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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此没感到太意外,在极其短暂的沉默过后问:“是心理咨询师开给你的么?什么时候的事?”
容云衍点了点头,坦率的承认道:“是你离开之后第三天发生的事。”
我难以置信的问:“因为求婚失败?”
“不,是因为我彻底绝望了。”容云衍的情绪瞧着比先前好多了,他一鼓作气的喝了大半瓶水,脸色和眼底的状况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糟糕了,只是目光还是依依不舍的落在我身上。
我借着外面大亮的天光看清楚了在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不过容云衍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用力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等再睁开时,眸底的波澜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强行伪装出的平和。
“我一直记得在寺庙里遇到过的那对母女所说的话,人活一世,有可能后悔的人或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怕自己明天就死,但却永远不会再有向你表白心迹的机会,那天其实冲动了。”
他深呼吸一口,把先前试图藏起的危机感一并承认道:“尤其是容昭出现之后,我怕你会因为林小月的缘故选择他,所以选择了一个不合适的时机向你告别。”
这番剖白听的我顿感啼笑皆非:“凭我们的关系,表白这种事哪里会有合适的时机?”
话是糙了点,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实话。
我跟容云衍不至于不死不休,可是有些事真的是没办法了,而他的反应亦是验证了这一点,他颓然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本来是打算去火车站向你道歉的,可是我没能赶得上。”
“在你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一整夜,一直在来来回回的想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当我得知你要离开,毫不犹豫的就追了过去,可是已经太晚了,当我冲进站的时候,车刚好开走。”
“那个人竟然是你?”我缓缓睁大眼睛,恍然大悟的明白了一件事。
在我搭乘高铁离开H市的那天,曾朝窗外瞥了一眼,而就在火车提速的刹那间,余光里曾经闯进来一个人影。
本以为那会是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或者没来得及赶上车的乘客,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容云衍苦笑着承认。
“是啊,说来讽刺,那一刻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口口声声说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起初我怪路上遇到的红灯,但回去之后,我意识到该怪的是自己。”
“我有过许多挽回的机会,但却一次次的因为可笑的缘故错过,真正让我来不及追上你的根本不是那天的红灯,而是我后来那些所谓的巧思,我应该更早些捧出自己的真心。”
他没有再用各式各样的理由靠近我,也没有再用多么华丽的措辞,而是平淡的在叙述着,讲到最后,终于再次鼓起勇气抬眸看过来道:“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告诉我没可能会六月飞雪。”
“当然没可能。”我苦笑道,“你难道没发现,所谓的六月飞雪就只是一个理由罢了么?我根本就没想答应你的求婚。”
六月飞雪,三年大旱,这些全都是窦娥冤里的经典情节,发生在现实里没一个不是严重灾害。正如先前村里的老人所说的一样,那是山神的怒火。
容云衍神情苦涩至极,他没有再落泪或者难过,而是近乎呢喃道:“是啊,六月飞雪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倚靠在卡车厢壁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也不知是昨晚过度劳累伤着了筋骨,还是总算放松了心神,所以能感受到煎熬的滋味了。
容云衍见我没有对他的话表现出特别的反感,开始用娓娓道来的语气继续讲后的事。
“我问心理咨询师有没有办法实现六月飞雪,她当场笑出了声,说我是在痴人说梦,得知原因后更是直接了当的告诉我,让我不要再纠缠你了,我也知道自己是在纠缠,可是我做不到。”
“真的,当她告诉我不可能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去北极南极,又比如在室内来一场人工降雪,但每一种都不现实,她说我钻牛角尖,让我做了心理测试……”
后来的事并不复杂,只是他被确诊了重度抑郁,开始被迫靠安眠药入睡而已。
我张了张口,想要告诉他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我累了而已,可直到卡车颠簸着开到镇上,也还是没发出哪怕半个音节。
重度抑郁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没人会比我更清楚,因为沈棠在最绝望的时光里也确诊过。
我最终只在容云衍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哑声道:“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
容云衍现在对我的态度说是予所予求都不为过,闻言他什么都没说,单就是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了一块可以趴着休息会儿的位置。
镇上的路比山里平坦的多,但该有的颠簸还是少不了。
我昨晚刚刚死里逃生,这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头脑却宕机似的无法入睡,哪怕已经趴在车厢里最平整的地方,也还是只能闭目养神。
容云衍不确定我到底睡着没有,就默默坐在旁边看,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他轻轻替我戴上了卫衣帽子,动作轻到极点,若非我一直在意着他的举止,这会儿都不见得能察觉到他的动作。
不过正是多亏了这件衣服,我总算能够放松身心,在车厢里放弃全部念头睡一觉了,等我再醒来,人已经躺在酒店房间里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刮着腻子的天花板,我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是合衣躺在床上后,缓缓撑住床沿坐了起来。
目之所及的地方是一间颇有年代感的客房,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光线很是昏暗。
我侧目往旁边看了一眼,见旁边分明还有一张空床,但上面却空无一人,下意识的出声唤道:“容云衍,你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