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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衫凌乱，一脸绝望地睁着眼睛，任由眼泪往下流。
陈秀珠看不得姑娘家这副表情，伸手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轻声安慰，“没事了，别害怕，会好起来的。”
那姑娘眼神有了点波动，眼珠子动了动，盯着她看了能有一会，就在陈秀珠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自己的脖子就要扎下去。
这动作吓了陈秀珠一跳，她下意识伸手去阻止，一把握住簪尾，而后便察觉到一阵刺痛——
簪尾刺进她的手心，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淌，落在了那姑娘的脸上。她愣了会，突然松开手，捂着脸放声大哭。
陈秀珠疼的一张脸都扭曲了，深吸一口气把簪子从手上取下来扔到地上，随手撕了块布缠在手掌上。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落到这个地方，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不如让我死了。”
陈秀珠一边缠手掌一边说道，“你要是真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我的提醒你，刚才你那样扎自己的脖子，如果力道控制的不好，非但不能立刻死，反倒会更加痛苦。到时候你要看着自己的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然后看着血一点点流进，才能死去。大概要一两个时辰也有可能。”
那姑娘似乎是被吓到了，脸色发白，连哭都忘了。
“我其实不是救你，我就是想跟你说明白，这种自杀的方式并不好受，而且我看你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十有八九一下死不了，还得痛苦的挣扎着。”
陈秀珠想了想又贴心给她科普了一下，撞墙死，上吊死，绝世死，割腕死......这些死法的痛苦之处。
“你！”那姑娘哆嗦了一下，而后又无声的掉眼泪，“我命怎么这么苦，连死都这么难。”
“你要是什么都不怕，那就选一种死吧。”陈秀珠轻声开口，“但如果你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害怕活着，活着难道不比死了好吗？”
“可是我现在这样，简直生不如死。”那姑娘抹着眼泪，“他们让我去接客。”
“这事吧，或许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兴许我们最后能被人救出去呢？”陈秀珠安慰她说道，“就算没人救我们，我们也能想办法自救。”
那姑娘愣愣的看着她，“怎么自救？”
“呃，这个我还没想好。”陈秀珠有些尴尬，“不过虽然现在没想好，但不代表一直想不到办法，做人要常怀希望嘛。”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陈秀珠想了想她这个情况，“我是自己主动要求进来的。”
那姑娘顿了顿，可能是无语了，“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好？”
看她这样应该是恢复了理智，陈秀珠不觉得是她安慰有用，应该是她刚才科普的那几种死法把她吓到了，所以还是决定活着。
“先吃点饭，补充下体力，就算是要逃走，也要有力气才行，不然像你这样子，连门口都没力气走过去，还谈什么逃走。之后配合柳娘的要求，至少这三天不用受苦，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陈秀珠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主意。
这里前后门都有龟公把守，楼里的姑娘平常是不能出门的，像她们这些新来的，看管的更严，就怕她们逃走。
陈秀珠离开房间的时候，先去跟柳娘汇报了一下情况，“人已经劝好了，她答应以后会乖乖听话。”
柳娘很意外的看她一眼，“你用什么办法让她这么快听话的？”
要知道这段时间柳娘好话赖话说了不知道多少，但她都不为所动，整天要死要活，最后没办法，只能让龟公们用最常用的办法逼她听话。
“我就是告诉了她一下，死其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还容易死不了，那样就更痛苦了。”陈秀珠把自己跟那姑娘的对话简单的告诉了一下柳娘。
“你这办法倒是新奇，你就不怕她真的不怕死？”柳娘并没因她这个办法而赞赏，反倒因此沉了脸，这办法说实话有些铤而走险，“要是她真的一心求死怎么办？”
“那就让她死。”陈秀珠淡淡开口，“如果她真的一心求死，这样的人就算留着也不可能为你赚钱，既然这样，不如成全她。”
话音落下，柳娘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陈秀珠淡然自若，继续说道，“但我知道她不会死的。”
“为何这么说？”
“如果真想死，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完全可以一死了之，一直要死要活却都没有实际行动，说明她还是想要活着的。”
柳娘终于有了笑容，“你倒是聪明。”
陈秀珠笑笑，“毕竟年纪大嘛。”
“你这样的性子，还真适合在我们这种地方待着。”柳娘打量着她，漂亮，聪明，识时务，关键一点会揣摩人心。
在这种地方的人，能混出头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青楼女子伺候客人谋生，想让自己日子好过，就得会揣摩人心。
客人想喝酒，你送茶来，那就不行。
要在客人还没开口的时候，主动送上客人喜欢的，这样才能讨的客人的欢心。
很多人都要受过很多苦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惜你这个年纪大了一些，不然以你这个聪明劲，我有信心把你培养成凉州城最有名的花魁。” 柳娘给了陈秀珠很高的评价，这让陈秀珠有些高兴，虽然被一个老鸨夸奖其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是对她各方面的肯定嘛。
“柳娘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练舞，争取在三日后不给你丢脸。”
柳娘看着陈秀珠离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真是活久见，在青楼半辈子了，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人。
花满楼的魔鬼训练继续进行着，第二天一早，陈秀珠就看到柳娘领着个姑娘走到她们面前，正式给她们介绍。
那姑娘叫紫鸢。
跟昨天披头散发，满脸鼻涕眼泪不同，今天收拾了一番，整个人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明显能够看出来，是个绝色美人。
怪不得柳娘要培养她当花魁，这容貌确实让人一见难忘。
紫鸢琴棋书画都会，尤其擅琴，柳娘让她展示一下自己，她当场弹奏了一曲，当时众人都惊了，这般出色的琴技，整个凉州城也找不出几个。
柳娘觉得自己简直找到宝了，她原本以为紫鸢就是长得好，没想到她才艺也这么出色，本来长得好就是天然的优势，再有才艺做辅助，稍微一宣传，很快就能名声大噪。
“你放心，我一定会培养你成为梁洲城最有名的花魁。”柳娘很是激动的说道。
紫鸢没什么反应，淡淡笑了笑，陈秀珠抿唇，觉得这话特别耳熟，好像昨天晚上柳娘也跟她这么说过来着。
有了紫鸢的加入，柳娘对即将到来的开苞大会特别有信心，让她们抓紧时间练舞。
陈秀珠舞蹈基础是零，高强度的训练她坚持下来都难，而且时间又短暂，能跟着大概跳下来就不错了，美感什么的就不能要求。
柳娘看了她跳的舞，最后嘴角直抽，这样的舞蹈，直接会把其他人的水平拉低，“江迟迟，你别跳了！”
“我再努努力，还可以进步的。”陈秀珠表示自己可以。
柳娘十分无语，“你算了吧，你这个水平，再练三个月也够呛能跳好一支舞蹈，你过来，我有其他事情安排你做。”
“什么事情？”陈秀珠问道。
“教教她们到时候见到客人怎么说话。”柳娘发现陈秀珠的长处，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很厉害。
来花满楼才几天，就跟楼里的姑娘们全都混熟了，一个个姐姐妹妹的喊着，不知道的都以为她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一样。
“她们明日就要去见客人，你教教她们，到时候怎么说话，免得她们一个个乱说话，把客人都气走了。”
陈秀珠哭笑不得，但眼下也容不得她不答应，只得应下。
“跟男人说话，要记得一个关键字。那就是夸。”
“夸？”有人问她，“这有什么用？”
陈秀珠解释道，“有句话叫良言让人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说的就是要经常说一些好话，会让一个人感到浑身舒适。每个人都需要被夸奖，适当的夸奖，能迅速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这倒是真的，但平时我们也夸客人的。”有姑娘说道，“像是客人给了赏钱，我们都会夸客人大方。”
“这种夸赞还不够，我打个比方。”陈秀珠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姑娘们，对着嫣然说道，“嫣然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
嫣然一愣，随后见其他人朝她看过去，有几分不好意思，“我这衣裳是旧的，都穿了好几次了。”
“那是因为你比衣裳好看，什么衣裳穿在你身上都显得暗淡无光。”
一句话夸得嫣然俏脸通红，“迟迟你可真会说话。”
陈秀珠继续说道，“看到了吧，这就叫夸人，不是直接的赞美，而是找到一个人隐藏的部分去夸，这样才能夸的对方心花怒放，让对方觉得夸到了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