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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晴晴带着些许忧愁的表情犹在眼前，而刚才交谈之中，宋北野穷追不舍的坏消息紧随其后。
这是宋北野。
既然让他抓到了一点线索，那恐怕离他真正找到裴晴晴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而他说要保护裴晴晴，并不是一句吹嘘的空话。
渺渺的白色烟雾模糊了锋利的容颜线条，他深深地吸一口，任由肺腔之中充斥浓重的呛鼻烟味，眼眸之中亦划过一丝危险。
那一点火星烧灼的猩红在黑夜之中忽明忽灭，又抽了几口，他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冷冷道：“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只要你不想离开，我就会永远保护你。”
是诺言，又似咒语。
往后的几天，意外的相当安稳，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打破这份沉默氛围的，却并非宋北野，而是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本来应该是联到裴晴晴手机里的，但是如今，是沈一清先一步将这陌生的联络攥在手心。
裴晴晴还在大堂擦拭木桌，无忧无虑。
沈一清垂下眼眸，按下静音，慢慢走向后院的长廊。
裴晴晴的手机之前因为路遇色狼，摔坏了。
那之后，沈一清为她换了个新的，干脆也帮她换了个号码。
他并没有从明面上直接断绝裴晴晴与外界的联系，就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贴心老板。
但是，裴晴晴并不知道的是，她本来的手机没有丢掉，又重新被沈一清找回，一直带在身侧。
沈一清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为了避开那些天罗地网般密密麻麻的追踪，但与此同时，他何尝不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裴晴晴的自由。
裴晴晴跟他说“喜欢这里”，沈一清对此很开心。
但是，既然了解了裴晴晴的过去，他亦不可能真的放下心来，将她当个普通女人。
他曾经的经历不允许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对裴晴晴敞开心扉，全然信任。
当苍老的女人声音带着细碎的哭腔，听筒那头响起的瞬间，他沉默了片刻，竟是有些庆幸的。
裴晴晴在来之前已经换过了一次手机，她留在这个手机上的号码并不多，但应当是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激动，她喊：“女儿，你在吗？”
沈一清纤细的指骨一下一下摩挲着手机摔裂后凹凸不平的外壳，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沉默着，凝视着深深的夜色，心中一片平静。
而他的沉默却似乎让对面的人误会了什么，那女人复而发出了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抽泣，随后几乎卑微的说道：“晴晴……是我，你真的不想见我了吗？”
或许是大限将至，平日里从来情绪平稳的冯轻语如今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语带愧疚的。
她对裴晴晴的愧疚，想在离开前，跟她说声抱歉，以后终于再也不会拖累她。
“晴晴，妈妈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本来不需要这么辛苦的……我好自私，我还瞒着你许多事，我不敢与你说，怕你恨我，但我快死了，如果不把这些话跟你说清楚的话，我就算死，也死的不明不白……”
她应当是在忏悔。
沈一清嗤之以鼻。
死之前跟女儿坦白之前无法坦白的事，多半只是想让自己死的安心，倒是不介意让活着的人更加煎熬，即便是死，也自私至极。
“你怎么不说话？你跟我说说话吧，你不愿见我，我理解，但……但我想见见你，宝贝女儿，妈妈想见你，我只想见见你……”
真是令人落泪的母爱。
沈一清表情半点未变，没有什么心理波动。
从小到大他都是孤儿，从来未曾体验过所谓父爱与母爱。
于他而言，父母只是将自己生下来的人，仅此而已。
而听到电话那边的女人满是负罪感，他便也顺理成章的认为，这女人是对不起裴晴晴的。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这女人说是濒死之人，倒也没有开玩笑。
他仍旧心不在焉地保持着沉默，并没有什么想要回复对方的想法。
冯轻语极度虚弱，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几乎用光了浑身的力气，已是强弩之末。
见电话那头的“裴晴晴”仍旧心如钢铁，不为所动，她也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
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女人仿佛解脱般呢喃。
“你虽然一直都叫我不要多想，但其实，你也非常的恨我吧，不然，你不会连我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不怪你，你已经仁至义尽，我毁了你的幸福，你的人生，我活该，也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女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冗长的沉默。
无声的寂静。
又等了几分钟，见没了声音，沈一清将电话直接挂断了。
屏幕暗下来，他随手将手机塞进兜里，心不在焉地想到，是死了吗？
死了最好，活着还要继续给裴晴晴打电话，处理起来难免麻烦。
薄弱的情感几乎吊诡。
即便努力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但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注定令他不同。
沈一清并没有将这个信息跟裴晴晴说的打算，他隐瞒下裴晴晴目前的位置已经相当艰难，若是让裴晴晴因为所谓的母亲生出退意，功亏一篑。
他嘴巴上说是会保护裴晴晴，裴晴晴不想离开，他就留着她。
但事实是，裴晴晴想要离开，他也不会让她离开。
只可惜这样殊途同归的偏执，裴晴晴还仍一无所知。
她沉浸在沈一清为自己编织的美妙梦境之中，无法自拔，任由自己的好感一日比一日更加浓厚，对于沈一清的依赖，也一天比一天深。
但是正如同裴晴晴所说，宋北野早晚会找到她。
她知道这一天会来，但不知道，这么快。
当她真的与宋北野久违相见的重逢时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发抖起来。
凛冬已至，寒风呼啸。
雪落满了庭院，停在他的伞沿。
男人一步一步穿过银装素裹的宽阔庭院，神色阴沉地挥推了两旁的保镖，停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