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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晴晴却不再那么相信他了。
她用一种略显狐疑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宋北野。
“你又有什么坏主意？”
宋北野抿了抿唇。
他没说话，维持着这个姿势，小心翼翼想去牵裴晴晴的手。
只可惜，还没碰到，裴晴晴便相当迅速的躲了过去。
“别装可怜。”
她眼神冷冷的，装着数不清的怀疑。
“你骨子里什么样，我昨天已经见识过，别再想用这招来让我心软。”
宋北野顿了顿。
他缓缓地仰头，语气淡淡的，情绪变得很克制。
“我没有想让你心软，只是实话实说。”
宋北野道：
“昨天是我不对，我真的没有想要限制你的自由。”
裴晴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心中一动。
但旋即，他又很快想起昨夜的桩桩件件，温柔全数冷却。
他是个骗子。
现在这副模样，全是伪装。
于是她只是撇开脸，给予沉默。
而宋北野等不来她的回答，亦显出几分焦虑。
“我确实变了。”
宋北野声音略微喑哑。
他不着痕迹的凑近了裴晴晴，高挑的身影再度将裴晴晴彻头彻尾的覆盖住。
“我的本质或许没变，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压抑自己的占有欲。”
宋北野越越低落。
他很少有这种时刻，“主动示弱”四个字几乎从不存在于他的词典，也只有裴晴晴能有这样的特权。
“我可以改，也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改变，我可以为你收敛。”
他的语气那么郑重。
然而裴晴晴却又觉得它很轻，毫无重量。
“别了。”
裴晴晴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根本不是为我改变，只是收敛罢了，一到这种时候，你的话说的再美好，再花哨，也全数作废。”
宋北野瞳孔微缩。
“我跟欧阳月什么都——”
裴晴晴却很快的打断他。
“你出去。”
裴晴晴抬起头，眉眼间的温柔不复踪影，警惕融化了一点，但仍然是带刺的。
“要想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哄我的漂亮话，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宋北野站在原地。
他们在满室涌进来的浓烈暮色里对视。
片刻，就在裴晴晴觉得他会再度冲上来把自己带走的时候，宋北野反倒叹了口气。
“好。”
他垂下眼睛，对裴晴晴道：
“我先离开，新买的手机我放在床头，药也在床头，——我还给你定了晚餐，都要记得吃。”
说罢，他再转过身，关过了门。
空旷的豪华套间里重新剩下裴晴晴一个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与安静里。
裴晴晴伸出手，轻轻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
宋北野离开了，但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开心。
他临走之前那个失落的眼神阴魂不散的盘踞在她的脑海里，不肯消失。
裴晴晴扶着床头站起来，情况已经比早晨的时候好些了，起码站立不再那么艰难。
她走进浴室，对着镜子，看到一张苍白至极的脸。
唇上还带着微微结痂的伤口。
而脖颈更是惨不忍睹。
刚才生出的那点对宋北野的恻隐无影无踪。
她伸手按了按脖子上的痕迹，轻轻“嘶——”了声。
太疼了。
洗浴间里水雾蒸腾。
裴晴晴在白色的雾气里发了会儿呆，躲进浴缸，热水整个将她包裹，带来无上的安全感。
她沉进鱼缸底部，眼前只剩下荡开的粼粼水纹，吸顶灯明亮的光也洒在水面上，细细碎碎的，一片璀璨，像是打碎的钻石。
她任由自己下沉进另一个世界。
出来的时候，宋北野给她点的晚餐已经端上来，但宋北野倒是真的走了。
她却还是下意识严严实实扣紧了浴衣的腰带，身上暖融融的，但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却已经不困了。
裴晴晴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到床边，晚餐并不五花八门，大概是考虑到她的身体问题，所以只有清粥小菜，十分寡淡。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挑剔，拿勺子慢吞吞的喝，才发现粥里别有洞天，海鲜的鲜味充斥舌尖。
她动作僵了僵，难免又想到宋北野。
先是愤怒，又是纠结，血液上涌，明明吃了退烧药，脑子又开始昏沉沉。
这会儿万籁俱寂，房间里一片安静沉默，她这才总算沉下心，一幕一幕翻阅过昨夜荒诞而脱轨的一切。
该怎么办呢？
裴晴晴不知道。
她自暴自弃般舒了口气，看着玻璃窗外明亮的夜色。
流光溢彩的色块填充视野，她感到悲伤，随即感到孤独。
有多久，她已经没有体验过这样只有一人的夜晚了？
宋北野不会再抱着她了，是被她亲自赶走的。
裴晴晴倒是没多么后悔，宋北野要在这里，她会更加烦躁。
跟恐惧比起来，孤独从来是微不足道的。
她已经不再像是一年前的自己，在奢华空旷的公寓里寻找稀薄的安全感。
只是，独自沉浸在这璀璨繁华的世界里，苍穹下，人总会顿觉渺小，又难免多愁善感。
剩下的粥喝不下了。
裴晴晴把勺子一摔，跟瓷碗触碰，发出一点脆响，她感受着这份安静，又逐渐平和下来。
她看不懂宋北野，贪恋他的温柔与冷酷，又害怕他的疯狂与失控。
但这在宋北野身上并非对立的，她所喜欢跟厌恶的，都是他无法分割的一部分，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是喜欢看她哭泣，看她求饶，看她尖叫着雌伏。
裴晴晴叹了口气。
大概是退烧药里有助眠的成分，她本来不困，吃了药，却开始困了。
裴晴晴关了灯，躺在床上，安静让时间流逝速度都变慢了很多，她有些心不在焉，只想今晚不要做梦，是最好的。
就算做梦，也最好不要梦见宋北野。
拜托了。
裴晴晴没有回宋家，也没有回自己之前的公寓，她跟tiffany请了半个月的假，又买了c市的机票。
她在上飞机之前打开手机，对宋北野的电话号码滚瓜烂熟，铭记于心，哪怕没存，都能很快地背出来，然而待到短信要发送的时候，反倒无法抑制的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