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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宁女士,不是你女朋友吗?”医生揣测,“我估计是生长激素紊乱,现在的药物副作用呀,你们俩怀孕期间是不是乱用药啊,以前避孕时有没有乱吃什么啊?”
“我,我没有啊!”我大喊冤枉。
“反正,”医生无奈地说,“这也算是一个奇怪的案例了,不过孩子除了比较好动,似乎还没什么问题,但一定要密切观察。我先给你开一副国产的安胎中药吧,开三个疗程,另外还有一些进口的……”医生又开始开方赚回扣,一个几毛钱的抗生素一进口就要上百元了,傻瓜都知道这不过是骗钱的借口。
而我的手中,捏着那龙飞凤舞的药方,抓着那张异常巨大的b超片子,望着那蜷缩着四肢的胎儿,却从骨子深处感到一种莫名的阵痛般的恐慌。
也许,是医生和我开的恶作剧?
也许,真的是一种激素异常?
也许,宁芬芳会生出一个比姚明更高大的大力士?
也许,其实宁芬芳生的是双胞胎,甚至是多胞胎?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恐怖的消息,一个孕妇怀了个双胞胎,可是生出来后却只有一个,原来其中一个胎儿在腹中,把另外的胎儿给吃掉了……
医院外,雨还没停。
在阴冷的季节,家是个温暖的港湾。
“我送你回家吧。”出病房前,我随手把片子扔进垃圾桶,那个体积庞大的胎儿她要是看了,一定晚上睡不着。
“我还想看看呢。”宁芬芳说。
“哦,是医生不让带走。很正常的,放心吧!”我招了一辆的士,真他妈走运,居然是刚才来医院时,怎么都不肯走的那个师傅,不过他早就忘记我了。
我把宁芬芳搀到了后座,和她坐在一起。
还是很冷,她穿着我的外套,微微贴着我取暖。
半路上,路过一家超市,她要师傅停下来。
“你住在超市附近?”
“不,我要买菜。”她艰难地去开门。
“你家没人吗?公公婆婆?老公呢?”
“我们是外地人,老公出远门了。”她坚强地笑道,“我一个人过的。”
“这样呀。”我付了车费,和她一起钻进了超市,我让她坐在阅读区看书,自己推了一个购物车。
“这怎么好意思让您买呢。”
“没事,我也要买了回家做的。”我顺口说。
我花了半小时,买了菠菜,黄豆,豆腐,海带,鸡肉,核桃等满满一车,还买了一把伞,和她一起到柜台结账。
许多人看着我们俩,以为是殷勤照料妻子的好好先生,我窘红了脸。
出了超市,我一手提着重重的菜,一手撑伞,送她回家。
可是起码走了十五分钟,还没到家。
“你家还没到呢?”我诧异道。
“还要走一会呢。”她不好意思地说,“只是那个超市的东西便宜点,习惯了,顺便走路当锻炼。”
“下雨天,走什么路呢!”我不由分说,招了一辆的士,起码又开了十分钟,才到了她家。
她家已经在偏僻的四环外了,靠着一处荒凉的矮山,面对一条臭烘烘的内江。
社区挺大,叫什么金朝御景的,房子却盖得不多,也就两排楼,每排四栋,但是前面那排楼却盖得比后面高,像一块屏风遮住了后面楼层的视线,似乎是后面那栋楼还没盖完的样子。
社区全部也就住了几十户人家,不仅有点偏远,而且社区散发着一种冷清的凄凉感。
这时,已经是晚上做饭的时间,可是许多房子的窗户却拉着窗帘,没有温暖的灯光。
这个小区怎么没住人?看来所谓的有钱人囤房待利,并不是无中生有。有钱人的房子越滚越多,没钱的人再怎么努力,却还是买不起房子。
社区门口种着一些南洋衫,巴西铁,黄椰子,一些海棠花,还有铁树,蕨类、兰科植物等。
收拾得还算清楚,在雨后更是润泽有色,可是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似乎一切都隔了一层冰冷的保鲜膜。
在宁芬芳的指引下,我和她走到后排矮楼,上了电梯,这楼才四层,加杂物间和地下室也不过才六层,却用了电梯。
是人都知道,房地产盖房子,总是千方百计,歪门邪道地提高容积率,可是这处小区却建得稀稀拉拉,荒芜人烟的,真不知是哪家大脑进水的房地产商盖的。
我在电梯门口犹豫了一下,生怕这样不清不白地跟宁芬芳回家不大方便。
“进来坐坐吧,小莫,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现在社会的坏人长得都像好人。”
“那你是说你长得像坏人了。”
“呵呵。”我笑了一下,心想人正影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又看她那么多东西,于是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我和她面面相对,但我心如止水,自然没发生什么,只是,我一直听到电梯中隐隐有小孩的啼哭声。
宁芬芳没有听到。
也许是哪家小孩的哭叫,我并不在意,虽然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开了电梯,左拐,就是宁芬芳的家。她摸索了半天,才打开了门。
一股混合着家具油漆的风味扑来,我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好个家!”
房子的层高起码有三米五,根本不像商品房,装修也极为豪华,家具,地板,灯具,装潢,用料无不讲究。
虽说宁芬芳身上穿了件名牌,可是她骨子里散发的平民气质却和这奢华的房子完全不搭调,一个穿近万元衣服的女人怎么可能挤公车,为了便宜几毛钱跑三十分钟远的超市?我完全不理解。
宁芬芳进房间换衣服去了,我就在那张意大利羊毛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张沙发至少近十万元,十分舒适柔软。
宁芬芳换掉了湿衣服,穿了一件普通的家居服出来,走到厨房,还套上了一件围裙。
我一看,真是莫名其妙。那围裙真是低档到底,是件某厨房用具厂商免费赠送的带广告标志的便宜货,而她身上的那件家居服也不过几十元钱吧,可是她刚才换下的那件外套却是价值不菲。
宁芬芳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会穿好衣服,一会穿烂衣服?又住这么好的房子?难道她不过是这所豪宅的亲戚,朋友,甚至保姆?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
“你别弄了,我来帮你做饭吧。”我抢过她的围裙,拿起锅勺。
“这怎么可以?”宁芬芳客气地说,“你是客人。”
“没关系的,你需要照顾。”我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她,拿起了厨具,不过我没戴围裙的习惯,只是习惯在饭后换外套。
她家的厨房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但是缺少一种家庭的温馨,碗筷都只摆了一副。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而且我还发现冰箱是宁芬芳回来后才按上的,大概是为了省电。
她推辞不过,坐在客厅继续看莫争的书。
我花了半小时不到,就弄出了三菜一汤,不外是海带拌菠菜,鸡肉炒栗子,清蒸鱼,香菇豆腐汤。
“好香啊!”她欣喜地闻香而来,“真让我流口水了。”
“呵呵,你趁热吃,我去洗把脸吧。”我走进她的卫生间,浴室架子上挂着她的外套,我看了一下,摸了一把,确认是真的名牌,只是号码对宁芬芳的身材来说大了点,而且是前年的款式。
她家的浴室也装修得很富态,干湿分明,瓷砖整齐,灯光一照,闪耀迷眼,就差没在马桶上抹一层黄金了。
镜子旁的梳妆台很宽敞,可以放很多化妆品,但只稀稀拉拉地放了几瓶。有几个好牌子的化妆品是过期的,或者即将过期,而崭新的那几瓶却是不值钱的,只有学生妹才会用的小牌子。
宁芬芳到底是不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难道她是个家道中落的女人?她的老公背了一屁股债逃了?我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那她肚子里的遗孤怎么办?
“莫先生,好了吗?出来吃饭哦。”
“来了。”我洗好了脸,放水时发现下水很慢,可怜这柔弱的单身女人。
我走出房间,宁芬芳指着我身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忘记关灯了,不好意思。”我心想,她这些节约的小家子气和这阔绰豪华的房子完全不搭调,又难道,她是某个大款的小蜜?所以还保留着许多土里土气的乡下气?很有可能!
我坐下来,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地吃饭。
她叽叽咕咕地说着一些娱乐新闻,什么女演员又嫁给大富豪啦,一个打工仔中了五百万大奖了啊。
我不置可否。
“小莫,你是做什么的呀,看你衣服也都穿的蛮好的,很贵吧。”
“没有,都是山寨的。”我随口说,“我也就一个公司的小职员。”
“怪不得,我就想呢,你那衣服可是大牌子。”她小人之心地猜测,“那你公司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我模棱地说。
“什么生意?我老公也是做生意的。”
“就是做点投资吧。”我有点不耐烦了,我可是个堂堂的作家啊!可是这年头,作家这俩字不值半文钱。人人只认钱,不问你是作家还是做家,如果你写色情小说,赚到两千五百万,都有人像狗一样来舔你的脚指头。
“我老公也是做投资的耶。”宁芬芳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我终于对她的谈话失去了兴趣,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一台古董座钟,那钟虽然老,却是个瑞典的古董,价值也不菲,“不早了,我该回家看女朋友了。”我话中有话,不想和她纠葛不清。
“呃……”她有点失落,可是也不便挽留,目光不舍地缠绕我,“小,小莫,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的,后会有期。”我潇洒地走进了密密的雨中。
走到小区门口,一个上了年纪的驼背老头,疑神疑鬼地看着我。
我毫不客气地回瞪了他一眼,他自己心虚,一拐一拐的,拿了扫帚去扫无情的落花了。
不过是个可怜的老人,我倒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了。走出门外,回头遥望四楼宁芬芳家的窗口,灯光昏暗,她正朝我缓缓挥手。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她全身笼罩在一片阴气中,而小孩子啼哭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回荡在社区空中,刺耳瘆人,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