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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已传得沸沸扬扬,禁军要回来了。
无数人欢欣鼓舞,互相告知,许多人的父亲、丈夫、儿子、朋友等都在军中。
禁军出去打仗,无数人牵肠挂肚,惴惴不安。
谁都不知道哪家的丈夫或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天气转冷,街道上安静了,家家户户却都响起捣衣声。
如今许多普通人家还有麻布衣服,到冬天要拿出来御寒,但麻布放久了就会变硬,所以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要把麻布衣拿出来,像捣药一样用石臼捣软。
赵府里也忙碌起来,忙着采买各种过冬的物资,加之这座府邸的主人就要回来了,下人们不敢怠慢,主母则高兴万分。
想把洛阳所有的好东西都买来,等主人回来让他享受享受,一年的沙场征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为此,高宁英专门找了个日子,精心打扮,带上准备的冰片麝香等珍贵礼物,带着小容和下人,乘车去吴相公府上拜会。
递了名帖,报了名号。
感谢吴相公及吴妹妹的帮助,也向吴妹妹问一些采买上的事。
吴相公与其妻子一起亲自接见他们。
这是非常高的规格,普通来客只能到二进院,由相公府上的子侄辈接待。
高宁英将礼物奉上,又感谢了这些天来吴相公的照顾:“我们初来神京,人生地不熟,多靠相公和吴妹妹提点帮助。
之前一直忙于家事,未来得及登门拜谢,今日略备薄礼,特来拜谢。”
吴相公的妻子命人收下他们礼物,又吩咐厨房准备菜饭。
随后吴相公才道:“赵立宽是个有本事的人,与老夫有缘,但也不全为班他,老夫亦有私心,乃为南方的数百万百姓,只能说互助罢了。”
说着又安慰道:“赵立宽被罚俸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陛下只是口头训斥,令不下吏部,没什么大事。”
“谢相公提醒。”高宁英道。
她说的也是客套话,因为陛下赏了赵府两箱黄金的事外面并不知道。
高宁英是个聪明的女人,明白这种事不能外传,否则就无法为尊者晦。
所以即便外面有对夫君不好的言论她也从不拿夫君被赏赐的事去反驳。
又客套几句,吴仙衣也过来了,她今天休息,没去皇后身边当值。
见高宁英来后,连躬身行礼,打过招呼。
高宁英将自己带来的冰片麝香,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小物件。
又说几句后,高宁英拜别了吴相公,被吴仙衣引着到了她自己的小院做客,说了不少私密的话。
吴仙衣提到:“皇后娘娘非常喜欢姐姐,常跟我说有空可以带你一起去天池坐坐。”
“多谢妹妹。”高宁英对这位既身份高贵,又如仙人般的小妹妹十分看重,也有意拉拢交好,这对夫君的仕途必然有益。
两人在校园里谈笑,高宁英说着说着好奇问;“吴妹妹是与吴相公一道认识夫君的吗。”
小姑娘听说这,顿时不似方才与她谈笑那么轻松,收敛了神情,坐直身体轻轻点头。
高宁英也哑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如此严肃,但想到大家闺秀,可能较为在意名声。
笑道:“我家那家伙是个混不吝,说话做事没有分寸,若有冲撞无礼的地方请妹妹多多担待,不过他人心是好的。”
“没有......”吴仙衣勉强笑了笑。
“妹妹与我家夫君认识......”
“我们不太熟。”吴仙衣连忙摆手说。
高宁英愣了一下,她刚想说,如此闲暇也可以去家里后院坐坐。
两家都算邻居,互相走动是寻常事,但吴妹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走正门不合适,去前院难免招非议,但去后院都是女眷,官宦大户互相走动是常事。
而且许多事不好放在台面上谈,还需要后院的女眷去走动关系。
她没想到吴妹妹会是这种反应。
顿时也也有些疑惑。
吴妹妹也察?自己失态,说:“我是说.....都是爷爷与赵将军多往来,我不太熟络。”
“原来这样,那有什么关系,你跟他不熟我们可熟,有空多来走动,家里的摆设布景还有许多地方要劳烦请教。”高宁英说着热络的拉住她雪嫩的手。
既有私人的喜欢,也想通过这条拉近与吴府的距离。
这两个月她已看出,吴相公能力之大,对夫君的重要性不可替代。
临走,高宁英好心提醒,“妹妹这两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吴妹妹又惊慌一下,笑说:“只是没睡好而已,我下午没事,与姐姐一道过去坐坐。”
十一月中旬,洛阳下了场大雪,家家户户门户紧闭,烧起地炉。
一些乞丐和贫苦人家最艰难的时刻也来了。
就是在洛阳,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在街道边,水沟里,城洞前,被巡街的按管理沿街敲锣询问,无人问领后丢到乱葬岗里。
柴薪、炭火的价格已经涨了三成。
赵家却是不缺的,有钱什么都好解决,伙计们用的柴火、炭火买了许多,堆积如山随意取用。
主母更是有皇帝赏赐的河东银丝炭用。
高宁英不是抱着家里男人过日子的性格,安置好家里的下人,给他们分工各司其职,把诺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又请吴仙衣帮忙,照着京城官宦人家的摆设和惯例采买家私。
之后她也没因天冷就闲下来,窝在家里舒坦的躺平度日。
开始对着礼单,按照官职大小,派人一一上门致谢,并准备了回赠的小礼物。
对几位三品以上的大人物,还亲自写了感谢信。
随后又披着裘衣,坐着马车,赴约到显平公主家里登门拜访,教授她武艺箭术,拉近关系。
她知道这些关系日后对夫君肯定有用的。
显平公主虽然耿直没架子,可做事还是懂礼数有分寸。
哪怕驸马在府里没什么话语权,她也为避嫌只请了女性武师。
相较之下,她的水平与之有云泥之别。
没几天就让显平公主对她刮目相看,崇敬不已,再三称赞:“天下间竟有高夫人这样的奇女子。”
高宁英自谦几句,心想公主毕竟没去过边境,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在“妇女皆能挽弓而斗”的边关,能上战场的女人可太多了。
十二月初,洛阳天空放晴。
云消雨霁,雪停天清,万里白茫茫一片,像透亮琉璃世界,披上一层金甲。
碧蓝天空如清洗过一般,几处炊烟越过雪顶,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格外显眼。
冷寂的街道上冰凌散光,厚厚的积雪被神京府的人员铲开一条道,积雪堆在两边,露出光滑的青石砖地板。
各家各户则自扫门前雪,让街道保持畅通。
忙碌的衙役大冷天却累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抱怨:“往年都是等它自己化雪,今年怎么这么折咱们。
上面的大官不会是闲得没事,咱们舒坦了他们就不舒服吧。”
“你现在嘴厉害,当着王府尹说啊。”
“有什么不敢……………”
“别闹了,这次打扫街道,是为了迎接赵大帅凯旋。
前几批大军已经回到洛阳黄河大营了。”年纪较大的老衙役透露消息。
“我怎么不知道?”
“国家大事还要向你禀报?”老衙役不快:“我外甥就是当兵的,开年就去打叛军,前两天返回来,光钱就带回来二十大吊,全是军中赏的。
够你们这样不吃不喝干上三年了,要是算上吃喝拉撒,你干十年也攒不下来人家这一年的钱。”
年轻衙役不服:“不就是个求饶的将军,有什么了不起。”
老衙役瞪着他,训斥道:“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你以为世上的事情都那么容易,那么顺心如意?
你连件小事都做不好,人家赵大帅平了西南,子子孙孙都要念叨的。
你图口快在这乱讲话,和人家是天差地别呢。
不说别的,这次赵大帅回来朝廷让你为人家扫街,你敢不扫吗?不扫明天就滚蛋,这个冬天家里老小说不定就要冻死饿死。”
年轻衙役脸色涨红,想反驳什么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让他更加难堪。
“都好好干活。”老衙役压低声音说:“前几批禁军已经回来,根据小道消息,三天后大帅就会到洛阳,陛下已令兵部尚书、礼部尚书还有咱们王府尹带人迎接,那可是不得了的排场。
谁家以后要能出个这样人物,祖坟上都要冒青烟?。”
众衙役正说着,连站直身体退到两边让路。
远处一人披紫色貂裘,牵马过来,正是神京府尹王济海。
他身边跟着官署里的推官以及录事参军。
隐约听到三人交流。
“能确定哪些人来,哪些不来吗?”
“正是个麻烦,不少官员都犹犹豫豫,上午说要来,下午又来改名录推脱有事。过一两天又来添几个,实在麻烦。
想一口咬定个起止的日子,不让他们变卦,许多人又得罪不起......”
王府尹冷哼一声道:“都是些墙头上的草,在等风声呢。
拿不定陛下对赵将军是个什么态度,就等着见风使舵呢。”
“咱们怎么办?“
“咱们不必管,照常去就是,神京府头上只有陛下。”
“那就按照陛下的旨意,安排隆重些。”
“越隆重越好,赵将军劳苦功高,陛下没有明说,但旨意中早有定论………………”
三人身影逐渐远去。
有人呛了一句:“刚才不是要当着王府尹骂街吗,怎么不不开口了。”
众人一阵大笑。
.....
“赵立宽明天就到京,兵部、礼部、神京府率众迎接,你说我去还是不去。”暖阁暗香,琉璃灯盏,烛火明亮。
郑王拥着王妃犹豫不决。
“你哥那边怎么办?”
“他准备让长子赵安国代他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横竖都让父皇满意。无论父皇对赵立宽是什么态度,他都有得说。”王妃小声道。
郑王点头,他大哥这次聪明了一会儿,让长子去,若父皇心里重视赵立宽,那也足够周到。若父皇心里因祈降的事不喜欢赵立宽,那他自己也没去,只派长子代替。
可惜他的长子子聪如今才八岁。
“这是个难题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他一入京格局就变了。父皇下旨斥责了他,又罚了俸禄,看起来是生气了。
可此前父皇对他十分器重,颇为上心......”
郑王有些左右为难。
这次凯旋,父皇没有出面,令兵部、礼部、神京府去迎人,又不曾诏明哪些人去。
他忍不住怀疑:“你说父皇会不会就是在试探?看看朝中人心。”
王妃皱眉思索一会儿:“有可能。
我看不沾染最好,他一个三品将军,也轮不到陛下去接,理应他来拜会我们。”
郑王思索一会肉,觉得有道理,自己是一品亲王啊,之前还资助他一万八千两,哪能自己去接人,岂不掉了身份。
“不去了!”他下定决心。
次日,晴空万里。
洛阳开阳城外十五里开阳驿前空地上,彩旗招展,人头攒动,车马众多。
各式仪仗用具分列,彩屏分列道路左右,礼仪用的斧钺锤耙,刀枪剑戟,在声着艳丽铠甲的高大威猛仪仗兵手中树立在两侧,依次排开。
大道正中,各色官服的人群等候多时。
出征的禁军已分多批回到黄河大营,押后的赵立宽也将在今天回京。
这无论在民间还是官场,都是一见大事。
所以百官之后,还有上万密密麻麻百姓被衙役隔开在大道两边张望,踮起脚尖看向大道南面的尽头。
不一会儿,大道上出现一道高大身影。
骑着高头大马,人高马大,银黑甲胄森冷,身后紧随铁骑骑排开,如同一尊尊铁塔。
战马一声不叫,骑队整齐,阳光照在甲胄上闪烁反光,身后大大的“赵”字名旗飘舞,左右神龙、神卫旗张牙舞爪,各色军旗帜数十林立。
除马蹄声外,只听见旗帜随风微展,铁甲摩擦整齐的哗哗作响,像一堵寂静的黑色铁墙缓缓沿大道靠过来。
在场官员瞬间都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心底本能生起恐惧。
直到后方百姓沸腾高呼,远处的骑兵相距百步左右停下,随后最前头高大的年轻人下马向这边走来。
所有好奇的目光都汇聚过去,想看看大名鼎鼎的赵立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