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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张北疆和南京政府搭桥牵线、为张奉天写挽联的人是“理查德”——李德钢，而张北疆见到的南京政府的代表却是“华仁”——大岛森。
原来，南京政府接到张奉天的葬礼讣告后，就考虑从挺进东北的北伐军军官中选拔代表。
便衣队刚刚向东北进发，到达山海关就接到就地待命的命令，然后，大岛森接到了担任南京政府临时代表的委任状。
因为大岛森不但人在山海关，而且是黄埔军校的教官，而黄埔军校的人被南京政府看着是嫡系，这更加符合“就近原则”。
接到南京政府的任命后，大岛森离开前往奉天。不过，他到达奉天后，离开去了关东军司令部，接受了离间张北疆和南京政府的任务。
李德钢是作为溥意的私人代表来参加葬礼的。他在张奉天的大帅府里见到了大岛森。
大岛森知道李德钢的对联和书法十分拿手，便请他代笔。
李德钢替南京政府题写了挽联之后，也顺手替溥意写了一副——冰天雪地人心碎，白山黑水砥柱倾。
……
吸了一阵大烟后，张北疆约见大岛森，问及南京政府的情况。
“实不相瞒，”大岛森道，“我虽然是南京政府的代表，但我是武汉政府的人，一年前从武汉军校调到黄埔军校。
南京政府独断专行、排斥、打击、屠杀异己，比历届北洋政府都腐败和黑暗，更是远远比不上令尊组阁的北平政府之民主与进步。
虽然它现在统一了大半个中国，但内部是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结党营私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少帅您一定要慎之又慎。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大岛森的一席话，如同给张北疆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的心中感到悲凉和绝望。
大岛森离开后，张北疆怒道：“这个背信弃义的南京叽吧政府，一般乌合之众，如何让人信得过！”
“少帅，”卫士长老黄道，“您不必生气。华代表一个人的观点未免偏激，您不妨再听听理查德先生的意见。”
……
李德钢来到张北疆的官邸，见到了他仰慕已久的少帅。
寒暄一番后，张北疆问及南京政府排除异己的事情。
“少帅，”李德钢道，“这很正常啊！那些左派和共产党不排除，国民党如何才能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指挥、统一行动？这和令尊生前的主张和做法是完全一致的。”
“请说说如何一致！”张北疆问。
“上海‘四一二’政变，北伐军清除的是共产党，这和令尊领导下的北平民国政府清除国民党左派分子和共产党是异曲同工。”李德钢道。
“说得好！”张北疆兴奋道，“刚才那个南京政府的叽吧代表，就知道胡言乱语，挑拨我东北军和南京政府的关系。请理查德先生向南京政府方面如实禀告！”
“是华仁先生吗？”李德钢问。
“正是。我听着他阴阳怪调的语气就觉得他不是好东西。”张北疆道。
“他是日本人，中国话学得不管地道，三句话离不开两个‘干活’。”李德钢笑道。
“日本人？”张北疆惊讶道，“我明白了。他是在暗中帮助日本政府。”
……
林权助是日本首相田中义一派来参加张奉天葬礼的特使。葬礼之前，和林汉助两个人就见了面。
首次见面，林权助简单问候了张北疆几句之后，就转达了田中首相旨意——东北三省从中国独立出去，并且警告张北疆不要陷入南京政府设下的圈套。
看着林权助冷酷阴森的表情，张北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又掀起一阵阵悲愤的波涛。因为自己重孝在身，他只能“洗耳恭听”林权助的谈话。
张奉天葬礼的第二天，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举行宴会欢迎林权助。
张北疆受到了邀请。他明白，这欢迎宴会分明就是想征服自己的“鸿门宴”。
张北疆以为父亲守孝为由再三推辞宴会，但日本人的坚持却让他“盛情难却”。
张北疆预感到在他和林权助之间必将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舌战。他于徬彷之中想起了李德钢，便立刻让卫士长前去请他一同参加宴会。
卫士长没有找到李德钢。
张北疆没有想到，李德钢也被邀请参加宴会，并且被林权助提前约去促膝长谈。
林权助与之前的“理查德”——沈招银交往甚密，但他不知道此时的“理查德”已经被换成了李德钢。
李德钢知道，日本人是希望自己劝张北疆放弃归顺南京政府的打算，宣布东北“独立”。
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痛苦择决——如果他答应日本人的要求，甚至保持沉默，张北疆就会失去对南京政府的最后一点信任和希望，东北将继续陷于内战，千千万万的同胞将饱受战争的摧残；
如果他站在张北疆一边，他就会令田中千惠绝望不堪，刚刚开始的安逸幸福的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
……
宴席间，见张北疆不为日本政府的“东北独立”建议所惑，林权助即刻摆出一副强权者的嘴脸，蛮横无理，语言十分放肆。
处于孤苦之中的张北疆，强忍心头的怒火，冷静委婉地解释“易帜”意图。
“八嘎（混蛋）！”林权助拍案而起，“支那人有句话，叫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少帅不会不知道吧！”
“你个叽吧嚷什么？”张北疆忍住怒火道，“对于贵国的劝告，我固然十分尊重，但决不能因此而违背东三省人民的民意。”
“荒唐！”林权助讥笑道，“少帅征求过多少满洲人民的民意，他们都是谁谁谁？”
“你……”张北疆突然咳嗽一阵，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原来，处在忧虑和忙碌之中的张北疆，竟然在赴宴前忘了抽大烟。
“糟糕！”静观待变的李德钢知道这是张北疆大烟瘾发作，心中大吃一惊。
再看看林权助洋洋得意的样子，李德钢焦虑万分，两道几乎眉毛凑到了一块。
“说呀，你征求过哪些人的意见？哈哈哈……”林权助大笑道。
“笑话！”李德钢忽然拍案而起，义正辞严道，“东三省是否服从南京政府的统一号令，是中国内部的事情，正如我们从来不关心日本国内部的事一样，想必日本友邦对中国内部的事不会太感兴趣吧！”
“理查德，”林权助大吃一惊，吼叫道，“请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我是中国人。”李德钢道，“我就是在说我该说的话。多日来少帅心力俱疲、积劳成疾。他能够拖着病体来参加欢迎特使的宴会，你们理所当然应该尊重他。”
“如果少帅不听大日本帝国政府劝告，而与暴动的南方达成妥协之类事情，势必危害大日本的权利，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将不得不采取必要的行动！”林权助怒道。
“特使息怒！我看您还是省点精神回去管管日本自己的事情吧！中国的事情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李德钢说完，和卫士长扶着张北疆离开宴席。
“八嘎！”林权助狂叫道，“大日本帝国政府绝不允许满洲归顺支那南方政府！若少帅一意孤行，就等着瞧吧！”
宴会不欢而散。
由于没有完成首相交给的任务，林权助恼羞成怒，悔恨交加。他脱下上衣，从刀鞘里抽出东洋刀，跪在地上自杀。
第二天，关东军在奉天举行连续三天的大规模军事演习，自此，关东军拉开了向东北军示威和挑衅活动的序幕。
出于对李德钢安全的考虑，尤其是对他聪明才智的器重，张北疆将他挽留在身边担任副官部主任。
身负国仇家恨的，不顾日军的武力威胁，毅然于这一年年底发表通电，宣告东北三省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国民政府统一领导。
大岛森因为没有成功说服张北疆投靠日本，引起了关东军司令的强烈不满。
在乘火车回山海关的途中，大岛森和随行人员被日本特务杀害。
南京政府追认“华仁”为革命烈士。
便衣队得到“华仁”遇害的消息，怒不可遏。大家一致推举指导员沈招银接任队长的职务，并且要求进关杀敌报仇。
在沈招银的带领下，便衣队潜入奉天，对日本军人实施报复行动。
刚刚怀孕的罗小花，在一次行动中负伤被俘。她只要说出便衣队发散隐藏的地址，就可以换回自己和胎儿的生命，但她宁死不屈，被日本人残酷杀害。
不到半年，便衣队在东北发动大小袭击行动八次，三十六名队员大多牺牲，最后几个被打散的对于或留在东北老乡家，或投奔东北军。
沈招银回关内的火车上被日本特务抓获。
沈招银坚称自己是真正的“理查德”，而参加张奉天葬礼的是别人冒充的。
于是，田中千惠到奉天关东军司令部把沈招银领回了天津，继续让他做逊帝的侍读“理查德”，帮助自己实现恢复大清的梦想。
身负国仇家恨的张北疆，不顾日军的威逼利诱，毅然于这一年年底发表通电，宣告东北三省服从民国统一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