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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昂救驾有功，理应嘉奖。蒋大人一路行来，也是颇多劳累，都请回去歇息吧。”
不偏不倚。
说罢，克己返回后宫。
众人见皇上已走，便也纷纷退出始元殿。
碍于蒋仲文在场，许多官员并未与陈子昂打招呼。只有少数几个与陈子昂相熟的过来寒暄两句。
陈子昂也颇不以为然。
毕竟现在蒋仲文暂代宰相之职，那些人巴结还来不及，怎能得罪于他。
阿谀奉承之辈陈子昂从来都不屑理会。
今日或许他会巴结奉承你，有天如果你落难，他比谁跑的都快。
当年曹丞相不就是如此？
要是没有蒋仲文，或许他还能保住一条命。
克己回到后宫，大璐一脸担忧的问道：“戒急谋反，确有其事？”
克己微微点头。
“证据确凿，如今戒急已经畏罪自杀。”
听到克己说戒急自杀，大璐脸上难掩悲伤。
戒急是大璐看着长大的，对于这个二嫂，戒急也是十分的尊敬。如今天人永隔，大璐怎能不难过？
朝堂之事大璐从不过问，只是今日偶然听到有人说戒急谋反，才有此一问。
克己知道大璐对戒急感情深厚，待他如亲兄弟一般，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戒急谋反事败，他已经抱有必死之心，任谁也是难以改变他的心意的。
“那日家宴，我曾给过戒急机会，可是他却并没有向我坦白，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自杀了。”
克己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这个亲弟弟。
自己好像给予他的只有荣华富贵，而他所真正需要的却并非如此。
“既然戒急谋反，肯定要牵涉其他人。可曾全部落网？”
“已然全部落网。”
接着克己还将陆子游弹劾陈子昂一事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今日克己非常想要倾诉，想要找人说说话。
大璐知他是因为戒急自杀而心中难过，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排解。
“朝堂之事，我自然是不懂的。不过这个蒋仲文我是早有耳闻。他好像一直同陆子游过从甚密。今日之事蒋仲文很那脱得了干系。”
大璐一直人在深宫，对于朝堂之事从来不闻不问，今日竟然能说出此种话来，李克几也是吃惊不小。
“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处置蒋仲文？”
克己问道。
“我猜陛下一定不会处置蒋仲文。”
“为什么？”
对于大璐的回答，李克几十分不解。因为他真的不打算处置蒋仲文。
“这个大璐不知。大璐只知道要不是陛下有意维护，蒋仲文早就被撤职查办了，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确实如此。
以克己的手腕，怎能容许有人结党营私。
可事实是克己默许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蒋仲文现在可以越来越胆大的原因。
君臣之间如同拔河，你退一步，那么我自然就应该进一步。
“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之上也是如此。陈子昂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蒋仲文私心太重，总是为了一己之私，结党营私。”
“他们二人性格迥异，势同水火。所以让他们互相仇视有利于欣朝的长治久安。”
“如果朝堂之上都是铁板一块，那我这个皇帝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我并未处置蒋仲文，也就是想让他制衡陈子昂。”
帝王心术，恐怖如斯。
退了朝回到家里，陈子昂终于舒了口气。
幸亏当初自己做了周密的部署，否则今天被人弹劾，等着他的只有一死。
不过今天解决了陆子游，这让他心中非常高兴。
对于蒋仲文，陈子昂相信，李克几不会严厉处罚。
今日朝堂之上，陈子昂与蒋仲文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蒋仲文所想无非是取代陈子昂，这一点，蒋仲文永远都不会如愿。
我们的皇帝需要的是两个字：平衡。
他绝不能允许任何一家独大。
时不时的他还会对输的惨的一方施以援手。
总之，任何一方都不能轻易倒下。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皇上对你会一直纵容，如果他想要处置谁，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如今戒急的事情终于了结，自己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丁忧三年，如今只不过才过去了半年而已，正好可以趁机沉淀下自己，想想这段时间自己为官当政的得失。
翌日，克己对于参与瑞王谋反的这些人一一作了处置。
百里福溪，斩立决，家属流放。
其它参与官员，斩立决，夷三族。
对于百里福溪，李克几几经斟酌，才最终决定斩决。
相对于其他人，百里福溪要轻的多。
行刑前，陈子昂也是亲自给他饯行。
“百里兄，莫要记恨子昂，你我立场不同，所以很难说谁对谁错。瑞王曾经说过，天命难违，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百里福溪此刻虽然衣服有些凌乱，但是那种世家子弟的风范还在。
“子昂无须抱歉。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尽了我应该尽的本分。大姐对我恩重如山，所以他的儿子找到我，我一定不能袖手旁观。”
“子昂知你是重义之人，所以我还是非常佩服百里兄。”
“子昂，你有你的路要走，你可能走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远，莫回头。我不怪你。”
陈子昂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瑞王自尽，临死之前也说不怪我。
如果换做是我，我未必如瑞王般潇洒。更有可能赶不上百里福溪。
“百里兄，一路走好。”
说罢陈子昂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或许，只有这样，陈子昂才能原谅自己。
如果没有谋反这个案子，陈子昂与百里福溪一定会成为一对非常好的朋友。
陈子昂走出那狭小逼仄的牢房，站在阳光下，心情才稍稍平息了些。
从道义上，陈子昂并没有错。
可是从情感上，陈子昂感到自己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
或许只有经过时间的打磨，一些事情才会逐渐消退。
百里兄，你只是先走一步，多年后我一定会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