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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平时脾气总好得不可思议,面上总带着亲切微笑的领主沉下了脸，对他『露』出冷漠的神情时，个硬着皮吹嘘的平民,终于感到了深刻的恐惧。
他嘴上说得信誓旦旦，自耕地里的庄稼其实涨势一直不太好,他为此还发愁地问过几个邻居呢。
伟大的猫猫神啊，他刚才怎么会鬼『迷』心窍,想到去糊弄得到您的智慧的领主大人呢！
他心里备受煎熬，原本还装作镇定的脸上,也不受控制地显现出了几分惶恐不安的表情。
即使是样，他还是强撑着，带着那点点侥幸。
——当然都落入了旁观者的眼中。
“那个混账，他绝对是个骗子！”
“看呀！他那个心虚的眼神！真是太不要脸了！”
“竟然胆敢欺骗领主大人！就该罚他做奴隶！”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疯话？居然敢傲慢地说‘领主大人您或许没见过甘蓝’，他绝对会遭到洞察一切的猫猫神的严厉惩罚的！”
“其实领主大人根本不需要专门让福斯先生去他家里找什么证据……敢欺骗领主大人的人，就是罪人！”
“要换做前几任领主,早就把个蠢东西剁掉脚,直接吊起来了！”
“领主大人实在是太仁慈了,他才会敢怀有侥幸。”
围观人群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奥利弗到他们的话后,不禁皱了皱眉。
一份份维护他的忠心背后……其实是个时代特有的残忍、愚昧、和对更高阶级的盲目崇拜。
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毕竟那些所谓的律法本身就很荒唐,而审核机制也是形同虚设，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经营的莱纳城，可不能让风气一开始就歪掉了。
想到里,奥利弗唇角的笑容完全淡去，沉声说：“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应该直接宣布另一人有罪。”
他的口吻一点都不严厉,神『色』也是淡淡的，却有着让令人敬畏地噤声的威仪。
奴隶们都闭上了嘴，虽然他们的内心还是『迷』茫的。
有罪没罪……不一直都是领主大人一句话的事吗？
奥利弗耐心地等待着福斯一行人的归来，而脸『色』越来越白的那个平民，已经开始双腿打战了。
“尊贵的，领、领主大人。”他很快就承受不住强大的心理压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且鼓起了一辈子的勇气，畏畏缩缩地承认道：“是我胡言『乱』语了，心存侥幸，欺骗了您。我愿接受一切惩罚，您总有着一颗善心，恳请您次宽恕愚蠢的仆人的罪过吧！”
“一颗善心？”
奥利弗失笑。
“不。在你看来，我所谓的善心，只是失去了眼睛，变得好欺瞒愚弄而已。”
他讽刺地指出：“你似乎忘了，是伟大的猫猫神的考验，而不是仅来自我的。猫猫神怜悯无知者，愿赐下智慧、启迪愚昧者……却厌恶着懒惰、欺骗徒。”
那人的面『色』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怎么忘了……是啊，是猫猫神大人的考验啊！
不仅是他，所有围观的人都在那一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在亲眼见识过那么多神迹后，偌大的莱纳城再没有人会质疑“猫猫神”的伟大。
哪怕是历任领主命人做出的残酷刑罚，折磨的也只是□□而已，是他们知道的‘厉害’。
可那么强大的“猫猫神”所降下的神罚……却从未有过，是源自未知的恐惧。
奥利弗实在不愿再继续纵容股对自己撒谎的风气了。
于是在沉默一小会后，他神『色』平静地陈述着：“如果福斯取来的证据证你确实撒了谎，那看你是初犯和自由民的份上，我愿宽恕你的家人，只对你处二十下鞭刑、且成为奴隶的惩处。你如果选择留在莱纳，就必须接受刑罚。如果不愿接受，你也可选择永远地离开莱纳城的领地，我不会派出任何一名士兵进行追捕。”
二十下鞭刑，足够让一个健康的年轻男人在床上躺大半个月了。
加上贬为奴隶……哪怕是奴隶的日子已经比前好过上太多的现在，也依然是对平民的极其严重的惩罚。
然而所有人都认为，领主大人还是太温柔了。
如果真按照庄园律法来判定的话，较严酷的领主绝对会直接把胆敢冒犯自己的人送上绞刑架的。
就算比较温和的贵族，也绝不会轻饶样的卑鄙家伙，至少要砍掉罪人一只、再挖掉一只眼睛，然后他和一家人全赶出领地，去野外自生自灭。
“而对于伟大的猫猫神，”奥利弗淡淡地说：“只要不是心存恶的欺瞒，宽宏的祂多半是不会对信徒降下真的怒火的。”
“猫猫神”虽然不是真实存在的神祗，人对鬼神所怀的深切敬畏，才是最能折磨犯下过错的人心的。
哪怕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猫猫神”，光是思索着自己是否“心存恶”点，就足够让心怀鬼胎的人感到惶恐。
如果人的确是“在不确定土豆的真实生长状况”的情况下，才因为不慎重而说出了那些欺瞒他的话，内心便是坦然的。
相反的是——凡他存在一点恶，那多半就要后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归在“猫猫神”的降罪上了，心存畏惧地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了。
完领主的话，人才如梦初醒，大哭着求饶起来。
已经太晚了。
福斯接下来带到的那几根土豆植株，也真相彻底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别说是“生长茁壮”了，从紧挨着甘蓝的田地里拔出的土豆苗和其他地里生长的一比，简直瘦小得可怜。
谎言被完全拆穿，他浑身软倒在地上，崩溃地抽泣着。
看着如山铁证，所有人都义愤填膺，骂声一片。
“果然是谎言！”
“可恨的骗子，竟然敢欺骗领主大人！”
“伟大的猫猫神一定会降罪于你的！”
“滚下去！滚下去！”
“你根本不配留在莱纳！”
“领主大人实在太仁慈了，就应该把渎神者吊死！”
——“闭嘴。”
福斯的语气冷冰冰的，话语无比简洁，却也绝对有力。
刚还激愤的人群，瞬间就像坠入冰窟中一下冷静了下来，讷讷地看着前方。
“在殿下面前，任何人都不允许失仪，更何况是喧哗。”
管家微眯起眼，一身多年来从战场里凝练出的杀气一时间毫无保留地溢出，直让离得最近的平民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奥利弗淡淡地说：“带吧。”
人便痛哭流涕着，被卫兵粗鲁地拖了。
他环视一周，沉声道：“在他后，后不论是出于什么图，私自违背命令，欺瞒我的罪人……都受到比更严厉的审判。”
他没有对所有人都温柔的能力——只能选择地对能为莱纳做出积极影响、产出面价值的人温柔了。
奥利弗不想让自己的第一节公开课被场糟糕的外毁掉，因此在有了决断后，就收拾好心情，目光投向了足无措的另一个平民：“你的选择是？”
“尊敬的领主大人啊，愿猫猫神的神圣光辉永远照耀着您。”
出乎奥利弗预料的是，位容貌清秀，肤『色』是很少经日晒的偏白，身材也很清瘦的年轻平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在谦恭地行了一礼后，他就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不疾不徐地回答着：“我想白菜金莲花，或许是一对不错的搭档。”
到个答案后，大多数心思还在刚刚那个灰溜溜地离去的平民身上的人，都忍不住把诧异的目光落在了个人身上。
白菜？
就算是无知的农奴，也清楚白菜作生长时，表现得十分霸道，周边别说是其他植株了，就连杂草都很难生长啊。
虽然说金莲花也称得上是一杂草……味道酸酸辣辣、不带毒，对生长环境也不挑剔的它在莱纳的田野里随处可见，不仅深受奴隶的喜爱，也常常出现在一些生活比较贫苦的平民的餐桌上。
奥利弗微微颔首，带着点期待地继续询问：“说出你的理由吧。”
“我的智慧实在有限，只想到了其中几点，”得到领主大人的认可后，他没有得忘形，而是谨慎地说着：“白菜生长时，叶片会持续增多，肉质也会变厚。到了秋天，它的叶片朝外飞快扩散时，会占用很多上层的空位，而金莲花是匍匐在地上生长的，不会遮挡住菜叶。而且，最常侵害白菜的恶虫似乎惧怕着金莲花，只要它们栽在一起，就很少看见白菜会生病了……”
他的语调很慢，时不时要稍作停顿，斟酌一下用词。
话的内容，却让奥利弗的心情稍稍好转。
尽管由于被时代的局限，对方只『摸』索出了规律，对背后的缘由一知半解……
样的知识储备和强大的观察能力，已经能让他在一大群人中脱颖而出了。
奥利弗带着赞许的微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名字是？”
所有人心里都一下提了起来。
——天啊，继『露』西后的又一个幸运儿！
终于挽回受损颜面，感到几分有荣焉的平民们不同。
一想到人本来就是比自己阶层更高的自由民后，奴隶们激『荡』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了。
个瘦弱的青年愣了愣后，终于无法保持脸上的平静了。
他苍白的面颊因激动浮起了微红，深深地向奥利弗再次行了一礼：“尊敬的领主大人啊，您的仆人法穆尔，随时从您的一切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