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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知道,夫君一旦出了王府的门,从此之后,就不只是那个普通的男人了。
但哪怕如此,他们共度的日子里的那些温柔点滴,让她确信他对自己的爱永远不会变。
吴贤妃松开了拉着的小手,小朱见济立刻跑向爹,一头扑进朱祁钰怀里,抬起脸问:
“爹爹,你要去干什么?”
“你爹今天要登皇帝位了。”
朱祁钰一把将儿子抱起,一只手稳稳托住他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说道。
“皇位到底是什么?”朱见济歪着头,一脸不解。
“皇帝可不是能随口说说的角色。”朱祁钰一脸正经地回道。
范广与卢忠一听这话,立刻闭上嘴巴,一声不敢吭,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那……爹爹你为什么要当皇帝?”小孩盯着父亲,更加不解地问。
“怎么这么多问题,是不是给你安排的事太少了?”朱祁钰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孩子的鼻子,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王府的大门一向少有开启,那扇厚厚的红门,只有在重要人物到来或者关键时刻才会打开。
此时,沉重的吱呀声响起,那扇大门慢慢拉开。
门外的阳光照来,映入大堂,等大门彻底敞开的一瞬间,朱祁钰迈过门槛,走出王府,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现身。
“殿下来了!”
“这就是郕王殿下!”
“郕王来了!”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传递开,转了几轮后,所有的声音只剩下同一个呼喊——“参见殿下!”
于谦抬起头,躬身下拜,朗声道:“臣,参见殿下。”
紧接着,有人跟着高呼:“臣,参见殿下!”
又有人高声喊起:“末将,参见殿下!”
顿时,百官将士纷纷跪拜行礼,齐向郕王致敬。
亲卫们撤去挡在路上的长矛,站得笔直,目送着郕王走过,目光紧跟着他的身影,充满敬意。
朱祁钰把朱见济轻轻放下来,牵着孩子的手,缓缓向那位年迈的老人走去。
微微低下身,他对老人说道:“老人家如此大礼,我真担当不起。”
一边说着,伸手就要扶起老人。
老人不肯起身,反而重重地叩首,对着王府门前青石板大声喊道:“殿下,请即位登基。”
刹那间,四周的百姓全都跪下,齐声高呼:“殿下,请登基!”
这山呼海啸般的声势惊住了朱见济,他还小,一下子紧张起来,握紧了父亲的手,却发现那只大手也在紧紧回应他。
朱祁钰也会紧张吧?应该是的,但他还能稳得住。
“这一拜我真的承受不起啊!”朱祁钰声音洪亮地说了一句。声音所到之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只等着听他说些什么。
他望向街道两侧的百姓继续说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那就是大明之福。有你们在,还怕什么危险?还愁什么灾难?”
可那老者仍不依不饶,坚持说道:“殿下众望所归,皇位虚悬日久,局势危急,宗庙安危系于殿下一身,请速即皇位!”
于谦高声带头呼喊,百官将士齐声附和,如海浪翻滚,喊出一句震动四方的话——殿下,请不负天下人的期望!
随即一声怒吼在王府门前炸开:“请殿下登基!”
朝廷众文武又一次齐刷刷跪地叩拜。
有将士守护家国,有万千百姓作为靠山,还有众多官员分理政务。整个京城似乎都在盼着朱祁钰踏上那辉煌的皇位。
“请殿下登基!”范广与卢忠随即跪倒在地。
“请殿下登基!”护卫的士兵排成队伍,端起武器单膝跪地,齐声高喊。
朱见济望着众人纷纷低头下跪,心头猛然有些不安,似乎自己站着有点不太对劲。
可此时他还被朱祁钰牵着手,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父亲。
“哎,既然大家都如此信任我,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推辞呢?”
朱祁钰长叹一声,眼中坚定,望向前方高声说道:“既然老天把使命托付给我,那我理应祭祀天地、告慰祖先,正式登基为皇!”
“皇上,,岁!”
郕王话音刚落,全场百官和老百姓全都低头跪倒一片。
这一天,再也没人提及朱祁镇的名字,彼此心照不宣。
朱祁钰抬手说道:“众位大臣请起。”
听了这话,大伙儿才陆续起身,跪了这么久,脚都已经麻木了。
可登基只是起点,真正的麻烦一个接一个来了:远在北方的朱祁镇该如何处理?钱皇后该怎么安置?还有孙太后如何安排?这些,才刚是麻烦的开始。
所有这些问题都需要认真思量。至于更改年号之类的事务,自然有阁臣和礼部去负责操办。
“兴安。”
朱祁钰开口叫道。
“微臣在!”
兴安应声站出来,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等候。
“你去安排,派人控制住鸿胪寺,没有我亲自下令,谁都不得出入。”
此刻的朱祁钰才真正掌握了话事权,他说的话就是天意。
他坐的位子是否稳当?
恐怕无人再敢质疑他的继位合法性。
这不是强求来的,是老百姓认同,群臣主动推举的结果。普天下还有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方式吗?
“微臣遵命。”
兴安领命离场。
“卢忠,既然天命已定,立刻通知各地边镇军民:百姓、皇族、公侯、驸马、伯爵以及朝廷所有官员都要明白这个变动。”
朱祁钰叫到卢忠,紧接着补充道。
“末将接受指令。”
卢忠拱手领命后,立即出发办事。
“父老乡亲们,”待卢忠一走,朱祁钰向京城的老百姓喊话:“敌人胆敢随意入侵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士兵百姓。今天我在这里郑重立誓:凡是来侵犯大明江山的,一定讨回公道,以血还血!”
“还他们血债!”
“用血来还!”
愤怒的群众挥拳高呼,响彻四周,整个京城都能听见这震天呐喊。
自明朝建国以来,与北元之间的较量,从没有经历过土木堡那种耻辱。
这一战之败,是多少将士百姓牺牲了宝贵的生命才换取的惨痛教训,血流成河的记忆还清晰深刻,也正是这样的沉冤才换来当下的万众一心。
那个曾经尊贵的人,如今却只配“叩关叫门”。
九月初,秋意渐浓,天色微微凉。
人群渐渐散去,说笑声还在耳边盘旋,可在这喧闹中,却只有一个人沉浸在冷清的世界。
热闹过去,终究还是要回到琐碎、平静的日子里来。
朱祁钰迈步往郕王府去,身后还跟了许多朝中官员。但能进府的毕竟不多——那门槛儿摆在那里,不是随便什么大臣都能迈进来的,即便身居内阁高位,没资格也只能停在门外。
王府大厅内,坐上主位的是朱祁钰,围在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关键人物。
刚刚落座、茶才刚端上来,朱祁钰便开了口,说:
“刚才那些话在人多的地方不方便讲,现在该谈谈了。”
还能是为了谁?还不是那个朱祁镇!
他如今虽非皇上,但旧规还在——避讳的事儿,仍得留几分面子。因此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评论,就连递茶的小吏都小心翼翼,怕搅了场上的寂静。
“既然都没什么要讲的,”见众人无动于衷,朱祁钰淡声道,“那今天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吧。兵部、户部、吏部留下,其他大臣都请先回。”
听他说完,在座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稍作停顿后未被留下的便纷纷起身,未再端茶,一声不响地退出了大殿,陆续走出了郕王府。
最后厅里仅剩几位要人:户部尚书陈循、兵部尚书于谦同时兼任五军都督,吏部尚书王直,再加上如石亨之类的武将统帅。
屋里一静,气氛就变了,仿佛一根弦被悄然拉紧。
还没来得及有人去碰那茶碗,朱祁钰再度发问:“听说我大哥在瓦剌娶亲,还成了也先的妹夫。这样门亲事,诸位觉得,这聘礼我们该不该出?”
听他这般发问,于谦立即皱眉回应道:“瓦剌本是蛮族,此等小伎俩不必理会。臣认为无需送去这份聘礼。”
“这显然是也先搞出来的手段。”王直接腔附和,“借以挑拨皇室和朝廷,殿下理当深思熟虑再作决定。”
朱祁钰肩上压担不小。他虽刚登帝位不久,但身边布满了心腹亲信,掌控朝中上下大小要职已是自然。
“照王尚书之言,我还非给礼不行?”他接着又问道。
虽然名义上他还未曾正式告祭宗庙,在法理上还未能全名号称皇帝,但在政令推行上却已经像守丧继承王位那般,完全行使起大权。
王直略作思索点点头道:“若真能用钱财缓解边关危机也是值得的。如今京城兵力仍在调整中,短时间内很难形成有效战力,局势不容急躁。”
话音未落,于谦接过话锋,态度坚决:
“绝不能送礼讲和!从前朝北宋朝廷苟且议和的例子还清晰印刻在世人眼中。大明建国以来从未低三下四地向外邦纳贡,此事若开口便是破口!”
他是铁了心认为,有些妥协虽看似轻如细雨,但一旦开了头,往往就是一泻千里的起点。不该低头的事,再多言也无用。
“陈尚书,户部那边的军粮准备得怎样了?”他又转头问陈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