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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野皱着眉头，追得急，没有打伞，乌黑的发丝上也沾染了不少落雪，将尾稍染出冰冷的濡湿。
他冷淡之中透出几分急切，开口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裴晴晴不想搭话。
此刻，她的确恨透了沈一清，但对于宋北野，也不遑多让。
她平静的凝视着宋北野，凝视那张曾经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俊脸。
“放开。”
宋北野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他薄唇微抿，觉得有些棘手。
他体温偏低，但此刻掌中裴晴晴的手腕，竟是更加冰凉。
裴晴晴看起来，状态非常的糟糕。
那双眼睛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泪水正从中争先恐后的流下来。
偏偏当事人还一副毫无察觉的姿态，任由那些泪珠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流淌，又汇合在一起，从下颌滴落，半点不停歇。
毕竟已是数九寒冬，她的鼻尖和耳朵已经被冻得通红。
那些泪水糊在冻僵的肌肤上，甚至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霜雪，越发显得狼狈无比。
简直惨不忍睹，已经跟“美”再没有半点关系。
但奇迹般的，宋北野看着，并不觉得讨厌，只是心生怜爱。
尽管裴晴晴满脸都是抗拒与冷漠，但他并没有松开拉着裴晴晴的手。
他甚至微微用力，加大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好似生怕自己一松手，裴晴晴就会从他的身边再次消失似的。
“别闹了，如果不跟我走，你怎么回a市？”
男人的话，倒很振振有词。
裴晴晴慢慢地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个略微有些嘲讽的弧度。
她回望着宋北野，若非满脸泪水，竟是出奇的冷静。
像是灵魂都已经从这具躯壳里抽离，裴晴晴的表情麻木到有些诡异，甚至让宋北野生出几分陌生。
在他印象之中，裴晴晴就算再怎么难过悲伤，也不曾有过此刻这副模样。
即便是被自己囚禁的时候，尽管她亦是努力做个满不在乎的行尸走肉，但起码，她的眼眸之中还是带着一点希望的。
因为她笃定自己会离开。
但此刻，当他与裴晴晴对上双眼的那一刻，却发现，裴晴晴眼中的亮光已然全数熄灭。
她笑得越发灿烂，缓缓地开口：“就算我跟你走又有什么用呢？你不是已经说了吗？冯轻语已经死了，我连我母亲的尸体都见不到了。那么我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回去，呆在a市还是呆在y市，又有什么区别吗？”
宋北野也终于有点恼怒起来。
连续三个月的全力搜查，找到了人又跟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他难道就不是心力交瘁？
本来，他还想着见到裴晴晴之后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如今，状况脱轨至此，他何尝不是心烦意乱？
宋北野垂眸看向裴晴晴，压低了声线。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继续跟沈一清长相厮守吗？他做了这样的事，你倒是心大得很啊，嗯？”
杀人诛心的话，也莫过于此。
若是之前，听到沈一清的大名，裴晴晴难免会流露出几分的依赖。
但此刻，当宋北野提到沈一清的名字的时候，裴晴晴的眼中却只剩下无措和失望。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裴晴晴倒是没想到，她新生活的开始会以这种方式无疾而终。
她摇了摇头，伸手擦了擦眼泪，看起来倒像是冷静了些许。
“可笑，在你的眼中，难不成我就只能依附男人而生吗？要么留在他的身边，要么留在他的身边？我就一定要选择谁才是正确的吗？不——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她于落雪之中仰起头，声音比雪还要冷。
“我不会再见沈一清了，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但同时——宋北野，你也一样。”
他们面对面站着。
宋北野黑色的风衣被打湿了些许，他凑近了些，能看到他略微青黑的眼圈。
应当是失眠与疲倦，他身上罕见的多了几分脆弱。
黑色的瞳孔之中清晰至极的映出自己的倒影。
裴晴晴狼狈得紧，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乎被雪粒掩埋覆盖，他眸中却只有执着。
倒真是难得痴情。
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他宋北野了。
换了往日，裴晴晴难免会心生恻隐吧。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一块钢铁，沉而凉，已没有了哪怕一点生动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温柔至极的将自己落在眼前的发丝挽到耳后。
如每一个平淡至极的瞬间。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刺人。
“可惜了，我既不会跟他在一起，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不必侥幸，我远离了他，并不代表我会答应你，雪下得这么大，你也很冷吧？请回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女人，倒是铁石心肠。
宋北野心生自嘲。
他要是但凡有些骨气，就该转身就走，把她扔在这里，随她。
这才是他会做的，也是他应该做的。
但偏偏，做不到。
好似要将曾经裴晴晴在他这里死皮赖脸卑微至极受过的侮辱全都讨回来，他曾经将她弃之如敝履，如今却连抓住她说句话都费力。
裴晴晴不看他，转身欲走。
宋北野几乎焦头烂额。
他既想要粗暴一点直接敲晕了裴晴晴把人带走，又生怕这样的冒犯将她推得更远。
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掌心她又不愿，当真棘手。
但无论如何，他只当裴晴晴是在跟自己闹脾气。
刚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难以接受，呈现出这副浑身带刺的姿态来，无可厚非。
所以尽管裴晴晴去意已决，他却并没有松开自己握着裴晴晴的手，反而将裴晴晴抓得更紧了。
他叹了口气，感受到掌心之中的指尖正在剧烈的颤抖着。
宋北野看过去，发现她苍白的唇已经有些发紫了。
他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将裴晴晴整个裹起来，然后不容置疑地将她直接抱进了怀中。
宋北野的声音亦是前所未有的轻柔的，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
“好，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没问题，我不强迫你，但是，就你现在这个状态，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