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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文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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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轩辕温恒进来说道:“黄帝,相思,大巫正摆酒设宴,让我来请你们二位。”
    相思捂着嘴好笑,轩辕温恒可是堂堂人王境巫修,放眼初生之土也是顶尖人物了,被文典一家子给使唤得没有一点脾气。
    帝子莺歌早就返回了,可惜帝女轩辕西子还一直粘着他,见到相思归来时他连忙抱住相思的手说道:“兄弟,你害死我了。”
    相思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妥帖,不过为了杜绝轩辕温恒的小心思,他只能出此下策,况且轩辕西子看帝子莺歌的眼神如秋水婉转流淌,涤荡着无限柔情。
    大巫文典正摆酒设宴,从黄帝轩辕少阳到十位小巫再到十二司首领除了在外未归的都邀请了,当然,还有相思和白泽。
    架设桌案、铺设摊子的活儿自然都归苦梭了。
    “不是议事,不必太讲究,也不用拘礼。”黄帝说道。
    文典抱着一个坛子出来,马上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文典一脸心疼地说道:“要不是看在黄帝收了个义子的份上,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黄帝摇摇头,说道:“文典啊,我还不知道你,是莺歌和西子的事儿成了,你这才舍得,否则前几日不见你拿出来?”
    相思很疑惑坛子里到底是什么宝贝,只是众人红着脸吵吵嚷嚷毫无大人物模样,他倒是不好插嘴了。
    “安静,每人一碗,可不准多喝。”文典把坛子交给轩辕温恒,轩辕温恒很主动地去接,看来两人之间的默契不是一日两日了。
    “多倒点。”小巫子印馋得满口流津。
    轩辕温恒做事很公道,一人一碗,整整齐齐,就连黄帝也是如此。文典接过坛子,再多倒一碗端到屋内,解释道:“这一碗就敬给故人吧。”
    文典正经的时候做事还是靠谱,比如他不忘给白泽准备一些奇花异草的叶子和果实,倒是让白泽心满意足。
    清香扑鼻,相思险些被熏晕了,他请教身边的帝子莺歌:“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酒,粮食的精华。”帝子莺歌小酌一口,咂咂嘴说道。
    苦梭性子急,还没来得及品尝个中滋味,一口下肚,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轩辕温恒。
    轩辕温恒只好给苦梭倒了半碗,埋怨道:“囫囵饮酒,如牛嚼牡丹。”
    苦梭这回依着轩辕温恒的模样小口小口吃酒,半碗还是不够吃,最后他很落下乘地舔干净碗,当真做到一滴不剩。
    帝子莺歌吃酒的模样和苦梭相近,只是两人气质截然不同,苦梭如牛饮水,帝子莺歌饮酒美如画中人。
    相思暗暗心惊帝子莺歌的容貌俊朗程度,先前还没有刻意关注过,加上帝子莺歌的出场方式实在过于特别,驾驭一头野猪横冲直撞而来,相思哪里顾得上容貌。
    帝子莺歌察觉到相思的眼神,疑惑地说道:“怎么?你不喝?我帮你。”
    不等相思回绝,帝子莺歌拿过相思手中酒碗,刚要一口尽兴帝女轩辕西子拦住他,说道:“不准喝了。”
    苦梭笑道:“西子,你还没过门就管着莺歌了,要是过门了还得了。”
    众人哄堂大笑,帝子莺歌把酒碗还给相思,低头耷拉无神,大概是在思索以后的命运吧。
    “相思,你喝一点,这是好东西,能温养身体,活络经脉。”黄帝鼓励道。
    相思一直很迟疑,满场就剩他一人还是满碗,他试探性地轻轻抿一口,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出道不明,就像他很小的时候闯进一片盛开着曼陀罗华和闹阳花的野地被花粉熏得两眼迷离,就像环抱着孟鱼走进石头房子时手脚颤抖。
    众人三三两两酒肉言欢,酒虽不多,肉实在足够,加上兰心的烹饪技艺得到文典的真传,撒上香草和野菜,肉的滋味实在美。
    帝子莺歌本想和相思攀谈,却被轩辕西子拉走了,留下相思一人苦坐着。文典在兰心耳畔低语几句,兰心点头,坐到相思身边,问道:“酒好不好喝?”
    “好喝。”相思很诚恳地点头。
    “肉好不好吃?”兰心再问道。
    “好吃。”相思有些摸不准兰心的心思,只好依言回答。
    “我好不好看?”兰心俏笑如一朵蔷薇在暮色中悄然绽放,她十五了,再有一年也该成年了。
    相思犯难了,低头饮酒,一碗下肚,两眼迷离,三言五语间尽是胡话。
    “再喝一碗?”兰心鼓励道。
    相思也弄不清自己是在点头还是摇头,只见到空碗再度盈满,有人不满地嘟囔道:“文典大人,你偏心了。”
    文典笑呵呵答道:“酒管够,酒管够。”
    苦梭一脸垂涎,管够!不把文典的酒喝光都对不起自己这几日卖力刨木头了,就连一向随和淡然的轩辕温恒也抬起头,目光里难掩喜色。
    文典走到白泽身边,问道:“白大人,可吃好了?”
    “不错。”白泽瞥了一眼两眼迷离的相思,难得赞美一回。
    文典苦笑道:“白大人,我这份礼物还满意吧?”
    白泽努努嘴说道:“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算礼物?我说文典,你不会想要赖账吧?”
    文典一脸心疼地说道:“我一辈子没亏过,这回在白大人手里亏了,还亏大了。”
    白泽故作正经说道:“不舍得就算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相思记不清到底是喝了一二三碗还是四五六碗,反正他醒来时在文典家里,身上还搭着一只手,他别过头,瞧见是兰心,心神不定。相思刚碰了一下兰心的手,兰心一把揽住他说道:“其实我早就醒了。”
    “我没做什么事吧?”相思觉得应该没有,毕竟自己的衣物还在。
    兰心狡黠笑道:“有。”
    相思很头疼,兰心不光遗传了文典的烹饪天赋,还遗传了他的不正经。他连忙爬起来说道:“兰心,说认真的,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兰心不答,泫然欲泣,眼睛盯着相思。相思束手无策,生怕招惹到了别人,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走了。”
    “走?”文典掀开竹帘,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白泽。
    白泽嚷道:“天哪,相思,你怎么在兰心房间里。”
    “别嚷了。”相思连忙制止。
    白泽不嫌事大,说道:“轩辕少阳到处找你,我和文典也到处找你,你竟然在兰心房间里。”
    文典轻笑道:“相思啊,是不是该有责任和担当?”
    相思只能点点头,毕竟自己在兰心的房间里,百口莫辩。
    “兰心还小,你这样做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文典气急败坏地说道。
    兰心很配合地哭泣,女人的眼泪像浸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得相思不知所措。
    白泽说道:“文典啊,我是相思的父亲,这事我替相思做主了。”
    “也只好如此了,等兰心过了成人仪式再说。”文典苦笑道。
    相思没有辩解,反正也是徒劳。
    “还不走?”白泽瞥了相思一眼。
    相思如蒙大赦逃走,如果他肯回过头,自然会瞧见文典和白泽窃喜的模样。
    “白大人啊,这事就算成了,我文典一辈子没吃过亏,这回亏大了,”窃喜过后,文典忽然有些不舍,他望着兰心说道:“兰心爹娘死得早,孩子总会长大,岁月不饶人呐。”
    “怎么死的?”白泽问道。
    “战争。”文典口吐两个字。
    当人间还未沦陷时,人类百族用脚步丈量大地,当他们走出自己的部落,见到更广袤的天地和素未谋面的人,一个小部落开始成长,再到后面,成了一个联盟。
    有些问题难以启齿,文典让帝子莺歌找来轩辕西子,轩辕西子进屋询问道:“兰心,你和相思有没有发生什么?”
    兰心很天真地答道:“有啊,吃饭喝水睡觉觉。”
    轩辕西子脸色微红,小声问道:“睡觉了?”
    “嗯。”兰心答道。
    “会有小宝宝的,你很快会成为一名母亲了。”轩辕西子说道。
    “我知道,是不是我爷爷让你来问的?”兰心笑道。
    轩辕西子有些惊诧兰心的反应,问道:“你才和相思见过几面啊,你都不了解他。”
    兰心掰着手指数,答道:“爷爷说了,我可以跟相思离开部落,相思家有好多食材。”
    战争首领缪言过来请相思,说道:“相思,帝子让我来请你。”
    相思对帝子莺歌很是戒备,毕竟他可是文典的亲孙子,当日见到他身骑野猪来去如风的模样,简直让他在相思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这几日相处下来到觉得帝子莺歌是个不错的人。
    帝子莺歌正和一群年纪与相思相仿的小青年挤在猪圈旁,相思昨日和黄帝来过这里,所以知晓猪圈里除了驯化的家猪还有新捕获的野猪,相思隐隐有个不安的念头。
    这一群小青年都身着絺衣,相思也勉强认得一两个,都是些贵族子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便是婚假也讲究个门当户对,所以贵族与贵族的子女也是贵族,平民和平民的子女还是平民,想要打破阶级桎梏,只能靠实力挤进去。能挤进去的又有几人?没多少,贵族子女自小把巫石当饭吃,便是头猪也能吃出一身巫力来。
    “相思,你可算来了,”帝子莺歌一把揪住想要离开的相思,大声嚷道,“整日也没趣,不如来比赛。”
    一个个小青年跃跃欲试,相思已经猜到了这位放浪的帝子的企图,他连忙推辞,帝子莺歌伏在他耳畔细语几句,相思翻了翻白眼,苦笑着答应。
    “兄弟们,各自挑选一头野猪,以衍媒神木那里为终点,子印大人当裁判。”帝子莺歌率先挑选了一头獠牙森寒的肥硕野猪,一脸兴奋。
    七八个小青年各自挑选了心仪的野猪,相思咬牙也走到一头野猪身边。这些野猪再是桀骜不驯的野物也只是寻常野兽,在这群黄帝部落的青年翘楚面前也只能沦为坐骑。
    小巫子印驾驭白鹤,宣布道:“奔跑吧,野猪。”
    战争首领缪言打开栅栏,众人驾驭野猪冲出猪圈,帝子莺歌驾驭野猪的技艺高超,当仁不让跑在最前,相思落在最后。
    “相思,别磨磨蹭蹭了,”帝子莺歌还有闲心回头大声喊道,“输了可是有惩罚的。”
    相思现在是骑猪难下,只好双腿夹紧野猪肚皮,两手揪着野猪的毛奋力追赶。
    一群野猪骑士从黄帝部落的猪圈一路横冲直撞、招摇过市,引得黄帝部落的子民侧目连连。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巫文典不由分说来个赛飞,帝子莺歌青出于蓝来个奔跑吧,野猪。
    子印驾驭着白鹤盘旋在一众野猪骑士的头顶,倒不是为了当个称职的裁判,只是为了防备帝子莺歌悄悄溜走,毕竟帝子莺歌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野猪骑士们从文典的私宅前奔袭而过时文典正好出门,他眼睛一亮,急匆匆跑去猪圈。
    兰心招手喊道:“相思快跑。”
    帝子莺歌笑道:“妹妹,还没过门呢,都不给哥哥助威了?”
    相思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去,这兄妹俩一唱一和,恐怕不用隔日就能传遍整个姬水平原了。
    “大巫,你来得正好,我找你有事。”黄帝见到大巫文典过来,准备和他商议一下陶泽的事情。此陶泽非彼陶泽,当年人间并未蒙难,轩辕少阳也只是个帝子时曾误入陶泽,追逐白泽又误入了岐水平原;十一年后轩辕少阳平定轩辕严岳之乱,率领上万战士征讨炎帝部落最终只走到陶泽,夫诸弄水,轩辕少阳抟土塑碗,庇护了万人战士;如今陶泽在姬水平原和轩辕山之间,因为生产陶土,又有一片湖泽,所以起名为陶泽。
    大巫文典头也不回说道:“黄帝,稍后再说,我有事。”
    黄帝正好奇大巫文典有何要紧事时文典驾驭野猪冲出猪圈,奋力追赶。
    缪言跑过来解释道:“黄帝,帝子正带着不少人骑野猪到处跑,还要跑到陶泽。”
    “大熊,走。”黄帝跨上图腾战熊背,缪言也跳上熊背,紧随文典而去。
    缪言询问道:“黄帝,陶泽怎么了?”
    黄帝说道:“前些日子我去云梦泽降服蛟龙龙蠡时偶然经过陶泽,见到有人渔猎,看样子不是我们部落的人。”
    黄帝部落取陶土不去陶泽,一是陶泽路途遥远,若是步行最少要半日,要是再拉上人拖或是牛拖更吃力了;二是路途危险,姬水平原和陶泽之间是莽山莽林,少不了妖兽肆虐,寻常子民可能丧命,又抽不出人手去护送;三是姬水平原本就有陶土,去陶泽取陶土实在是舍近求远,得不偿失了。
    帝子莺歌驾驭野猪跑过轩辕温恒的私宅时,轩辕西子一脸担忧,帝子莺歌假装没看见,疾驰而过,他身后跟着七八位野猪骑士,再后面是相思,相思后面是文典。
    一群野猪骑士浩浩荡荡冲出姬水平原,黄帝部落的子民该采集野菜果实的不采了,该渔猎的也不放下鱼竿和弓箭,该种地的也放下石锄,纷纷驻足围观,呐喊助威。
    在并不富足的日子里,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子民也需要精神食粮。
    一群野猪骑士冲出姬水平原后沿着姬水一路往上,帝子莺歌驾驭野猪的本事分外娴熟,遥遥领先,在一个拐角处险些冲进了姬水。
    帝子莺歌只是险些冲进了姬水,后面的一个野猪骑士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个野猪骑士落水引起了后面的野猪骑士的警觉,速度也放慢了些,毕竟这条路他们不常走,对路况也不熟。
    相思只是碍于帝子莺歌的威胁不好拒绝,只好本着重在参与的心思玩一玩,见到有野猪骑士落水倒觉得有趣了。
    所谓稳健,就是绝不沾染过分危险的东西,相思也想稳健,只是白泽在后面拿蹄子踹自己。
    所谓苟活,就是不出风头,不惹是非,尽量活得舒服一点,这骑野猪就很舒服嘛。
    至于重担,实在看不见,摸不着,相思暂且不去管那么多。
    文典驾驭野猪追上了相思,如风驰,如电掣,他超越相思时得意喊道:“小子,你还嫩了点。”
    相思忽然喜欢上骑野猪了,他生出和文典一较高下的念头,驾驭野猪紧随文典。
    花溪是姬水的一条支流,帝子莺歌仗着熟悉路况猪越花溪,后面两个野猪骑士很倒霉地掉进花溪。
    帝子莺歌得意地吹口哨,不忘朝身后的野猪骑士摆出挑衅的手势。
    一群野猪骑士猪越花溪,继续往前,文典和相思前程落后许多,依旧吊在尾巴。
    “相思,前面两个选手是不是很碍眼?”文典笑道。
    没等相思回答,文典手心凝聚巫力,细如丝线,击打在两个野猪后腿。两头野猪摔翻在地,两个可怜的野猪骑士惨遭淘汰。
    “大巫,使手段可不太光彩。”相思诽谤道,他暗暗提高了警惕,不打算上文典前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相思不敢不防。
    “又没规定不能互相攻击,”文典笑道,“毒蛇尚且懂得躲在暗处给人致命一击,何况是人?”
    帝子莺歌一猪当先,身后跟着两个野猪骑士,再后面是文典和相思,最后面跟着黄帝部落的图腾战熊。
    子印驾驭白鹤飞在莽山莽林之上,他自然瞧见了文典使诈弄翻两名野猪骑士,只能装作没看见,他还瞧见了黄帝驾驭图腾战熊疾驰而来,心里盘算着帝子莺歌又少不了挨一顿训。
    作为黄帝部落年青一代的翘楚人物,帝子莺歌的天赋实在是高的可怕,总是懈怠修炼,喜欢在山林中当个野人,部落里那些用巫石喂如喂猪的贵族子弟和他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帝子莺歌忽然紧紧抱着野猪脖子,尽量低下身子,莽山莽林一片藤蔓错杂生长,一个可怜的野猪骑士被绊倒,他还没爬起来文典和相思又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时巨大的战熊又冲刺到眼前。
    所幸巨熊停下了,否则一脚踏上来骨头都得碎裂成九十九块。
    越过一片藤蔓,再往前就是陶泽了,文典笑道:“相思,你对付伏白,我对付莺歌,咱俩争第一第二。”
    “好。”相思答应下来,驾驭野猪与伏白并肩而行,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一把把伏白掀翻在地。
    伏白是小巫子印之孙,相思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算得上是黄帝部落数二数三的青年翘楚了。子印气得险些从白鹤背上跌落下来,他和文典年纪相仿,虽说不想文典一样喜欢争强好胜,总还是有一点的,见到自家孙儿被掀翻在地,他很想斥责相思一番,碍于黄帝已经跟上来了,他只能压抑下这点心思。
    “干得漂亮,看我的。”文典冲刺上前。
    相思期待着文典弄翻帝子莺歌,然后自己再使点小手段,他有些心虚,这个道理还是文典教的,自己用在文典身上实在不太合适。
    相思还在犹豫时文典一掌朝帝子莺歌拍去,可惜一棵树挡住了这一击,文典摇头直道可惜。
    帝子莺歌距离陶泽近在咫尺,相思好不懊恼,催促着文典继续组织他,文典笑道:“不急。”
    “不急?”相思一脸疑惑,这会儿还不急可就没机会了。
    “相思啊,你水性如何?”不等相思回答,文典一脚把相思踹进了姬水。
    相思从姬水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质问道:“文典大人,你不是承诺我了?”
    帝子莺歌已经抵达陶泽,文典索性不争了,轻笑道:“相思啊,你还是太年轻,口头承诺能算数?青铜历元年四大部落还在四方台会晤定下了十年之约,炎帝姜执和九黎王黎戈不是照样大动干戈?”
    相思若有所思,文典温笑道:“相思啊,永远不要把后背交给别人,就是骨肉至亲也不行,这点你可以问黄帝。”
    巨熊停下,黄帝解释道:“我祖父、轩辕严岳、轩辕妍他们是亲兄妹。”
    “就比如今日这骑野猪,只是玩玩,所以谁第一第二倒是无所谓,否则你以为我会失手?”文典温笑如老狐,他说道,“假如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呢?你,我,还有莺歌三人只能活一个,你觉得谁会活下来?”
    相思明知故问道:“这得看大巫的选择。”
    “我没有选择。”文典笑道。
    没有选择,也是选择。
    文典温笑道:“利害是平衡的两端,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利害如昼夜、如阴阳、如男女、如生死相互对立。与利害相关的还有情理,当利害平衡时,人们追求合情合理;当利害失衡时,情这一端和理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了。”
    “受教了,一时还是难以接受。”相思很佩服文典的智慧,这并不代表文典彻底折服了他,情理两端、利害两端,和阴阳师何其相似。
    文典继续说道:“当着你义父的面,我和你说说轩辕严岳的事情。”
    相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文典说道:“你知晓为何我会选择站在你义父这边吗?”
    相思摇摇头,文典说道:“这是一场权力和地位的博弈,需要实力,还有势力。你义父和轩辕严岳比起来,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实在微不足道。”
    相思忍不住发问道:“大巫,你不是说了趋利避害吗?那你为什么选择站在我义父这边?”
    “贵族和贵族生下的孩子也是贵族,我的父母都是低贱之人,我侥幸领悟巫力,当时的大巫赐我嘉名为文典。我也是侥幸,几位小巫死了之后我混了个小巫位置,可我知晓终其一生也只能如此了,我是个有野心的,”文典瞥了黄帝一眼,直言不讳道,“我只能选择博一搏,苍天有眼,我赌赢了。”
    相思有些心惊,尽管文典说得轻描淡写,也省去了大多数细节,但从一个卑贱之人爬到如今黄帝部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谈何容易?
    文典笑道:“我的野心可不止如此,我能当大巫,我的儿子无能早死,倒是给我留了一对好孙儿,我的孙儿可是要当黄帝的人。”
    黄帝温和笑道:“文典大人,这些话要是让伯郎听见还不得告你的罪。”
    子印慌慌张张喊道:“黄帝,帝子不见了。”
    黄帝眉头一皱,这个莺歌,果然是一肚子小心思,才一会儿不见他又跑了。
    帝子莺歌已经跻身人王境,子印和缪言看着他实在不是容易事,加上帝子莺歌常年混迹山野,最是懂得隐匿之道和逃跑术法。
    黄帝眯着眼说道:“大巫啊,你怎么也帮着莺歌了?”
    文典连忙摆手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可在这站着的。”
    黄帝拿文典束手无策,文典继续说道:“黄帝,其实让莺歌多出去闯闯也好,你小时候不也是喜欢到处浪吗?说不定莺歌也捡回来一个缪言。”
    黄帝点点头,感慨道:“现在是想忙里偷闲都难了。”
    相思深有感触,不过他把有相部落都丢给了智者相石,自己乐得个清闲。有相部落不过寥寥数百人都让相思觉得头疼,何况是偌大一个黄帝部落?
    “对了,文典,我找你有事,”黄帝边走边说道,“之前你我去云梦泽降服龙蠡时路过陶泽见到有人渔猎的痕迹,这事得探查清楚,毕竟陶泽和姬水平原隔得不远。”
    “黄帝,你多虑了,大概是自己人,”文典安抚了黄帝,对相思说道,“你这义父就是多疑。”
    黄帝摇摇头,说道:“众人只看到我地位显赫,看不到我背负的东西有多重。”
    “那是,你得背负整个黄帝部落,辛苦了。”文典应和道。
    相思怔了怔神,自己背负得起初生之土吗?
    文典指着陶泽对相思说道:“陶泽水美鱼肥,地阔土深,耕种渔猎都是好地方,附近的妖兽也都是些小妖,本来是你义父为有相部落挑选的容身之地,既然你都有青丘狐相助了,这儿倒是不用了。”
    相思朝黄帝投去感激的目光,自己不知承了他多少情。
    黄帝捻起一小块木炭,说道:“还有余温,看来是有人,刚走不久。”
    帝子莺歌一路哀嚎着跑过来,大声求救,黄帝、文典、子印和缪言急忙迎上去,几位野猪骑士则个个狼狈不堪站在一旁干看着。相思和几位野猪骑士对视一眼,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伏白嚷道:“相思,你以为你斗得过大巫?”
    相思尴尬一笑,看来伏白还记恨自己把他推下水的事情。
    帝子莺歌一口气跑到相思身边,气喘吁吁说道:“相……相思,你没……没看见,前面有三只大狗追我。”
    黄帝一脸黑线,斥责道:“胡闹。”
    帝子莺歌吐吐舌头,嬉笑道:“伯父,不是我胡闹,真有大狗追我,一条大白狗,一条大黑狗,一条大黄狗。”
    相思翻了翻白眼,堂堂人王境巫修,如何会被几只大狗吓到,这位帝子果然不正经。
    三只大狗果然追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一脸戒备地望着众人,三只大狗簇拥在他身边朝众人吠叫。
    “这位高士,我是黄帝,敢为尊姓大名?”黄帝朝带狗中年人行礼。
    带狗中年人指着帝子莺歌破口大骂道:“什么黄帝白帝我认识,我只知晓他又来偷我家李子。”
    帝子莺歌连忙躲在相思身后,小声说道:“我就摘了几个。”
    黄帝揪着帝子莺歌的耳朵出来,说道:“莺歌,给高士赔礼。”
    帝子莺歌顺从地认了错,带狗中年人不满地说道:“赔礼就行了?得赔我的李子。”
    缪言准备上前交涉,他是个粗人,能动手尽量不废话,黄帝制止住缪言,说道:“这位高士,我会差人送来的。”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骗我,我现在就要。”带狗中年人说道。
    黄帝解开佩刀,上前递给带狗中年人,说道:“这位高士,这是九黎生产的青铜刀,你看够不够。”
    “还凑合吧,”带狗中年人恶狠狠地瞪了帝子莺歌一眼,说道,“小子,再来偷李子我还放狗咬你。”
    伏白惊呼道:“完了,完了。”
    相思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伏白指了指带狗中年人,解释道:“他完了。”
    相思更不解了,黄帝没有炎帝那么霸道,实在过于谦逊温和,这位带狗中年人不是还得到赔偿了吗?
    大白狗和大黑狗忽然互相撕咬,带狗中年人猝不及防被挤进陶泽。相思一脸震惊,伏白解释道:“帝子有个罕为人知的称号——幸运之子,也叫厄运之子,怎么解释呢,就是尽量少和他打交道,幸运是他的,厄运是你的。”
    带狗中年人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狠狠踹了大黑狗一脚,大黑狗呜咽一声跑远了。
    文典笑道:“高士,你有些偏心啊,我明明看见是大白狗先挑的事端。”
    带狗中年人嚷道:“要你管。”
    相思皱皱眉,这个带狗中年人实在不好相处,他也是侥幸遇到了谦逊温和的黄帝,要是遇到炎帝这等人物莫说是要赔偿,恐怕连性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文典还想和带狗中年人辩解,黄帝摇摇头,再行一礼说道:“这位高士,敢问尊姓大名。”
    “免贵,陶泽之农。”带狗中年人一面说着,一面把玩着刀子,看得出来他对这把刀子很满意。
    帝子莺歌提示道:“陶泽之农,你不试试这刀子好不好用?就不怕被骗了?”
    陶泽之农觉得在理,手持刀子捅进大黄狗脖子,大黄狗濒死之际一口咬在陶泽之农手腕,疼得刀子都落了地。
    相思皱了皱眉,倒不是帝子莺歌这个馊主意给陶泽之农带来了厄运,只是觉得陶泽之农的手段有些残忍,就是一条狗,养久了也有感情。
    陶泽之农顾不上手腕上的伤口,踹了大黄狗一脚,心满意足说道:“这把刀子还凑合,各位稍等,我回家取瓦罐,让大黄唱一出瓦罐戏。”
    黄帝也无心待下去,带着相思沿着陶泽行走。文典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和陶泽之农勾肩搭背回去取瓦罐,陶泽之农和文典聊得投机,两人交流烹饪心得,他不忘回头对帝子莺歌说道:“小子,准你摘我家李子了。”
    “相思,你怎么看这位陶泽之农?”黄帝沿湖漫步,问了一句。
    相思说道:“义父,我觉得这人很奇怪,有些残忍。”
    黄帝摇头说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那三只大狗,应该是三只妖王境大妖。”
    相思有些心惊,自己境界实在太低,他看陶泽之农如看一个寻常人,除非陶泽之农释放威压。能训话三只大妖狗,最起码也是人王境巫修,甚至是初生之土第四位人皇境巫修!
    黄帝说道:“他倒是没有恶意,只是我一直不知晓他何时来到的陶泽,这些年我从未听过此人,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相思插不上话,黄帝继续说道:“虽说暂且没有恶意,但不得不防,不交好,也不交恶。”
    相思点点头,他很赞同黄帝的为人处世之道。
    “陶泽之农是个异类,他巫体双休,”黄帝很有深意地说道,“实力深不可测,不比我弱。”
    相思更加心惊,巫体双休!若不是答应过影子和缪言不随意把他们的秘密透露给别人,相思都忍不住如实奉告了。这位陶泽之农也是魔裔,或者是得到了魔躯,所以这才能巫体双休。相思仔细回想,陶泽之农一刀杀死大黄狗如同杀死捏死一只小虫子,不费吹灰之力,更加防备这个人。
    不多时,陶泽之农与文典返回陶泽,手里拿着瓦罐、木燧、陶罐和陶碗,他和文典分工,一人宰肉,一人生火,顺便交流烹饪经验。
    帝子莺歌脱下絺衣包裹着山李子过来分给众人,陶泽之农漫不经心问道:“年轻人,要不要在我家住下?不怕李子不够吃,就怕肚子装不下。”
    帝子莺歌连忙摆手拒绝道:“不了,不了,这东西不能常吃。”
    文典笑道:“陶泽之农,我这孙儿天性孟浪,多有得罪了,以后我一定带着他登门拜访。”
    缪言和子印带着几位年轻人进山历练去了,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不吃吃苦头总不会成长,去历练也是黄帝的意思,毕竟他们也不小了,肩膀也不再稚嫩,总要从父辈手里接过担子。
    陶泽之农招呼黄帝和相思分享食物,黄帝摆手拒绝,相思跳进陶泽摸了两尾鱼,找陶泽之农要了火,开始烤鱼。
    相思的烹饪技艺糟糕透顶,在野地历练时也只是生火烤熟就吃,实在不算讲究,和麻衣女子相处时倒是学到了一点烤鱼的技巧,他特地摘了些香草洒在鱼肉上,总不能在义父面前落了面子。
    麻衣女子曾降临炎帝部落助力相思,之后相思也知晓了她的身份,至于白泽追问过相思和嬴姝的关系,相思矢口否认,不是做贼心虚,本就是萍水相逢,哪里有什么关系。
    自己当初还以为嬴姝只是个泥胎境巫修,不是眼拙,实在是孤陋寡闻,别人可是真正的天子娇女,自己和她比起来实在卑微如萤火之于月光。
    白泽与龙蠡寻来陶泽,陶泽之农横竖打量着龙蠡,眼睛锐利如刀子仿佛将龙蠡切成十万八千片,龙蠡小声对相思解释道:“主人,我和他打过好几次了。”
    实力和龙蠡相仿,一个可怕的怪人。
    文典伏在陶泽之农耳畔细语几句,然后对相思说道:“相思啊,你该喝龙血汤补补了。”
    相思翻了翻白眼,分明是文典和陶泽之农这一对狐朋狗友想喝龙血汤,龙蠡任命了,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只说道:“主人,这次放完我要去狩猎补补了。”
    相思已经和龙蠡签订了主仆契约,可以心神相通,倒是可以让龙蠡龙归于野,况且他也不愿看到龙蠡屡次被放血,点头答应了。
    龙蠡挡住文典的刀子,说道:“我自己来。”
    文典不满地嘟囔道:“你是嫌弃我下手没轻没重?”
    “你心里没点数?”龙蠡放了一小陶罐血,和文典争锋相对。
    文典摸了摸鼻子,开始精心烹煮龙血汤,陶泽之农一脸垂涎,搓手哈药在一旁看着。
    这次烹煮的龙血汤不多,相思喝了一碗,多数进了文典和陶泽之农的肚皮,文典还厚着脸皮问龙蠡:“你要不要尝一点?”
    龙蠡吟啸一声,两眼如篝火熊熊燃烧,文典讪笑一声,端着龙血汤到边上喝去了。
    “主人,我去狩猎了,你去不去?”龙蠡实在忍受不了整日被文典剥削的痛苦了,它决心逃出苦海。
    “去,”不等相思回答,帝子莺歌揽着相思的肩膀朝黄帝说道,“伯父,相思想出去转转,你肯定不放心,我跟着保护他。”
    相思实在没心思翻白眼了,分明是帝子莺歌不想被拘束在部落,非要扯上自己,不过此次出来时日不短了,这些日子一直懈怠了修炼,也该进山历练一番了。
    文典连忙说道:过两日再去,相思啊,我还有些好东西给你。”
    文典不忘给白泽使眼色,白泽洞悉了文典的心思,也劝道:“相思小子,那就过两日再去吧。”
    “龙蠡,你放心,这两日保证让你吃得肚儿圆圆,也不放你血了。”
    龙蠡很怀疑文典的好心,只是碍于相思的面子不好发作,或许文典真要给相思什么好东西,要是错过了自己可就难逃其咎。
    黄帝邀请道:“陶泽之农,去姬水平原住几日?”
    文典也伏在陶泽之农耳畔细语几句,陶泽之农眼睛一亮,带着大白狗随众人返回姬水平原。
    “黄帝,你这只大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陶泽之农打量着黄帝部落的图腾战熊,直言不讳。
    大熊轻蔑地瞥了陶泽之农一眼,说道:“就怕你肚皮装不下。”
    “试试就晓得了。”陶泽之农嘿嘿笑道。
    子印和缪言带着几位年轻人进山历练,恐怕要些时日,平心而论相思很是嫉妒这些年轻贵族,打小吃着巫石长大,出门历练也有人保护。
    姬水平原。
    文典急不可耐地拉着相思往家走,相思以为文典要拉着自己去见兰心,他实在多虑了,他看见文典直奔苦梭而去,苦梭身边摆着一架精美的辇车。
    “来来来,相思,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文典拉着相思坐到辇车上,温笑道,“你这要去远行,恐怕一路颠簸,我特意让苦梭日夜赶工制作了这驾辇车,怎么样,满不满意?”
    龙蠡猜测到了文典的心思,怒吼道:“我就是死也不拉辇车。”
    “这可由不得你,”白泽轻笑道,“相思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父亲想想,这玩意用来代步多好。”
    陶泽之农附和道:“白大人说得对。”
    相思为难地望着龙蠡,龙蠡悲愤吟啸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让苦梭系好辇车。
    文典把相思退下辇车,请白泽上来,解释道:“相思啊,还不知道这辇车稳不稳当,我和白大人先替你试试。”
    帝子莺歌跃跃欲试,这玩意好玩,他前几日就见到苦梭在卖力地刨木头,只是问起苦梭一概不说,原来是在谋划一个好玩意。
    文典手持绳索,兴奋地喊道:“龙蠡,可以走了,跑快点。”
    龙蠡还不能飞行,游走如大蛇,文典依旧玩得很尽兴,毫无大巫威严。
    黄帝部落的子民都知晓了黄帝降服了云梦泽蛟龙的事情,见到蛟龙拉辇,纷纷驻足围观,文典意气风发地朝围观的子民招手。
    白泽兴致不算高,并没有那日驾驭青鸟赛飞的雀跃,文典很心细,他猜测白泽是因为相叟的事情闷闷不乐,于是安抚道:“白大人,不必太难过。”
    白泽摇摇头,吞食了一颗山李子,李子自然是帝子莺歌摘来的,大半让白泽要了去,帝子莺歌自然是从陶泽之农那里摘的。
    “龙蠡,往水里走。”文典心生一计,既然龙蠡是水属中的蛟龙,自然有御水神通。
    龙蠡入姬水,走水腾江,一路浪花带波浪。文典朗声喊道:“白大人,知足方能常乐,忙里也要偷闲。”
    白泽点点头,回头望着相思,相思的脸和相叟重叠在一起,相叟归于寂静,相思得到新生。尽管相思和相叟的模样相思,但性格却是千差万别,相思过于仁慈,比它更像是善的化身。
    “人不是神,做不到亘古不灭,一个人归于寂静,如落叶归根化作春泥,春泥上有新芽破土而出,假以时日,未尝不能遮天盖地。”文典顺着白泽的眼睛望去,那里是相思,一个小小的二品体修,实力微不足道,只是气运十足。
    “我孙莺歌有大气运,能逢凶化吉,和相思比起来不过是小鱼小虾之于苍龙腾蛇。”文典再感慨一句。
    白泽摇摇头,说道:“文典,你错了。”
    白泽也不再解释,文典也不追问,两人心照不宣,文典笑道:“龙蠡,回去。”
    “相思,我和白大人试过了,蛟龙拉辇很稳当,你可以出去了。”文典忽然觉得这些玩意很无趣,他谋划了许多日子的蛟龙拉辇还不如驾驭野猪来得好玩。
    白泽有些惭愧地说道:“文典,搅了你的兴致了。”
    “无妨,我倒是想清楚了许多事情,”文典眼睛在相思和帝子莺歌之间扫视,说道,“少年郎何必拘束于一方小天地,天地之大无穷无尽,也只有少年郎的脚步能丈量。”
    帝子莺歌欣喜说道:“伯父,爷爷,那我和相思出去了。”
    黄帝也不好拒绝,点头说道:“莺歌,相思,成人仪式之前你俩都要返回部落。”
    相思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道:“我也来?”
    文典轻笑道:“兰心总嚷着要和你走,趁着秋收前后一起办了。”
    相思揉了揉额头,简直是强人所难啊,他笃定心思趁着这段日子躲得远远的,让文典掀翻初生之土地皮也寻不到。
    相思还在思索对策,帝子莺歌已经迫不及待地翻上辇车,白泽催促道:“相思,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兰心抱着滚滚,大声喊道:“相思哥哥,你可要来接我啊。”
    相思坐上辇车,蛟龙拉辇,龙腾姬水,一路北上。
    黄帝和文典站在姬水盼目送两人离去,文典笑道:“黄帝,你说龙蠡受困云梦泽,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黄帝答道:“大巫赌什么?”
    文典说道:“赌他们会去云梦泽。”
    相思想起子印之孙伏白说过帝子莺歌是幸运之子,也是厄运之子,不安地询问道:“莺歌,你不会给我带来厄运吧?”
    帝子莺歌正沉醉在驾驭蛟龙走水腾江的快感中,大声嚷道:“风急,声微。”
    相思索性不问了,自己可要多担待些,那位陶泽之农实力强到令人咂舌照样在帝子莺歌面前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何况是自己。
    “龙蠡,停一下,”抵达陶泽后,帝子莺歌叫停龙蠡,相思知晓他那点小心思,无奈地摇摇头。
    陶泽之农随身带着三条大妖狗,当然,大黑狗被他踹跑了,大黄狗唱了一出瓦罐戏,相思可不敢大意,出于稳健的考虑,他说道:“莺歌,我陪你去吧。”
    “也行,我爬树摘,你在下面接,”帝子莺歌轻车熟路地顺着野径上前引路,他说道,“这些山李子本就是无主之物,只是陶泽之农占了这一块地,把山李子也据为己有了。”
    堂堂一位帝子,就喜欢吃又酸又涩的山李子,相思不由得在内心一阵诽谤,只是没有说出声来。帝子莺歌矫捷如猴爬上李树,李子坠地如下雨,相思脱掉絺衣包裹李子,实在装不下了才喊道:“够了,够了。”
    帝子莺歌意犹未尽地下数,他指着前方的竹林深处说道:“陶泽之农就住在那,想不想去看看?”
    相思连忙拉住帝子莺歌,他有他的顾虑,一是随便闯进人家是在不太妥当,二是那位陶泽之农实力实在可怕,相思担心他报复。
    帝子莺歌总算杜绝了这个念头,他深深望了一眼竹林深处,说道:“我来过两次,都没敢进去,每次走到这儿都有种心神不宁之感。”
    黄帝部落,明堂。
    文典让轩辕温恒带着陶泽之农到处转悠,他则请黄帝步入明堂。
    “大巫,找我有事?”黄帝问道。
    “也没多少要紧事,就是看看初生之土堪舆,”文典抚摸着她亲手制作的初生之土堪舆,手指落在姬水平原,温笑问道,“黄帝,你有没有野心?”
    黄帝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文典轻笑道:“你我之间也不用遮遮掩掩了,你若是没有野心现在就不是黄帝了。”
    “大巫,有话直说吧。”黄帝隐约猜到文典的心思,还是不太肯定。
    “黄帝有心让相思来当帝子吧,”文典笑道,“当然,我肯定会阻拦的,我的野心你知道的。”
    “现在不了。”黄帝说道。
    文典笑道:“真巧,我也不想让莺歌当帝子了。”
    黄帝皱眉,说道:“文典,你这手段可不太光彩。”
    “我又不是不择手段之人,莺歌和兰心也乐意。”文典温笑如老狐。
    “你就不怕莺歌给相思带来厄运?”黄帝问道。
    “怎么?心疼了?”文典笑道,“莺歌能逢凶化吉,只是他那点气运和相思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趁现在相思实力低微,倒是可以让莺歌和他交好,以后嘛,就是以后的事了。”
    黄帝说道:“文典,这事我不管,只是初生之土留不住相思,我也不想耽搁他,继位人的事情,只能是莺歌。”
    “我都说了莺歌会和相思交好的,”文典笑道,“况且,帝子人选我早物色好了。”
    “谁?”黄帝思前想后,黄帝部落虽然也有几个资质和品行都不错的孩子,比起帝子莺歌黯淡如萤火之于月光。
    “相思,”文典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指着初生之土堪舆正中的四方台说道,“十年之期也不远了,虽说不知晓白大人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想让相思编纂竹书纪年五卷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的相思,拿什么去号召初生之土?”
    黄帝恍然大悟,文典说道:“黄帝啊,你还年轻,反正我是老了,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就盼着莺歌能青出于蓝。比起君临黄帝部落乃至初生之土,能踏上登神长阶是不是更有野心?”
    黄帝问道:“文典,你怎么突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文典笑道:“不是一时起意,是谋划已久,从莺歌出生开始我就在给他铺路,只是以前目光狭隘,天雨五色雨,看得远了,才觉得以前简直是目光短浅如鼠辈。”
    “再往后的事情呢?”黄帝问道。若是按照文典的想法,相思和莺歌自然不会留在初生之土的,黄帝部落总需要一位继位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况且那一步简直渺茫如一苇横渡浩渺北海。”文典举目北望,他曾和黄帝驾驭白鹤打算横渡北海探索一番,白鹤累到险些坠海都望不到尽头,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黄帝抚摸过初生之土堪舆,手指划过姬水平原、九黎山、九嶷山、九黎山和姜水平原,最后落在四方台,说道:“文典,我也陪你搏一把,尽一点绵薄之力。”
    文典抚须笑道:“这样才对嘛,让相思、莺歌这些年轻人跳出初生之土这块小地方,你君临初生之土,我在你其下。”
    黄帝苦笑道:“文典啊,你是不是又谋划许久了?”
    文典温笑如老狐,算是默许了。
    当年人间并未蒙难时黄帝轩辕少阳在文典的蛊惑下征讨炎帝部落,最后在陶泽见到人间最后的曙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的初生之土,不算有相部落这些规模尚小的部落,还有炎帝姜执、九黎王黎戈、东夷王嬴墨和九嶷山后只露出冰山一角的三苗。
    “黄帝,你想想啊,有朝一日太阳升起时,整片初生之土都飘扬着咱们的战熊神旗……”文典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畅想。
    “这些先不说,眼下是筹办三件事,”黄帝正色道,“第一件是相思和莺歌这两个孩子回来时也该给他们操办婚事了;第二件是关于帝子的人选,我打算立相思,且不废莺歌,反正这只是权宜之计;第三件,你亲自去一趟东夷,或许是我太仁慈了。”
    “喏,”文典毕恭毕敬答道,不忘加一句,“黄帝,你早该这样了。”
    黄帝摇头笑道:“影子刚去三苗,你以为我当真是坐在明堂当瞎子?”
    炎帝的眼睛是青鸟部落的太阿,他驾驭青鸟遨游整片初生之土,可惜还是有疏漏之处。
    黄帝的眼睛是巡游者,也叫缪苦,还叫影子,谁也不会想到青天大白日有一个影子旁若无人地行走在初生之土。
    “文典,早去早回,等你回来时商议立相思为帝子之事。”黄帝嘱咐道。
    文典退出明堂驾驭白鹤顺着姬水一路往下,黄帝站在姬水盼望着文典远去,能掏心窝子的只有文典,不是口无遮拦,是直言不讳。
    至于立莺歌为帝子,当初受到不少抵触,还是黄帝力排众议,答应认轩辕温恒之女轩辕西子为义女,再撮合莺歌和西子的婚事,这才勉强说服了众人。
    自私是人的天性,尽管文典爬到了黄帝部落数一数二的高度,依旧改不了卑贱的出身,骨子里也没流淌着神农大帝的血,终究是个外人。
    黄帝欠文典的,只能这样还了。
    欠的可是他一家子的命,否则何至于兰心连他爹的面都没见过?
    黄帝部落的图腾大熊胃口惊人,又喜欢去后山进食,这是黄帝部落人尽皆知的事情。黄帝部落的子民还知晓后山有座小黑屋,帝子莺歌屡次进小黑屋面壁思过。当然,他们并不知晓小黑屋只是掩人耳目的东西。
    大熊口衔一大块烤好的肉块往后山走,黄帝取了一陶罐酒跟上去,一人一兽走到后山。
    小黑屋后面有块巨石,力气第一的缪言曾试过,巨石纹丝不动。大熊有神通力大无穷,搬动巨石也不是容易事。
    巨石里面别有洞天,一间密室,准确地说是一个山洞。
    “青松。”黄帝小声呼唤道。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面对崖壁,如老松立定,对黄帝的到来不闻不问。
    大熊口衔食物放在名为青松的男子身前,又退回山洞外蹲守着。
    “该出来了,”黄帝走到青松身边,解开封盖,说道,“喝一点暖暖身子。”
    青松纹丝不动,只是鼻尖轻嗅酒香,眼睛却不瞟过来。
    “如今何时?”青松问道,声音嘶哑如老鸦。
    “青铜历七年六月十八。”黄帝说道。
    “大哥让我面壁思过九年,还有一年半,也不急这一会儿,”青松说道,“大哥请回吧。”
    “青松,当初大哥就是一句气话,你何必当真呢?”黄帝叹息道。
    青松不言,始终未曾转过身面对黄帝。
    黄帝也不再规劝,带着大熊离开山洞,又把巨石放回原位。
    青松盘坐在地,一手拿着肉块撕咬如野兽进食,一手托着酒坛饱饮如肥牛饮水。
    酒足饭饱,青松再度站起身面壁思过,若不是偶尔吐气吸气,都难辨出生死。
    “黄帝,你是想让青松继承帝位?”大熊问道。
    黄帝点点头,说道:“文典机智如狐,可惜还是猜错了我的心思,既然他有意让莺歌去追求大道,帝子之位倒是好抉择了。”
    大熊说道:“黄帝,你就是心太软,太迁就文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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