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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山民这一回带着车和李龙他们一起过了国门。到了刘高楼住的地方,吃过晚饭后,刘山民叫李龙到他的房间,对他说道:
“这回这次接待怎么样?我看你们两个领导都挺满意的。”
“岂止是满意啊,是非常满...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还压着一层薄雪,李龙已经蹲在八四车前头检查轮胎了。这车昨晚刚卸下来,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发动机的声音、山路的弯道、还有刘低楼那句“下次带白糖过来”。他摸了摸方向盘,冰凉的金属硌着手心,心里却烧着一股火。
邓蕊清一早骑着自行车过来,棉袄裹得严实,脸上冻得发红。“昨儿晚上我合计了一宿,”她推着车子进院,声音压得低,“你这水泥生意做得快,但风险也大。刘低楼那边走的是霍尔果斯口岸,顾博远能拉关系是一时,可要是哪天上面查得紧了,这批货卡在边境上,咱们连哭都来不及。”
李龙没抬头,继续拧着轮胎螺丝。“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让刘建华帮忙盯着供销社那边的消息。只要这边基建势头不减,水泥就不愁销路。现在乌城那边盖办公楼、修家属区,哪个不用水泥?我们这三百吨,顶多撑两个月。”
“问题是后续。”邓蕊靠在墙边,呼出一口白气,“你说五年合作,口头协议,谁保证他明年不涨价?不拖货?再说你每年买他两百吨,运费你自己扛,这一来一回,利润削掉一半。”
李龙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所以我在想,能不能自己找条路子。”他眼神沉了沉,“我已经托人打听北庭那边的运输队了,看有没有熟人能搭个线,直接从厂里提货。哪怕贵点,也比被一个人掐着脖子强。”
邓蕊眯起眼看他:“你是想绕开刘建华?”
“不是绕开,是多条腿走路。”李龙笑了笑,“李向前是好人,可他也只是个供销社副主任,真出了事,他保不了我。咱们得有自己的退路。”
正说着,远处传来喇叭声。一辆破旧的拉达轿车歪歪扭扭地拐进院子,车身上全是泥点,玻璃上结着霜。刘山民摇下车窗,咧嘴一笑:“大清早就开会呢?”
“你怎么来了?”李龙走过去。
“昨儿喝多了,睡招待所了。”刘山民搓着手,“今早醒来看看车况,顺便问问你,那台八四车啥时候出手?我几个朋友打听好几天了。”
李龙还没答话,邓蕊就插嘴:“卖是肯定卖,但价钱得合理。这车虽然老,可保养得好,发动机没大修过,变速箱也顺。你们要是诚心要,一万五起步。”
“一万五?”刘山民吹了声口哨,“伏尔加才多少钱?你这是当收藏品卖呢?”
“伏尔加是伏尔加,八四车是八四车。”邓蕊毫不退让,“这是军转民的第一批车型,现在市面上几乎见不着。你要是在北庭或者伊宁找找,私人买家愿意出两万收。”
刘山民挠了挠头,看向李龙:“你媳妇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先给你垫五千定金,剩下的一万等找到买家再结清,怎么样?也算帮你周转资金。”
李龙想了想,点头:“行。不过有个条件??买家必须手续齐全,不能拿去拼装黑车,出了事跟我没关系。”
“没问题!”刘山民乐了,“还是你讲究。”
三人正说着,面包车突突响着进了院子。钟国弱从副驾驶跳下来,手里拎着两个热腾腾的纸袋。“吃早饭没?刚出炉的肉包子,顾晓霞让我送来的。”他笑着递过来,“她说你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再不吃点好的,身子要垮。”
李龙接过包子,心里一暖。他知道妻子最近也没闲着,白天接送孩子,晚上还要帮他整理账目。那一沓沓写满数字的稿纸,都是她一笔一划记下来的。
“谢谢嫂子。”他咬了一口包子,烫得直哈气。
钟国弱抹了把脸,正色道:“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昨天北庭那边传消息,说最近有批淘汰的工程车要处理,包括推土机、吊车,还有几台解放牌自卸车。价格便宜,全是一次性拍卖。”
“哪儿的?”邓蕊问。
“原驻防部队的后勤仓库。”钟国弱说,“听说是因为编制调整,装备更新,老设备全清仓。消息还没公开,我是通过一个战友才知道的。”
李龙眼睛亮了:“什么时候拍卖?”
“下个月初,在北庭市郊的机械厂大院。”钟国弱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货。不过……得准备好现款。”
“多少?”
“光保证金就得两万,整车拍下来,少说得七八万。”
李龙沉默片刻。他手头现金加上水泥预付款,勉强凑够六万。剩下的怎么办?
邓蕊看出他的犹豫,低声说:“你可以跟李向前借点。他既然担保你和刘建华的合作,说明信得过你。再说这事要是成了,以后建材、运输一条龙,赚回来的钱分他一份,也不亏。”
“不止是他。”李龙摇头,“我还得考虑顾博远。这次水泥能顺利通关,他冒了不小的风险。如果我能拿下这批车,回头让他参股运输队,也算还个人情。”
“聪明。”钟国弱竖起大拇指,“资源整合,互惠互利。你现在越来越像做生意的人了。”
当天下午,李龙就去了供销社。李向前听完他的计划,坐在办公桌后抽了半天烟,最后吐出一句:“你胆子不小啊。”
“但我算过了。”李龙摊开笔记本,“这批工程车如果买下来,租给工地,按每月每台收入一千五计算,一年就能回本。而且现在各地都在修路建房,需求只会涨不会跌。”
李向前点点头:“想法不错。钱我可以帮你协调,最多三万,利息按银行走。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别把收购站的流动资金全挪进去。万一压住了,连收废铁的人都没法结账。”
“我懂。”李龙认真道,“我会留足周转金,只动用闲置部分。”
“那就这么定了。”李向前站起来,伸出手,“明天我去信用社办手续,你准备合同材料。”
事情谈妥,李龙心情轻松了许多。回家路上,他特意绕去幼儿园接明明昊昊。两个孩子一见爸爸,立刻扑上来抱住腿,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爸爸,老师今天表扬我画画了!”
“我也得了小红花!”
李龙蹲下身,挨个亲了亲他们的额头。这一刻,所有的压力仿佛都被融化了。
晚上吃饭时,顾晓霞轻声问他:“真要投那么多钱去买那些大机器?”
“嗯。”他夹了块土豆放进她碗里,“但这不是赌博,是机会。咱们不能再靠零敲碎打过日子了。我想建个车队,将来能把建材、运输、甚至拆迁都串起来。”
顾晓霞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她低声说,“不是赔钱,是怕你太拼。上次你在山上摔伤,我在医院守了一夜,发誓再也不让你冒这种险。”
李龙握住她的手:“我答应你,不会再单独行动。每一步,咱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她终于笑了:“只要你记得回家吃饭,我就支持你。”
第二天清晨,李龙早早起床,开着面包车前往北庭。钟国弱已在路边等候,两人直奔郊区机械厂。远远望去,一片空地上停满了锈迹斑斑的工程车辆,像一群沉睡的钢铁巨兽。
“就是这儿。”钟国弱指着公告栏上的通知,“三天后正式拍卖,现在可以看货试车。”
他们逐一查看设备。一台五八式推土机履带完整,发动机还能启动;两台解放牌自卸车载重八吨,车厢略有变形但不影响使用;最让李龙心动的是一台苏联产的吉尔吊车,臂长十二米,液压系统虽老旧却未损坏。
“这要是修好了,工地上抢着租。”钟国弱感叹。
李龙围着吊车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驾驶室门缝里塞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他抽出一看,竟是手绘的简易图纸,标注着某个零件的改装方案。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若识此图,可寻王技师于东门三号院。**
“有意思。”李龙将纸条小心收进口袋。
回程途中,他一直沉默。脑海里反复浮现那张图纸和未来的可能性。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但正因为如此,才值得全力以赴。
当晚,他在灯下重新核算资金,列出详细的运营计划。顾晓霞端来一碗热汤,轻轻放在桌上。“别熬太晚。”她说,“明天还得去接孩子。”
“快好了。”李龙抬头看她,“等这批车到手,我就雇个司机专门接送明明昊昊。”
她笑而不语,转身收拾碗筷。灯光映照下,她的背影温柔而坚定。
与此同时,刘低楼正在阿拉木图的办公室里拨通电话。“李龙那边进展顺利,”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水泥已全部运抵,第二批白糖下周出发。另外,他盯上了北庭的工程车拍卖,准备联合顾博远组建运输队。”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低沉的声音:“让他放手干。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物流渠道。记住,资金上不要限制他,只要他不碰敏感货物。”
“明白。”刘低楼挂断电话,望向窗外繁华的街景。他知道,这个中国小镇青年的命运,已经开始撬动更大的格局。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七天,李龙带着筹措好的七万元现金,与钟国弱一同出现在拍卖现场。人群熙攘,竞价激烈。当他举起号码牌,喊出“五万八千”的那一刻,整个会场为之一静。
没有人想到,这个穿着旧棉袄的年轻人,竟敢孤注一掷。
最终,他以五万九千元拍下推土机、吊车和两台自卸车,另以一万二购入配件储备。签字那一刻,手心全是汗,可嘴角却扬了起来。
“恭喜。”钟国弱拍拍他肩,“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收破烂的李老板了。”
“我不是收破烂的。”李龙收起合同,目光坚定,“我一直都在,重建生活。”
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面包车穿行在银白世界中,像一艘驶向春天的船。后视镜里,那几台崭得来的大车被拖板拉着,缓缓跟随。
李龙知道,前方仍有风雪,也有陷阱。但他更清楚,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出来。
就像当年在山沟里推着八四车上坡一样??只要不停下,总会到达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