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初生之土以南,九黎山巍峨耸立,神话时代落幕之时九黎召唤先祖蚩尤大帝,九黎山悬空托载着九黎族人躲过一劫。
当相思还震撼于九黎山的巍峨磅礴时,相地,人族和妖族正在争论九黎。
在神农山,九黎勇士与贪狼大军交锋战死数千,九黎王黎戈没背叛人族。
在姜水平原,九黎遭受大劫,九黎王黎戈还是没背叛人族。
照样在神农山,仙魔降临,九黎王照样没背叛人族。
当然,现在也没背叛,只是九黎的离去无疑让本就艰难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况且为何玲珑出事九黎王黎戈就拂袖而去?
九黎王黎戈给相思的解释是为了爱情。
“九黎王那个莽夫喜欢玲珑。”炎帝见众人和大妖争执不休,开口说道。
所以为了玲珑十年不娶。
所以玲珑不答应他也不强迫。
所以为了玲珑带着八十蚩尤兄弟去面对上万仙魔。
所以为了玲珑不要华夏联盟二把手的位置。
莽夫更需要爱情,他们那颗心粗糙又温情。
春姑忍不住说道:“炎帝,不是恶意揣测,上万仙魔,就是龙皇大人也不能做到轻易逃脱,那玲珑为何能从上万仙魔手里逃出来?中间是否有隐情?当然,我不是怀疑九黎王黎戈,我怀疑的是玲珑。”
半人马王西劳也附和道:“九黎王黎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族,但九黎一族身怀蚩尤之力,魔族后裔的事情也是事实。”
不单单是妖族,人族向来也对九黎一族有偏见,魔族后裔的身份实在碍眼。小巫姜子规说道:“炎帝,不管九黎是否存有异心,我们总该小心才是。”
龙皇一只默不作声,等众人议论纷纭他听得不耐烦了才转身说道:“继续猜疑和诽谤吧,你们用猜疑和诽谤逼得八臂莺歌转投仙魔,逼得九黎王黎戈离去,也就是相思脾气好,不同你们计较。”
众人面面相觑,龙皇走出明堂,留下一句:“猜疑和诽谤多厉害,你们就拿猜疑和诽谤去对抗仙魔吧,本皇不奉陪了。”
嬴姝和青鸟随龙皇离开明堂,龙皇招呼道:“我们走。”
青鸟放心不下,问道:“龙皇大人,那这里?”
“不管了,”龙皇轻蔑地瞥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明堂众人和大妖,说道,“相思要紧。”
“相思和你说什么了?”青鸟追问道。
龙皇点头,缓缓说道:“九黎或许当真会成为祸害。”
在九黎安顿下后,相思心中越发不安,再过两日就是九黎王黎戈和玲珑的大婚之日,相思毫无头绪、也不是毫无头绪,至少他想到了龙皇。
起初相思只是试图挽回九黎王黎戈,九黎王黎戈心中只有玲珑,相思知晓无法挽回了,甚至或许蚩尤还当真布下了大手笔。
之前现身的蚩尤实力太孱弱了,相思不敢肯定是降世的蚩尤并非完整的蚩尤还是蚩尤在人间布置了后手。不敢肯定,所以不敢怠慢,面对着无尽的危机,相思想要自保只能面面俱到,一切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无非是蚩尤再度降世,毕竟蚩尤可不会好心到庇护千年后的后代,他留下后手的可能性很大。
蚩尤,魔种蚩尤,吞天大魔蚩尤。
举目四望,皆是敌人,当真是举世皆敌。
等龙皇带着嬴姝和青鸟离去,相地明堂众人和大妖呼吸几乎静止,对抗仙魔的战争三人无疑是当之无愧的主力,他们都离去了,这战争不可能有半分胜算。
炎帝冷哼道:“诽谤呢?猜疑呢?龙皇大人说得对,是我们的诽谤和猜疑赶走了莺歌,他的祖父文典为守护四方台初生城庇护人族余脉而死,他的妹妹兰心也是以女子之身抵挡瞎眼夫诸而死,他本来可以守护初生之土,是我们用猜疑和诽谤赶走了他;九黎王黎戈,他是魔族后裔不假,他身怀蚩尤之力不假,可哪一次对抗危机,九黎不是站在最前,死伤最多?别忘了,他流的是鲜血,千年里除了魔种蚩尤每一代九黎都是人族;相思,他娶了我的女儿,我替他辩解倒有了护短嫌疑,你们扪心自问,相思做过半点对不起谁的事情?”
仙魔降世,是相思独自清除小半个蛮荒妖域的仙魔。
八臂莺歌削来九嶷山山巅要摧毁四方台初生城,是相思出面拦截。
甚至能有脚下土地,也是相叟的恩赐,相叟的性子不过是庇护相思,也顺便庇护一些看得顺眼的人族,他对妖族可比对人族偏爱多了。
众人和大妖面露愧疚之色,炎帝笑道:“知道愧疚了?可惜啊,晚了,猜疑和诽谤,杀不死仙魔,只能杀死自己。”
炎帝朝春姑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出明堂,春姑跟上,两人沿着相水漫步,炎帝笑道:“希望能震慑他们一番。”
春姑松了口气,埋怨道:“炎帝,你那模样把我都吓到了。”
炎帝笑道:“龙皇当然不会对我们不管不顾,他们现在去九黎了。你我身为两族领袖,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咯。”
春姑很赞同地点头,她想起了苍梧老妖,他还在时妖族大小事宜都有他担着,苍梧老妖不在了,她才知晓为妖族扛了千年天下的苍梧老妖有多累。
苍梧老妖扛了千年,她满打满算才扛了几个年头。
炎帝洞悉了春姑的心思,感慨道:“何尝不是?以前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为了达成君临初生之土的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儿女也舍得。君临初生之土,那该是多美的风景。可当我真成了华夏联盟的帝君,身下有数万子民托举着我,我可以看到更高的风景,也要庇护身下的数万子民。”
“你还有相思,我什么也没有。”春姑苦笑一声,龙族本是妖族的分支,如今妖族几乎成了龙族的附庸。
炎帝摇头笑道:“我们还有相思。”
“我们也只有相思了。”春姑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小肚鸡肠是多么可笑。
数十尊天仙和魔灵返回大墟,禀报道:“王,玲珑死了。”
“嗯,”魔仙王八臂莺歌的声音从石室传来,平静说道,“本王承诺过你们重建一方仙魔界,进来商议一下吧。”
数十尊天仙和魔灵脸色各异,相同的都迟疑不敢进石室。
“害怕本王?”魔仙王八臂莺歌语气中浮现不耐烦和愠怒之色。
一尊天仙摇头答道:“怎么会?”
一道吞噬法则席卷这尊天仙进了石室,魔仙王八臂莺歌叹息道:“害怕是应该的。”
数十尊天仙魔灵转身逃跑,数十道吞噬法则如毒蛇一一纠缠住他们,转瞬便有半数天仙、魔灵湮灭。有天仙跪地哀求道:“王,我们是您的追随者啊。”
“你们以前也和蚩尤说过,不是照样抹杀玲珑?”八臂莺歌感慨道,“待本王吞噬了你们,再去吞噬九黎,本王才将是世间唯一的主宰。”
余下数十天仙和魔灵知晓哀求是无济于事,他们打算联手对抗魔仙王八臂莺歌。魔仙王八臂莺歌挥舞八件帝兵走出石室,讥讽道:“一群蝼蚁。”
仙魔纷纷传讯,整个蛮荒妖域的仙魔尽数往大墟靠拢,八臂莺歌也不急着急动手,甚至脸色玩味。
上万仙魔聚首,为首的天仙也有了底气,质问道:“魔仙王,不要逼我们。”
“逼你们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无济于事,”魔仙王八臂莺歌嗤笑道,“况且,来齐了也好,省得本王一个一个去找。”
磅礴仙气与魔力涤荡在魔仙王八臂莺歌左右,为首的天仙咬牙喝道:“魔仙王,你想得到我们的阴阳之力,做梦,自爆。”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仙魔没有反抗。如魔仙王八臂莺歌所言,一切只是徒劳,一境之差,天壤之别,天仙、魔灵只有阴阳石,魔仙王有仙格,还有魔心。上三境和下三境的差距犹如鸿沟,当初踏上登神长阶的人间第一批强者区区无人便可镇压整片仙魔战场,何况是阴阳两修,又掌握吞噬法则的魔仙王八臂莺歌?况且他们数目才过万。
“就是陨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哈哈哈哈。”俊朗的天仙发出凄厉惨笑,仙人和魔族接连自爆而亡,无尽的阴阳之力汇集,大墟开出一朵朵罪恶之花。
“真是可悲啊,以为本王当真惦记你们的阴阳之力?一群蝼蚁,”魔仙王八臂莺歌嗤笑一声,“你们的剩余价值也只能温养出一块混沌之地了。”
大墟的五行之力尽数被阴阳之力吞噬,狂暴、紊乱的阴阳之力充斥在大墟,罪恶之花开满大墟每一个角落。在罪恶之花逐枝怒放的大墟中央,魔仙王八臂莺歌盘坐于此,吞噬之力环绕其身,隔绝充沛的阴阳之力。
这是人间第五次仙魔降世,人族和妖族孱弱,龙族死伤代价,龙皇陨落重生实力大跌,相思入遗忘岛遗忘实力,仙魔降世之灾的威胁却无端解除。
当老苍大妖飞回相地述说这一切时众人欢喜不已,炎帝召集众位巫祝、首领和大妖入明堂,忧心忡忡说道:“魔仙王八臂莺歌早已泯灭人性,他不可能好心斩杀仙魔,我担忧他想炼化阴阳之力晋升魔仙尊。”
魔仙王八臂莺歌与未入遗忘岛的相思都是魔仙王,但他终究还是忌惮相思没有出手,一举抹杀仙魔,不无晋升魔仙尊的意思。
众人都觉得在理,妖族领袖春姑摇头道:“炎帝,不是这样。”
众人再扭头望着春姑,春姑凝重说道:“苍梧前辈曾说过,魔王境晋升魔尊境要仙格淬炼魔心,仙王境晋升仙尊境也是如此。仙魔之中并未其余仙王、魔王,魔仙王八臂莺歌此举可不是晋升魔仙尊。”
相思也和炎帝说起过此事,炎帝幡然醒悟,问道:“春姑,那魔仙王八臂莺歌此举意欲何为?”
春姑一双美目狭长,轻笑道:“先前老苍见到山李山二狗和瞎眼夫诸去找过魔仙王八臂莺歌,我让秋郎去追踪两人了,等秋郎回来吧。”
秋郎归来踏进名堂,万众瞩目,一向沉默寡言的秋郎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连忙缩着头走到春姑身边耳语几句,春姑朗声说道:“山李山二狗和瞎眼夫诸在钓鱼。”
众人当然知晓两人不是在钓一般的鱼,他们在钓鲲鹏族!
朱鸟叽叽喳喳说道:“我知道了。”
众人扭头望着朱鸟,朱鸟说道:“鲲鹏族自北冥世界而来,掌握吞噬法则,山李山二狗和瞎眼夫诸用吞噬法则和魔仙王八臂莺歌做了交换。”
“这和杀死仙魔又有什么联系?”大巫鹿璇玑不解问道。
炎帝与春姑对视一眼,两人恍然大悟,异口同声说道:“光阴岛。”
“魔仙王八臂莺歌要效仿相思在光阴岛以阴阳之力凝塑混沌之力的做法,掌握混沌法则,”炎帝皱眉说道,“只是不知为何魔仙王八臂莺歌不去光阴岛,反倒要重新以阴阳之力凝塑混沌之力。”
“我倒是猜到些端倪,是嬴姝和我说过的,”春姑说道,“如今的光阴岛已经成了一片混沌之地,混沌法则是初生法则,沾染则死,我想魔仙王八臂莺歌也不敢去以身涉险,他想要在混沌法则凝塑成的时候缓缓炼化一缕。”
众人对混沌法则一无所知,茫然无措之下只好望着炎帝和春姑,春姑说道:“以阴阳法则倒修凝塑混沌法则不是朝夕之事,至少眼下我们也有了喘息之机,等相思和龙皇归来吧。”
炎帝和春姑小声商议道:“春姑,仙魔的危机至少解除了,面对魔仙王八臂莺歌寻常人和小妖几乎没有反抗之力,我看……”
春姑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炎帝刚要宣布这一消息,春姑又欲言又止,炎帝洞悉了春姑的心思,宣布道:“诸位,不管魔仙王八臂莺歌到底有什么阴谋,至少仙魔的危机解除了,我们该高兴。伏蒙、姜御,你二人带领四品以下所有人回四方台初生城。另外,妖族的朋友,莽山莽林气运不算充足,多担待。”
春姑一双美目流光溢彩,小声说道:“谢谢。”
这一场仙魔降世的危机终于解除,当伏蒙和姜御带着人族战士返回四方台初生城时,炎帝和春姑则在相水畔漫步。炎帝望着有说有笑离去的子民,感慨道:“仙魔的危机解除了,但魔仙王八臂莺歌会越来越难缠,他彻底泯灭了人性。”
“阴阳两修,七品;又掌握吞噬法则;眼下又在尝试凝练混沌法则,魔仙王八臂莺歌,越来越可怕了。”
炎帝对混沌法则的认知来自《竹书纪年》五卷里面的太古人间和太古人,混沌法则只要一缕便可以拓展为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
至于吞噬法则,更多是青鸟告知的鲲鹏族,与混沌法则相反,吞噬法则可以吞噬一切。
“掌握完整的阴阳法则、混沌法则和吞噬法则,魔仙王八臂莺歌到底有多可怕?”春姑感慨道。
四方台,初生城。
晨曦再一次不吝洒在每一个角落,四千人出征,三千五百人还,重逢尽是喜悦,酒水倾荡,又化作眼泪。
偌大的相地一下子空空荡荡,留下来的都是人族和妖族中的强者。炎帝忧心忡忡宣布道:“诸位也当知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如今魔仙王八臂莺歌又将掌握吞噬法则和混沌法则,再无人能钳制他。”
炎帝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身居高位,谋其远事。诸位留下遗言吧,当然,我们也不一定会死,我们还有相思。”
炎帝知晓只是自欺欺人的说辞,相思阴阳两修,再修五行,可惜他现在的实力何其孱弱?面对魔仙王八臂莺歌无异于以卵击石。魔仙王八臂莺歌彻底炼化混沌法则之时,便是横扫整个纸上人间之日。
悲壮弥漫、氤氲在空荡荡的相地,最后升腾而起,凝结成云,黑压压的压在众人和大妖头上。
“天上的云朵,总有一片是故乡的炊烟吧。”炎帝嘴唇哆嗦念道。
“我是帝君,那我先来吧,”炎帝极目往东远眺,那里是四方台,是初生城,他温情笑道:“我,炎帝姜执,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
“我,华夏联盟大巫鹿璇玑,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从姜守一手里接过亡者权杖的鹿璇玑,她是女人,也是母亲,不久前刚当了祖母。
“我,华夏联盟小巫轩辕敬夫,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轩辕敬夫,原黄帝部落十一位巫祝中硕果仅存的小巫,是轩辕大帝轩辕太昭苗裔,祖先的荣耀始终铭记于心。
“我,华夏联盟小巫嬴丑,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作为多灾多难的东夷仅存的长者,又是整个人族当之无愧的最年长者,本该颐养天年,嬴丑执意要留下,如同他反驳炎帝时说自己好歹也是人帝境巫修,五品,为何不该留下?
“我,华夏联盟小巫虚芮,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虚芮,原炎帝部落长老会八长老,性格倔强,贪生怕死,最是不讨人喜欢。
“我,华夏联盟小巫虚空,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虚空,有虚氏虚妄之子,和他父亲比起来,风采不输。
“我,华夏联盟小巫轩辕少杜,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那位原黄帝部落最不学无术的轩辕少杜,仗着父亲是首领,祖父是轩辕伯郎没少作威作福,后来在轩辕温恒与朱厌妖皇同归于尽后接过如意,一夜长大。
“我,华夏联盟小巫伏白,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伏白,其祖父是子印,编撰法典,修订五刑、五教和五典,伏白也是原黄帝部落还算争气的年轻人。
“我,华夏联盟小巫姜子规,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姜子规,是女人,也是神农大帝姜少鼎的苗裔,谁说女子不如男?十一位巫祝为首的大巫鹿璇玑照样是女人,大放异彩的青鸟和嬴姝也是女人。
“我,华夏联盟小巫轩辕西子,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也愿莺歌浪子回头。”勉强步入巫祝境的轩辕西子本不该留下,她的理由是她是小巫,可以念诵大道之音,也愿莺歌浪子回头,她的父亲轩辕温恒没喝到她和莺歌的喜酒,这碗酒,她一直惦记着。
“我,华夏联盟小巫姜太初,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炎帝之子姜太初,如果不出意外他会从父亲手里接过炎帝之位,他与父亲炎帝姜执对视,这一次,该和父亲并肩作战了。
黎隼随九黎王黎戈返回九黎王,少了一位巫祝。
“我,姜承之子,华夏联盟战争首领姜御,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这位从父亲姜承手里接过战争首领之位的年轻姜御,就是伏蒙也只能领一个守卫首领,他本来是负责调动战士,没有战士,也是战争首领,这场战场,如何能少了首领?
“我,伏蒙,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魔王幺咸被初代木灵士官斩杀,那颗魔心也落在伏蒙脚下,伏蒙摸着心脏,他是人,从始至终都是。
“我,青鸟氏太阿,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青鸟氏太阿,是炎帝的炎帝,忠诚程度不下伏蒙,忠诚的不只是炎帝,还是脚下这片土地。
“我,太阿之子少阿,愿初生之土无虞,愿初生城不朽,愿人族传承不断,愿大地五谷丰登。”曾与相思在糜子扬花时争风吃醋的少阿并未对相思怀恨在心,父亲曾教导他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能让他放不下的只有四方台初生城的人族。
炎帝的目光柔和如春风,一一拂过面。大巫鹿璇玑、小巫轩辕敬夫、小巫嬴丑、小巫虚芮、小巫虚空、小巫轩辕少杜、小巫伏白、小巫姜子规、小巫轩辕西子、小巫姜太初、战争首领姜御、守卫首领伏蒙、青鸟氏太阿、青鸟氏少阿。
“我辈人族,何惧一死?”炎帝转身阔步往神农山而去,大笑道,“人族的脊梁,向来顶天立地。”
没有遗言,只有遗愿。
炎帝诵《袍泽》,十五位人族脊梁,为初生之土,为四方台初生城,为人族余脉镇守神农山巫力长城二十里。
“我们也去吧。”春姑叹息一声跟上。
妖族领袖凤凰山春姑、秋郎鸾凤和鸣。
刀侠老苍大妖携双刀,更有千刀万刀,刀下生,刀下死。
白竹山喵喵持孤竹,这一次,你我并肩作战。
黑竹山鬼脸花妖夫妇脚下生花,鬼脸妖花,为情人绽放,也为死人绽放。
半人马王西劳四蹄迈动,如千军万马奔驰。
鹿蜀王子鹿朴子,其父鹿蜀王在忘忧仙子干涉狼鹿之争时投入无忧仙子麾下,可惜照样没有善终,他自迷失之地归来,成了最后的鹿蜀一族。
月牙山白洛,也曾倾慕白泽,所以起名白泽,最是喜欢萝卜,最是厌恶打架。
三代火灵火九白隐,五隐山火灵后裔一脉,他是唯二的活口,自己本不是初代火灵转世,父亲令狐才是,隐山被荡平,令狐陨落,再也不是嬉戏玩闹的年纪了。
神牛牛郎,是炎帝部落图腾,也是人族图腾,身如山岳,周身氤氲虚无之火。
五隐山青眉,在白泽土坟前枯坐数月,破境为皇。
黄铜虎、朱鸟小朱和斑斓水蛇小泠在云梦泽看守化作萱草的相苗,老龟敖玄在沉睡,笃定心思要作壁上观不管人族和妖族死活,大熊随相思去了九黎,青叶在西海为庇护莺歌境界大跌,她和姐姐白叶一样,白叶为白泽死了两次,她为莺歌死了一次。
接连遭遇两次大劫,葱郁神农山沦为荒芜之地,二十里巫力长城蜿蜒绵延,是人族和妖族举全族之力合力建成。
青铜历九年伊始,九黎山银装素裹。
在九黎仅剩的五千族人见证下,在智者黎隼的祝福下,九黎王黎戈迎娶九黎帝女玲珑。
龙皇、嬴姝和青鸟三人赶到,四人碰头,相思不安的心终于安分了一些,不由得感慨一句:“人果然是害怕孤独的生灵。”
黎二十九指着九黎山刀崖说道:“相思大人,那就是当初蚩尤大帝祭炼蚩尤戈斩落的刀崖。”
刀崖壁立千仞,何其磅礴壮观,蚩尤大帝、蚩尤戈、蚩尤之力,魔族后裔,种种预示着九黎与蚩尤有着斩不断的牵连。
九黎婚俗与炎帝部落、黄帝部落大不相同。
黄帝部落有衍媒神木,既是婚姻的见证,也是繁衍生息的见证,每一对新人都要虔诚跪伏在衍媒神木前,在巫祝和亲朋的见证下祈求衍媒神木赐下儿女。
衍媒神木的记载可以追溯到轩辕大帝轩辕太昭的时代,历史和其悠久,可惜并未诞生灵智。并非所有草木鸟兽都是妖族,比如寻常鸟兽和草木只是五灵之力点化而成。在衍媒神木的见证下,黄帝部落走过千年风雨,从未湮灭在历史长河。
衍媒神木四季常青,四季都是婚俗之约。
炎帝部落则有星辰信仰,他们坚信自己的先祖在死去后化作星辰高悬夜空为后人引路,所以尊贵者降生行沐浴礼和成人礼时都是智者祈求天神将一颗星辰的名字赐予下来。
是星辰指引着不朽的神农大帝姜少鼎爬上岐山之巅,是星辰指引炎帝部落的族人在岐水平原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披星戴月而植谷麻。所以还没得到相思这个名字的小石头总喜欢仰望夜空寻找自己的父母。
炎帝部落最**的活动无疑是秋收过后的成人仪式,篝火燃烧三天三夜,这是属于年轻男女的盛会,当然,前提是要有实力。那有孟氏的瘦猴面对咄咄逼人的野猪骑士只能攥紧双手看着他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去。
九黎部落尚武,便是婚俗也不例外,九黎五千人无论老弱妇孺体质都远超过其余部落,并非单单是魔族后裔的缘故,在没有蚩尤之力之前,千年的传承那一半的蚩尤血统也淡化到几乎没有,究其根本,弱者不配拥有女人,更不配拥有后裔。
于是代代传承下来,只有强者才配活下来,才配有女人,才配有子嗣。
纵然是九黎王黎戈与九黎帝女大婚,九黎王黎戈也不能轻易过关,黎二十九眯眼笑道:“几位客人,随我去看热闹?”
“还有热闹?”相思有些疑惑,在九黎五千族人的见证下,在智者黎隼的祝福下,婚事已经完毕。
“随我去看看。”黎二十九抓着相思的手,挑衅地朝嬴姝和青鸟扬起热烈红唇。
相思不着痕迹地挣脱,左右手各拉着青鸟和嬴姝,跟上黎二十九。
黎二十九是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甚至九黎女人个个如此,她们少了炎帝部落女人的妩媚,也少了黄帝部落女人的温婉,她们热烈如一把火,性感如母豹子。
黎二十九扭着腰肢在前引路,她在九黎的威望很高,或者说是爱慕者成群,她摇曳的腰肢如一条水蛇,诱惑着相思。
男人好色,女人慕强,相思虽说没别的心思,欣赏的意味总还是有的,只有左右各有一道凌厉如刀子的目光,他只好低头敛眉赏雪。
在新落成的新房前,熙熙攘攘数千人,黎二十九分开一条路。领着四人挤进中央。当然免不了有九黎男人的脏手乱抓,那黎二十九只是拍开脏手,没好气地说道:“可别对客人动手动脚的。”
九黎人对相思四人倒是规矩,四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心里有数。
一直挤到最前,在一块足够宽敞的坝子,数十位九黎兄弟排成一列,黎隼在最前,黎二十九转身凝视相思,青鸟怒目与她对视,黎二十九笑了笑说道:“相思大人,我先过去了。”
黎二十九似乎不太放心,又踢来几块石头铺成一张桌案和五个凳子,按着相思坐下,纤指挑衅般地勾着相思下巴,笑吟吟说道:“贵客们请坐。”
八十位蚩尤兄弟站成一列,九黎王黎戈站在相思与八十位蚩尤兄弟之间,玲珑站在稍高一些的新房门口。
青鸟气呼呼地拉着相思站起来,揪着相思耳朵没好气说道:“不准坐。”
嬴姝温婉一些,只是小嘴撅着,显然也对黎二十九有些怒意。
龙皇倒是坐下,察觉到相思三番两次投来的求助目光,替相思解围道:“青鸟丫头啊,入乡随俗嘛。”
开始了。
九黎王黎戈朝黎隼和黎二十九走去,用最原始的方式,拳脚相加。九黎王黎戈忽然骂道:“他娘的,故意为难老子?说好的走走过场呢?”
黎二十九甩了甩手,笑道:“王,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娘的。”九黎王黎戈骂骂咧咧,几番搏斗终于将两人放倒。
放倒两人,又是两人拦路,黎二十九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草屑,过来坐下,把手摊在石桌案上,蹙眉说道:“真是的,我们的王一点也不解风情,下手这么重。”
相思假装没听见,全心关注九黎王黎戈,赞叹道:“厉害,放倒五个人了。”
青鸟朝嬴姝说道:“妹妹,我觉得太便宜相思了。”
嬴姝轻轻点头。
相思脸色苦楚,总不能自己也要和九黎王黎戈一般吧?
倒是黎二十九笑道:“其实九黎还有抢男人的习俗,当一个男人足够强大,就像相思大人这样,很招女人喜欢,我只是举个例子。”
相思内心诽谤不已,用玲珑的话说就是强大个锤子,也就嬴姝温婉一些自己勉强能找到男人的尊严,青鸟可凶了。
只有女人最懂女人,青鸟柳眉横怒,揪着相思腰间肉还笑吟吟说道:“相思,要不要骗几个九黎姑娘回去呀?”
相思倒吸一口凉气,告饶道:“不敢不敢。”
黎二十九目光落在相思腰间,说道:“我们九黎女人,要是真喜欢一个男人,向来不会让自己男人受半点委屈的。”
青鸟别过头与黎二十九对视,龙皇连忙解围道:“黎二十九,九黎王要放倒八十个人才能迎娶玲珑?”
黎二十九笑了笑,说道:“我们哪会存心刁难王,只是让他吃吃憋,等他气力不支了就敷衍一下。在九黎记载中,八百年前有一位王放倒了六十个人,他的女人不知道该有多幸福。”
龙皇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相思则尽量转移心思望着九黎王黎戈,免得再遭到青鸟的报复。
九黎王黎戈悍勇无比,众人说话间已经放倒了七八人。
一个上午过去,九黎王黎戈力有未逮,已经放倒了五十五人,九黎族人不论老少妇孺都亢奋不已,声嘶力竭吼道:“五十五。”
黎二十九终于没把心思放在相思身上,两眼迷离地望着九黎王黎戈,小声说道:“玲珑可真有福气。”
相思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用再遭受无妄之灾,没想到黎二十九又转回身,故意半趴在石桌上,石桌挤压出胸脯的磅礴壮观,如白雪皑皑的九黎山,相思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黎二十九笑得花枝乱颤,问道:“相思大人,你肯定比我们的王还厉害。”
青鸟不服气地双手抱胸,和黎二十九一笔羞愤地跺脚,这一跺自然跺在相思脚背。
“五十六,王,再放倒一个。”九黎族人呐喊道。
龙皇以心声说道:“相思,八十位蚩尤兄弟身上的蚩尤之力衰减了。”
相思实力低微看不出端倪,他想起了在神农山九黎王黎戈和八十位九黎兄弟以蚩尤之力救治玲珑的事情,觉得龙皇有些多虑,但出于稳重,相思还是点头,他不希望看到蚩尤降世,但不得不防备。
“相思,依本皇之见,还是离开为妙,要是玲珑真是蚩尤化身,或者合计八十二道蚩尤之力聚齐可以重塑蚩尤,我们想走可就来不及了。那玲珑可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我们现在可能还真拦不住蚩尤。”
“五十七。”九黎王黎戈在挚爱的玲珑面前表现出几乎可以媲美九黎千年来最高纪录的实力。
相思在斟酌一切细节,想要从中预知真相。
大地神龟敖玄察觉到神垂死想要自由,于是人间蒙难,人间蒙难并非是仙魔的手段,始作俑者是大地神龟敖玄。九黎一族召唤先祖蚩尤大帝,蚩尤降世,与八十一位蚩尤兄弟留下合计八十二道蚩尤之力。
战死的蚩尤兄弟蚩尤之力再度传承给九黎族人,所以自始至终九黎都有八十二道蚩尤之力。
玲珑被魔仙王八臂莺歌掳去,魔仙王八臂莺歌的目的并非是玲珑手里的帝兵背叛者的救赎,而是玲珑的体魄。
作为九黎帝女,玲珑在没有蚩尤之力加身前也能修到体修四品,在九黎记载中重无前例。
在传出魔仙王八臂莺歌和玲珑婚讯不久,玲珑竟然从魔仙王八臂莺歌和上万仙魔的合击之下幸存下来,化作先前阴阳两修也是魔仙王境界的相思也不敢说做到从上万仙魔的合击之下轻而易举脱身。
九黎王黎戈和八十位蚩尤兄弟以蚩尤之力救治玲珑,数日间玲珑伤势痊愈。
经历玲珑之事,九黎王黎戈带着九黎族人离开返回九黎山。
一向对九黎王黎戈冷淡的玲珑竟然答应嫁给九黎王黎戈。
龙皇提到九黎兄弟的实力在减弱。
隐藏在大墟的魔种蚩尤实力勉强压过晋升灵境的轩辕少阳。
“六十。”九黎族人难以置信,他们的王,竟然平了八百年前几乎不可能的纪录,放倒了六十个九黎勇士!
九黎王黎戈咧嘴朝玲珑笑了笑,他身形摇摇晃晃,骂道:“他娘的,老子还有力气。”
“六十一。”放倒第六十一人,九黎王黎戈再也没有半分力气,被第六十二人放倒。
饶是如此,他也破了八百年前的纪录了,余下的九黎勇士也识趣,搀扶着九黎王黎戈站起来,簇拥着他走向新房。
玲珑伸出手,九黎王黎戈大手哆哆嗦嗦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他触碰到玲珑的指尖时浑身颤栗,顺势一把将玲珑拽入怀中,再横抱走进新房。
“相思?”龙皇见相思陷入沉思,再以心思询问道。
“走,现在。”相思吐出一口浊气。
黎二十九按住相思手掌,笑道:“相思大人,你可不能走,晚上我的姐妹们还要抢男人,大家可都指望着抢你。”
龙皇白了相思一眼,就不会用心声传话?
“抱歉,我们要回去了。”相思抽出手,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可惜回去这个理由总是有几分敷衍意味。
龙皇脸上浮现不耐烦和愠怒之色,作为人间守护者,向来没人敢违背他的意志,黎二十九满脸歉意陪笑道:“龙皇大人,您自然可以离去,再过几日相思大人也可以离去,只是今天不行,我们九黎好多姐妹都想和相思大人度过一夜曼妙的夜晚。”
“本皇不想动手。”龙皇眼里杀机毕露,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九黎一族全然不掩饰想杀死相思的心思,直接挑明了。
作为人间至高无上的守护者,龙皇不能容忍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
黎二十九忽然眼泪巴巴地望着相思,九黎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面,相思好色而不滥情,况且预知到蚩尤要降世,他惜命,果断说道:“不能留了,婚事也参加了,魔仙王八臂莺歌还虎视眈眈,我们得赶回去。”
黎二十九仍旧不死心,拽着相思走到空旷处,说道:“相思大人,你在担心蚩尤吧?”
相思点头,凝重之色更浓,看来蚩尤降世的事情已经不是预知,而是定局了。黎二十九说道:“相思大人,其实我也有这个猜测,我体内的蚩尤之力在流逝,或许别人也有,你离去吧,这一切都是命,获得蚩尤之力,总要付出代价的。”
“九黎王知道吗?”相思询问道。
黎二十九摇头说道:“我不知晓,或许王知道了,或许不知道,他钟情于玲珑,我们无法干预他。”
“保重,”相思迈出一步,回头问道:“你们会死吗?”
“谁知道呢?”黎二十九惨笑一声。
相思忽然觉得有些沉重吗,若是蚩尤降世,五千九黎人会沦为牺牲品,他以心声知会龙皇,然后愧疚地说道:“二十九,抱歉,我现在帮不了你们。”
“嗯,我知晓,其实我有个小小的愿望。”黎二十九眼泪婆娑望着相思。
相思洞悉了黎二十九的心思,说道:“抱歉。”
“相思大人,我送你们一程吧。”黎二十九央求道。
相思怎么好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黎二十九护送四人走出九黎山,她一路指着沿途精致娓娓道来,送出九黎山地界,她立在雪地里挥手说道:“相思大人,保重。”
相思四人踏雪离去,留下一串脚印。相思走了不远不近后回头,他看见雪地上绽开一朵血花,在素白的世界里妖艳又鲜艳。
“去看看吧。”青鸟松手,轻声说道。
相思跑回,半跪在地托着黎二十九,黎二十九把头枕在相思手臂,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哭诉道:“相思……大人,我害怕……害怕伤害你。”
在白雪皑皑的土地上,埋葬着一个女人,她叫黎二十九,她是一个女人,可悲的是是九黎女人,她身怀蚩尤之力,如今蚩尤之力正在衰减。
“相思,该走了。”龙皇轻声喊道。
“我们走了,九黎五千人怎么办?”相思坐在雪地上,抬头询问道。
龙皇不忍说道:“他们是魔族后裔。”
“他们也是人,他们为初生之土而战,为初生之土而死,凭什么要承受诽谤和猜忌?凭什么要沦为蚩尤的牺牲品?”相思双手攥着大把的雪,不久之后,圣洁素白的雪下面,将会埋葬九黎五千人的尸骨,甚至无人掩埋尸横遍野。
无力感涌上相思心头,预知到即将到来的一切,却无能为力,他只能愤恨地一拳砸在雪地上。
“我们可以组织蚩尤。”青鸟说道。
相思望着青鸟,青鸟叹息一声,说道:“杀死玲珑。”
相思在用眼神询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青鸟洞悉了相思的心思,抿嘴摇头。
相思在犹豫,青鸟说道:“我们别无选择,死一个人和死五千人,孰轻孰重,你权衡一下。”
相思不忍心下手,那颗本源阳灵之心和仙格不一样,那是至真至善的心。他试图说服自己,说道:“我们只是猜测,万一这不是真的。”
相思试图说服自己,他知晓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心中自有答案,一切都有了预兆,蚩尤降世不可逆转。
青鸟缓缓往九黎部落走去,说道:“犹豫就会败北,黎二十九已经死了,再犹豫下去九黎还会剩下多少人?”
夜色渐晚,九黎山下九黎部落,白雪簌簌飘零,篝火熊熊燃烧,黑夜沉沉压下。
黑、白、红。
这是最富有魅力的三种色调。
黑夜、白雪、红火。
这是一幅绝妙的构景。
体魄法则、阴阳法则、鲜血。
这是相思闭上眼看到的一幕。
九黎族人开始狂欢,狂欢是属于他们的,至少数十位蚩尤兄弟脸色神色各异。黎二十九说得对,蚩尤兄弟们都察觉到了异样。
“小心。”龙皇以心声知会相思,这些蚩尤兄弟不得不提防。
“黎二十九没回来?”黎隼缓缓踱步过来,立在相思前问道,他的脸色不太好,不等相思回答,拉着相思走到一边,说道,“相思大人,你不该回来的。”
相思故作不知,问道:“为什么?”
黎二十九眯眼,眼里映衬着篝火,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继而说道:“蚩尤要降世了。”
“我知道。”相思笑道,他此刻才发觉自己回来是多么明智,九黎是魔族后裔不假,他们更是人族,千年的冲刷早洗濯干净肮脏的蚩尤血脉。
黎隼有些急了,压低声音小声劝道:“相思大人,只有您能守护人间,您不能死。”
“既然你都说了我能守护人间,要是连九黎都庇护不了,我拿什么去守护人间?”相思笑了笑。
黎隼深吸一口气,眼泪大颗大颗滴落下来,他深深凝望着相思,哀求道:“相思大人,没用的,再过不久我们体内的蚩尤之力会尽数消散,生机也会随之消散,蚩尤将会降世。如果您真在乎我们九黎,就请帮持那些无辜的族人一把,给九黎留下苗裔。”
黎隼忽然跪伏在雪地,他的双膝深深陷入雪地,双手抓出五道印痕,哀求道:“相思大人,只带走一些孩子就好,为九黎留下根。”
相思搀扶起黎隼,正色说道:“九黎的孩子,我在乎;九黎的族人,我也在乎;你们,我还是在乎。”
“相思大人,您说要怎么做?”黎隼感激地望着相思。
相思招呼来龙皇三人,吩咐道:“青鸟、嬴姝,你们带着九黎族人离开;龙皇大人,请你务必斩杀玲珑;黎隼,召集你信得过的蚩尤兄弟帮忙说服九黎族人,杀死玲珑并非我的本意,死一个人总比死五千人要好。”
黎隼点头,率先离去。
九黎向来只有一位巫祝,他们本就是体修居多,巫修实在太少。
青鸟凭空掏出一把时间之沙,延缓了九黎的时间流逝。
“族人们,我们的王已经大婚,我们该返回四方台初生城了。”黎隼心思缜密,九黎族人们并不知情,他也不希望他们知情。相思愿意庇护九黎,他心存感激,否则九黎族人该何去何从他也毫无头绪,贸然回四方台初生城,四方台初生城的人族是否会接纳?
并非所有九黎族人都愿意离去,故土难迁,四方台初生城再好,终究也不是故土。况且婚俗再是不同,落叶归根在何处都是相通的,那些老人一直念叨着死也要死在九黎,如何肯离去?
除了九黎族人,并非所有蚩尤兄弟都和黎二十九、黎隼一半,甚至大半蚩尤兄弟开始阻拦族人离去。
黎隼召集小半蚩尤兄弟,与大半蚩尤兄弟对峙。
龙皇凌空御风,撑开神之领域,喝道:“水之监牢。”
数十蚩尤兄弟被囚禁在水之监牢里,他们不安地嘶嚎、咆哮,以强悍体魄撞击水之监牢。
九黎族人见状陷入了两难,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黎隼朗声喝道:“族人们,我黎隼以大巫之名,命令你们服从相思大人的一切命令,九黎有难,相思大人会庇佑你们的。”
数十蚩尤兄弟跪伏道:“相思大人的恩情,九黎没齿难忘。”
九黎族人陷入了慌乱,他们最后选择了听黎隼的命令,在嬴姝和青鸟的引领下离开九黎。也有一些老人不愿离去,黎隼叹息道:“就让他们落叶归根吧。”
黑夜,白雪,火把连成一条火龙,四千九黎人行走在雪地上,用火把点亮黑暗,寻求生的契机。
黎隼目送最后一个族人离开九黎,欣慰地笑了笑,乞求道:“龙皇大人,把我们也关进水之监牢吧,如果出现异样,抹杀了我们便是。”
龙皇向来杀伐果断,将余下的蚩尤兄弟也收敛入水之监牢。
从始至终,玲珑和九黎王黎戈没有走出新房一步。
龙皇设置下一道巫力屏障,说道:“相思,本皇去了。”
“小心。”相思帮不上忙,只能把一切希望放在龙皇身上。
“本皇出手,你还不放心?”龙皇笑了笑,转身朝新房走去时又面露凝重之色。
蚩尤。
吞天族和魔族后裔。
魔族费尽心思在人间留下的魔种。
千年前蛊惑人间强者踏足登神长阶。
千年前的仙魔降世之灾蚩尤是始作俑者。
甚至创世神在千年内垂死也和蚩尤难逃干系。
在不知情的九黎族人召唤下再度降世的蚩尤带来了第四次仙魔降世之灾。
化名大墟的蚩尤与忘忧仙子主导了初生之土与蛮荒妖域的大战,姜水平原之灾也是他的手笔。
第五次仙魔降世之灾,也是蚩尤和忘忧仙子踏足登神长阶后引来的。
最该挨千刀砍脑壳死,当属蚩尤。
吞天大魔蚩尤,到底有多强悍,龙皇心里没底。
没底也不得不去面对,毕竟自己一向自诩为人间守护者。
蚩尤之力在源源不断地向新房汇集,蚩尤兄弟不死,蚩尤之力不绝,甚至纵然蚩尤兄弟死了,蚩尤之力照样为传承到其余九黎人身上。
相思越想越心惊,心惊胆寒如临深渊。
无疑,蚩尤之力赐予了九黎人强悍的战力,但也隐藏着无尽的祸端。
蚩尤当真会在乎千年后的后裔死活?相思预知到了一切,他想起了黄帝部落饲养的鸡,喂一把糜子,就会生蛋的鸡。
相思越发心神不安,冷漠、无情、残酷、冷血、自私?任何下作的辞藻都难以述说蚩尤的人性,况且他不是人,他是魔。
“相思大人、龙皇大人,我黎隼祝你们一臂之力。”黎隼大笑一声,带着身后数十蚩尤兄弟与执迷不悟的蚩尤兄弟搏杀。
龙皇闭目,水之监牢在他的掌控之中,里面的一切历历在目,龙皇脸上浮现不忍之色。
向来不受人族待见的九黎尚且愿意为族人而死,泯灭人性背叛人族的倒是人族联盟大首领黄帝和背负希望的帝子莺歌。
水之监牢仍然站立的只有黎隼一人,他凄厉笑道:“相思大人、龙皇大人,是我黎隼残杀族人,过失不用你们背负。”
黎隼颤颤巍巍抬起手掌,一道巫力击碎心口。
“水之监牢,破。”龙皇喝道。
水之监牢破碎,相思轻轻叹息一声,叹息如涟漪散去,九黎数十位蚩尤兄弟的血肉和蚩尤之力在相思的叹息声中尽数湮灭。
“安息吧,九黎族人会铭记你们,人族也不会遗忘你们。”相思轻轻捧起一捧雪,雪花从指间滑落。
龙皇立在新房门口,里面没有一丝巫力或是魔气拨动。
龙皇越发心神不安,他迟疑片刻,终于伸手推开木门。
只有女人最懂女人,自然也只有男人最懂男人。
九黎王黎戈知晓了一切,所以他才会回到九黎山。
“咯吱。”
推一扇门要多久?没多久,不过“咯吱”一声。
龙皇缓缓步入新房,相思站在龙皇留下的巫力屏障内,不断以心声询,龙皇没有出声,相思急切问道:“龙皇,你还在不在?”
“咯吱。”门再关拢,龙皇走到相思面前,说道:“相思,我没法对抗蚩尤,只有你能。”
相思半信半疑走进新房。
玲珑倒在床榻上,胸口浸染黑血,九黎王黎戈瘫坐在地上,心口流淌着红血,见到相思抬起头,惨笑一声。
“坐。”九黎王黎戈招呼道。
新房很空旷,连一块兽皮也没有,相思席地而坐,心神震撼。
“相思,我算不算男人?”九黎王黎戈惨笑道。
“多谢。”相思诚挚说道。
九黎王黎戈摆摆手,摇头说道:“我算他娘狗屁男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女人。”
“多谢你守护了初生之土。”相思再诚挚说道。
“狗屁,我他娘的连女人也守护不住,还守护狗屁的初生之土。”九黎王黎戈骂骂咧咧,两眼猩红,不是狂化,而是悲愤。
相思没有安慰九黎王黎戈,一切说辞都苍白无力,倒会显得自己虚伪。
只有女人最懂女人,自然也只有男人最懂男人。
九黎王黎戈知晓了一切,所以他才会回到九黎山。
“玲珑不是蚩尤,她是蚩尤之女。”九黎王黎戈平静说道。
相思点头,九黎王黎戈惨笑道:“是我自私,我以为蚩尤不会算计我们,我真他娘的是个憨憨。”
相思还是不言,九黎王黎戈闭目,两行浊泪从他脸上流淌下来。
九黎王黎戈忽然骂道:“相思,你他娘的也是个憨憨,你为何要救我九黎人?蚩尤之力还会传承下去,九黎不亡,蚩尤有朝一日总会现世的。”
只有女人最懂女人,自然也只有男人最懂男人。
九黎王黎戈知晓了一切,所以他才会回到九黎山。
“九黎有大义,我如何再能有私心?”相思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