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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我都跟随在瓦力杰在荒凉的边境线边盲目地走着，多米尼加与海地的边境长360公里，许多地方的铁网都已破漏，更有许多监控的盲点。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瓦力杰还是强迫急躁不安的我等到了天黑。
在那陌生的偏远岛国，听着冷风吹落叶的声音，远方似乎还有若干的枪声和哭号，我的心像海底的一块石头，被水草般的忧伤紧紧包裹。
渐渐，夜色如墨，月光如水，揉成一副苍凉的山水图，四野茫茫。
“跟我来！” 瓦力杰折了几根树枝，拧成麻花，戴在我的头上。他自己身上也插满树枝树叶，“像我一样，慢慢地像山猫般移动，小声点，要是万一遇见警察，就说我们受到了政治迫害要回国。放心，只要给那些边境警察一点钱就可以了，海地是个太穷的地方，一个婴儿可以只卖50美元……”
我默不做声地跟着瓦力杰，在茂密的丛林间匍匐前进。
月光升起，冰凉地照着大地。花了两三个小时我们艰难地爬过几片葳蕤的灌木，穿过几座莽莽苍苍的森林，跃过几个起伏不定的山坳。瓦力杰站起了身，拍了拍尘土，吹着口哨道，“安全了，已经到海地了。”
我茫然地摘掉树叶，一路上提心吊胆，只是匍匐前进，什么时候过了国境都不清楚。
站在料峭的山冈上，往下望去，东方日出，晨雾迷蒙，山景绚丽，霞光缤纷，如梦如幻，让人心旷神怡，恍然进入另一个星球。
眺望下面的村庄，稀稀拉拉，非常贫瘠，被周围一片热带树木围绕，不由让人感慨人类的弱小与大自然的森严。
“你现在要去哪里？”瓦力杰问。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你不是要找中国女孩吗？”瓦力杰道，“要不跟我回家吧，一个晚上收你十美元，成交不？”
“这……”其实一路上相处，瓦力杰是个不错的司机和向导，除了太爱钱，这也许是从穷乡僻壤的地方出来的人的通病。我犹豫了一下，答应道，“也好。”
因为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着瓦力杰走。
我们沿着羊肠般的山路慢慢往下走，有时不小心还会摔跟斗，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甘蔗林。
许多黑人工人面无表情，动作生硬地采摘砍伐着。我觉得怪异，不由多看了一眼。
“别乱看，”瓦力杰警告说，“那都是巫师们的领地园林，外乡人不得入内。”
“哦。”我怀疑地多瞅了一眼，传说海地的巫师有办法让死人复生，再在园地里日以继夜地工作，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们到了山下，搭乘一辆过路的运输卡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将近中午才到了瓦力杰的家。
他家中人口众多，几个老人皮包骨头，还有个男人瘫痪在床，不知是爷爷还是爸爸，小孩十来个，许多孩子还赤身露体的，但表情天真无邪，瓦力杰家连自来水都没有，过着十分穷苦贫困的生活。难怪瓦力杰跑到多米尼加去开车。
瓦力杰和家人热情亲吻后，还给了老人一些小额的钞票，还是挺孝顺的。瓦力杰的妈妈给我铺了一个棕榈叶编的地铺，连夜跋涉的我胡乱躺了一会，却不知道怎么寻找纳兰忆水，海地虽然小，但毕竟是一个国家。有时，只是在一家酒吧中寻找一个人都非常困难，所以我的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我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突然，有人敲门，睡意朦胧的我打开门。
瓦力杰像鸵鸟一样，兴奋地冲了进来，“中国先生！我找到你的女孩了！”
“真的吗？”我兴高采烈地跟他出去，沿着泥泞的黄土路跑啊跑，跑啊跑，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一片茂密的甘蔗林。
许多面无表情，行动僵硬的工人正拿着锋利的镰刀砍甘蔗，因为靠得太近，有的镰刀甚至砍到了同伴的身上。鲜血满地，空气血腥，混合着甘蔗的甘甜，可是他们依然若无其事地砍着，互相砍伐，一个一个的工人倒了下去……
这时，一个头上插着鸟毛，奇装怪服的大巫师疯狂地摇着铃铛，更多的民工从周围的墓地冒了出来，摇摇摆摆地走向甘蔗林……
而浑浑噩噩的梦游般的民工中，一个穿红色短衫的少女强烈地吸引住了我的眼球。
因为她正是——纳兰忆水。
她原本秋泓般的瞳孔呆滞不动，面如死灰，一脸茫然，傻不拉唧地伸出机械的手臂，扑住了一根长长的甘蔗，贪婪地咬着，满嘴都是浑浊不清的液体。
“纳兰！”我大叫着冲了过去。
“我咬死你！”纳兰忆水猛然抬头，双眼顿时放出豺狼般的光芒。她张开血腥的牙齿，像一头蟒蛇猝然咬住了我的脖子——
“啊！”我满头大汗，尖叫着苏醒过来。
“嘻嘻！”几个海地的光屁股小孩子正围在我的地铺边，我摸了摸脖子，还有冰凉的口水，也许就是噩梦的起源了。
我叹息一声，万分无奈，只好起身。
瓦力杰的妈妈已经给我准备好可口的可可和干面包了，我胡乱吃了几口，倒是十分香甜解饿。
“瓦力杰呢？”我用英语问。
瓦力杰的妈妈摇头听不懂，一个大概六岁只穿着裤衩的男孩奶声奶气地用英文告诉我，“he went to the church.”
原来瓦力杰是去教堂了，看样子他还蛮虔诚的嘛！
我走出土泥巴做的门外，四周房子又小又矮，稀稀拉拉的，可是远方一栋尖顶的红色教堂十分显眼。
于是我朝教堂小跑了过去，渐渐靠近教堂，一看，却是一座破败的天主教堂，没有看到牧师和神职人员，门口却有一个警戒的保卫，叼着雪茄正在打盹。
我小心地绕到了教堂的后门，穿过阴暗的走廊，只觉得四周冷气阴森，无风自凉。这时，却听见一根石柱的后面传出了低低的说话声。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悄悄一窥，却见是瓦力杰和一个挽着无数小发辫，额头发亮，戴着宽大银色耳环，身材瘦小，大约二十出头的黑人女孩站在墙角。
瓦力杰紧紧地拥抱着那个女孩，用手梳理她的发辫，“玛丽雪莱姬，我回来了。”
奇怪了，瓦力杰悄悄去秘密约会的女子是什么来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