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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霍听潮盯着阮江月的脸，坦言：“这毒很厉害，是见血封喉的西域奇毒，我中毒之后吃了孟少城主给的解毒丸。
之后又立即运气逼毒……先前我在武霞山的时候，浸泡过天池水。
天池水洗练筋骨，让我的体质与常人有了不同，再加上习道家内功，这才将那毒素压住。”
阮江月眉头紧皱，抬眸看了霍听潮一眼，低头时，视线又落到了他那肩头的伤口处。
伤口实在触目惊心。
阮江月盯着看了两眼，指尖探过去碰了碰：“疼么？”
“并不疼，但是酸养。”
“那现在怎么办？这毒是在控制中吗？你有没有什么完全拔除的办法？”
“要去武霞山。”
“那就去！”
阮江月立即抬眸看向霍听潮，“我派几个人陪你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说完话，阮江月忽然想起，今日卢清刚走，立即又道：“这样吧，你现在就收拾行装，立即出发。
我派人快马追上卢清，让他伴你到武霞山去，他回京，顺道就要路过武霞山的。”
霍听潮却说：“我不想走。”
“你不要任性，你这伤势这么厉害，留在这里解不了毒，你怎么能不走？”阮江月站起身，“我这就去传话。”
可霍听潮却拽住了阮江月的手腕，如同三日前，阮江月刚醒来的时候一样，轻轻一带，就将阮江月拉在自己身前，拥住。
阮江月手下意识地一抬，正好压在霍听潮那伤口处，又是手指直接碰触到了肌肤。
她一晃，指尖微缩。
霍听潮手臂用力，将她揽在自己身前。
他低头，那深邃温和的眼对着阮江月慌乱不安的眼，低语：“年年，我不想走，你怎么老赶我？”
“……”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如往日那般温柔，却似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样的霍听潮，是阮江月以前不曾感受过的。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你的伤——”
“我的伤我自己能稳得住。”
霍听潮又低头几分，近到几乎额头贴着阮江月的额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气息更强势侵入，不容阮江月退缩躲避。
“我还要日日、时时在你身边，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说有数，是真的有数。”
“……”
阮江月抿紧了唇，声音微绷：“真的吗？”
“自然。”
霍听潮一笑，鼻尖碰了碰阮江月的鼻尖，揽在阮江月身后的手掌上移，落在她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按。
阮江月被他压在怀中。
这一回，他的怀抱没了浓厚的血腥气息和汗味，恢复成往日的温度，还带着浅淡好闻，让阮江月安心的檀香气息。
阮江月怔怔片刻，想如以前一样故作冷漠推开他。
却手撑在霍听潮身上后，半晌下不去手。
想如以前一样冷言冷语和他划清界限，表明自己不可能给他任何好脸色。
可是、可是……
这般念头才闪动在脑海中，她就回忆起三日前，他抓紧了她的手腕说：我的心也是我心，我只是个血肉之躯。
她曾恼他在南陈两次放手，曾暗自发誓，就算心底还喜欢他，也绝对不要和他在一起，用实际行动抗议，惩罚他当初的选择。
可见过他惨白濒死，和他一起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后，好像那些曾经的恼恨，也变得淡薄如浮云。
其实他那时候无力，她自己又何尝有什么能耐？
局势浮沉。
每个人在大局洪流之中，都是微小蝼蚁，局势倾轧之下，做不了别人的主，更无法做自己的主。
阮江月轻轻叹息，闭上眼睛靠在了霍听潮怀中，并张开手臂，将他拥抱。
她念：“霍听潮，你要好好的，我害怕。”
霍听潮心里瞬间酸涩一片，那酸气又上升到了眼眶里，凝成了层层湿气。
他曾在少年时候笑话周曜哭哭啼啼，拍着胸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说周曜娘兮兮的有什么好哭的。
可如今他才明白了后半句——
男人也有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明白阮江月说的“害怕”是什么。
她害怕他有事，害怕他死。
可她自己，应该是不怕有事也不怕死的性子。
他不就是看出她的害怕，所以逼近，把话说到了绝处，逼得她释放情绪，正视她的心，然后不舍又心疼的依偎过来的吗？
他又卑鄙了一次。
可他不能不这么做。
霍听潮心中暗道了一声“抱歉”，将怀中的姑娘抱紧，慎重承诺：“我会好好的，一定。”
他从黄沙之中把她挖出来的那一瞬说过，这一次永远陪着她，不会再离开她身边半步，说到做到。
……
阮江月一面盯紧匈奴人那方情况，一面在营中办了比武大会。
比武大会是为了选拔新的将领，补上先前的空缺，也是为了展示实力，震慑三军。
比武大会有个人比试，也有阵法兵法。
她十二岁混入军营，到现在快十年光景，受过最苛刻的训练，受过阮万钧的教导打磨，更受过真实战火的洗礼，朝堂波谲云诡浸润。
她的身体和心性，几乎趋于最强的状态。
尽管力量上对比高大魁梧的男人有所差，可那英勇韧性，百折不屈的精气神，已经可以让无数人望而心折。
比武大会进行了大半个月，结束的时候，她在军中震了声威，重新选定将领分工负责各路事务。
结束时，正好是过年的时候。
阮江月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在南陈的青阳关里。
南陈数十年难遇一次大雪。
她和霍听潮手牵着手在营中踩雪，她用脚在木棉花树下踩出花朵形状……
那时候他们甜蜜无比。
她也真的和个烂漫骄蛮的热恋小姑娘似的，每日都恨不得缠粘在霍听潮身边。
如今只不过过了一年，她的心境却彻底变了。
她回味那时候的时光，但如今却不会再那样娇气。
大靖北境冬日严寒，隔三差五就要下雪，也不像那南陈数十年不遇的大雪一样罕见，她看着雪，心里淡淡的。
“年年。”
霍听潮轻声唤她，探手而来，把她的手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