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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连夏侯承自己也说不清心中为何会这般抗拒,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一得知此事便只觉得不妥,相当不妥!
这时,蓝叶开口道:“小少爷多虑了,我并没有勾引老爷。”她上前一步,跪了下来,低垂着眼眸,缓缓道:“少爷有所不知,我原是农家女,因战乱卷席了村子,致使我失去了至亲,孤身一人在外逃难,偶然遇见了大少爷,他怜惜我的命运才将我带回府中当一个小小的女侍,如今又得老爷垂怜,实在是三生有幸。”
“我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能吃饱喝足,不再经受颠沛流离之苦即可,还望少爷能够成全我这点小小的愿望。”她说罢,匐下身子叩首。
夏侯承低眸瞧着她,心中莫名一紧,接着他蹙着眉,烦躁地转过身去,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夏侯谦心疼地过来扶起蓝叶,语重心长道:“承儿啊,你知道为父向来不是个好色之人,这么多年除了你娘,我就只纳过一房妾室,可如今妻妾都已辞世,时间久了,年纪大了,为父这心里空虚啊……”
话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可辩驳反对的?
夏侯承藏于袖间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抬步离开了。
他忘了拿伞,一路淋着雨。回想父亲说的话,他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寝院,刘邜竟还在等着他。
她一看到他回来,就赶忙撑了把油纸伞过来,边拿出手帕边嗔怪道:“你怎的淋着雨就回来了?也不顾惜着身子!”
夏侯承只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朝屋里去了。
青兰赶紧去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又命人在屏风后放了热水给他沐浴。
夏侯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脱掉湿衣裳,躺进浴桶内。温热的水只漫过了他的胸口,长发湿哒哒地垂在水中,他略显苍白的肤色在屋内微弱的烛火照映下镀上了一层暖黄。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甚至有些涣散呆滞,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前方,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父亲已年过半百,年轻时也不贪图美色,身边只有一妻一妾。他与母亲是青梅竹马,恩爱有加,可奈何母亲身子不好,生下大姐以后就一直虚着,多年都未再有孕。在家中长辈的连番劝说之下,父亲为了子嗣,不得已才纳了一房妾室。后来和妾室生下了一子三女,夏侯家这才算人丁兴旺了些。
可那妾室福薄,在生完最后一个女儿时血崩,虽救了回来,但身子坏掉了,大病小病不断,三天两头请大夫,不过一年便逝世了。
母亲的身子用各种名贵补药养了十来年,见好了些,偶然间才又怀上的,当时母亲已年过三十,大夫说到这个年岁生子多有困难,可母亲却坚决要将他生下来。所以一家人上上下下对这一胎都格外看重,呵护得紧。
最终母亲成功生下了他,可母亲也因此落下了隐疾,而他也自幼体弱多病。他记忆中的母亲整日都是心事重重的。
年幼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只依稀记得大夫说母亲是抑郁而终的。那时母亲曾拉着他的手说,他是上天赠予的眷顾,是夏侯家未来唯一的家主。
可是他并不想做家主。大夫说他身子骨不好,是娘胎里落下的毛病,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活不长,这家主之位就应该由身子强健、能文能武的大哥来担任。
这些年父亲对他一直都很放纵,从来不苛求他做什么,可能也与他的身体有关。父亲觉得愧对母亲吧,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是孤家寡人,一边忙着外头的生意,一边还要顾着他们这些子女,操了不少心。
孤寂了这么些年,到这个岁数才好不容易寻了人在身边伺候,他又凭什么去反对呢?他如此未免也太不孝了些啊。
夏侯承想了许久,直到听见门外传来刘邜的问候声,他才堪堪回过神来,问道:“唤我何事?”
刘邜道:“承哥哥你已经在里头待了很久了,可沐浴好了吗?”
他这才发觉浴桶的水已经凉了,便站起身,穿好衣裳。
他去打开门,刘邜就站在门外,身边还有几个她带过来的侍从。他抬了抬下颔,问道:“你怎的还在此?”
刘邜有些着急,却又刻意放缓了语气道:“我方才听说你爹要纳妾,你可是因此不高兴?你若不愿你爹纳一个贱婢做姨娘,我可以帮你的。”
“帮我?”他嗤笑,“你能帮什么?亲自嫁给我爹吗?”
“你……”她的面色顿时青红交加,一边的手指缴着另一边的袖子,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哪里还有在易悠然院中时盛气凌人的模样?
青兰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少爷,此言不妥。”
夏侯承也知道自己这般有些过分了,可他此刻并不想同刘邜多言,便挥了挥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府吧。”
接着便转身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