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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由扬州营军头倒卖资产事,马、闫家中一叙,顺藤摸瓜,欲排来北敌不远之情。
对此,闫应元先声夺人,想是按头求仁,上不负报国之心,下不忘一城之百姓。
可,马为民却是另有计较,迂回图存是也。
“老弟,你要信哥哥这回。”
“你就听我的。”
“河东城外江面儿上,咱老马也不是没个预备,几十条大船,随时听候动。”
“扬州这城,甭说你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守不住哒。”
“既是如此,眼巴前儿,咱能做的,也是最紧要的,那便是将个城里富贾乡绅银财尽数转移南撤。”
“装船,走海路,往那后方运。”
“......“
“你我能有今日光景,皆托得国公爷恩情。”
“咱老马粗人一个,没你那么多包袱,想头儿。”
“要任事,我只记一件。”
“那就是知恩图报。”
“你想啊,现下城中,那沈家,可是合家老小,全困城里。”
“再怎么着,他家人丁资财,总要赶快撤吧?”
“能走一批算一批!”
“总比是干等鞑子兵掩杀过来,一锅烩了强。”
马为民实际出发,任事算谋很较务实。
但,此言明显,闫应元是听不进的,也有不屑。
“你!”
“私恩岂可同大义浑作一谈?”
“你我皆此地主管官员,敌兵瞬至,不思守城御敌,保境安民,护一方百姓,你竟生出这等落跑惧贼之心!”
“马为民,你居心何在?”
“你要置周城十数万民众于不顾吗?!”
闫应元反斥立喝,调儿拔得高高的。
激愤处,声量愈发大了。
老马闻之,生担这嗓门儿,惹了里间那老太爷出来,自个儿就更怵头了。
这会子,听及这些,其也憋闷心。
索性,亦就腾地火起。
“闫二愣子,你他妈充什么大个儿的。”
“老子过来同你好说好商量,你嚷嚷个啥?”
“今儿我也他奶奶的把话撂这儿。”
“扬州,有你没你,敌军一来,一道儿完蛋!”
“还......,还………………,你还呛呛上了。”
“哼!”
“恐怕到那节口儿,没你组织御敌,城里百姓还能多活几个。”
“建奴人打仗有例,凡顽固抵抗者,破城之日,当即屠之。
“你以为你自较不错呢。”
“还跟老子唱高调。”
“我呸!”
“为全你自个儿名节,罔顾全城百姓性命于不顾,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呛口乱吵,马为民撒起来,浑口狠辣蛮缠。
论是这嘴头儿上的争锋,那闫应元自是半分胜算都无有。
其身很快尽落下风,唯梗着脖子,脸涨猪肝颜色,一挺扔柴起了身,甩袖愤愤逐客是矣。
“哼!”
“身就一方主官,自该与此地共存亡。”
“马为民,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春秋大义既说不动你,你便请回吧。”
“你我各自为政,不必再言。”
语罢,袖袍一甩,负手背向而立,尽表决绝之姿。
看既,老马也是浑身的气没地儿撒,气个够呛。
“诶,你!你!”
赌气横指,马为民业看此子已难奈何,榆木脑袋,没个转圜余地。
无剩他法,再言解劝,亦尽徒劳耳。
遂后槽牙一咬,拔腿便朝院门行去。
毕竟,今夜既得此一讯息,未免夜长梦多,务必及早动作,也绝是没甚功夫时间跟此好磨。
所以,二人就地分道扬镳。
可,正既老马行之门前,念至这一年多同僚之谊份儿上,他作反身,还是忍一时,苦口道了两句心里话。
“闫老弟,我老马为人,你......,你应也是知道的。”
“我这人,血里火里,替朝廷卖了大半辈子命。”
“旦要讲报国,老子也他妈早就对得起他们了。”
“靖国公,萧靖川萧老弟,上回在鬼门关救咱老马还了阳。”
“他肯救老子一命,这份儿情,我是不得不还呐。”
“咱老马,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不愿看你留这儿等死,那是觉着不值!”
“今儿个晚上,反正你我,怕是都难睡啦。”
“徽商、晋商,呃.....这个城内乡绅族户,我应跑尽跑一个遍儿。”
“呵,能说动几个,就搭几个。”
“这两天,船会一直跟河东江上等信儿。”
“你老弟,且要啥时候想开了,尽早一起动身算了。”
“肺腑良言,你……………”
“D......“
“得啦,你自己寻思寻思吧!”
言罢,马为民一拱手,眸带诀别惋惜之色,道了珍重,一反身,头也不回,拽门而出。
烧壶找火间,薪柴噼啪燃着响动。
唯闫应元独个儿枯驻院内,良久踌躇,未挪分毫。
昂首,渐露?然身姿是矣。
歧途未许重携手,各剪灯花照夜行.......
当夜后段,闫家一别后,马为民腿脚不歇,连夜各处奔走请动。
先一步,首抵沈家门。
与得沈朝宗是夜谈至深,讲明利害。
而那朝宗也是深以为意,并同随马急走动,徽商一脉,瞬即通告进江、黄深宅之内。
晓以利害,渐落拆兑抽资挪银之法。
马为民呢,后夜上,别了徽商,亦不松弦儿,是已燥耐难待早起,再就晋商一派,奔走了范、赵两家,所言大抵如出一辙。
翌日,城内多数名望乡绅族党,尽纷有顾全。
一手,忙是奔告急情以促携资转移,二来,河东江面儿上,由得沈、江、黄为首的徽商系商贾,业已着手开始搬抬银子跑路了。
一时间,四方惶惶然,各首铺面催账缴钱者,哄乱各处。
另自钞关主街头儿上,因各票号押银不利,竟还有了当街翻车露白之事。
消息纷飞,是街角巷议不绝,城内民生似亦大受影响。
如此这般,一再就五日过。
日至五月十九上。
林总算去,马为民连天各方奔走,统筹计,合验装船银货共八百余万两之巨。
这还无算粮秣、珍玩古董等器件估值。
且来,即便如此,实亦此番数额,并非各家尽数家当是也。
老马鼓动,肯听指派者,十无七八,仅多半肯为响应罢已。
而这其间,亦多两头儿预备。
既怕是清兵占来,财货徒,也怕他马某人是想着国难兔子,趁机宰一拨肥户,遂多不敢尽力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