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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南茵知道，她不能像母鸡护着小鸡那样，一味地拦着皇上不见后宫女人。
姜贵人为了见皇上，连借口都想好了，她再阻拦就失了一国之母的威仪。
可她到底动了三分怒气。
姜贵人是当她将孩子哄，以为她心智还未开全么？
“你若不来，本宫这会已经到了寿康宫。”
凤南茵说完，起身带着叶荭与素清姑姑直接出了坤宁宫。
姜心惠当头挨了一句骂，心中尽数委屈，不过她还是厚着脸跟在皇后身边。
她认定了，只要时常在皇后身边装作姐妹情深，一定能见到皇上。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妹妹下次定会注意。”
凤南茵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出乎意外，这人竟然这么能忍。
寿康宫，皇太后已经到了。
昔日她要叩拜的女人，一辈子都仰人鼻息，听她施令的女人，这会没有半分尊严，衣衫刮破后，一缕缕套在身上没有换，里面的明黄亵衣染了污渍，头发更是沾了草屑。
一向精致最尊贵的女子，眼看像个疯婆子一样捆在床上。
看到郑文姬来了，她只瞪大眼睛，惊恐地重复着一句话。
“离本宫远点，皇上，臣妾好怕。”
见到她这般模样，郑文姬心中一阵阵后怕。
若不是南茵帮她找到了症结所在，现在变得疯癫惊恐的那人就是自己。
“姐姐，你装一辈子宽和良善，皇上在世时，哪怕余贵妃夺了你全部宠爱，你都没有为此露出过本性。可如今皇上都死了，你却对我下毒手，你可有想过没了皇上护着你，你这太后什么也不是？”
朱皇后已经疯了，她根本不认得德妃，也看不到她。
她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黑暗，还有无数围绕在她身边的鬼魂。
“救我，救救我，不要咬我，不要咬我。”
郑文姬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这人眼里除了恐惧，早已经不认得她是谁。
外间，有宫人传话，“皇上驾到！”
郑太后管理好自己的情绪，退出内室。
“皇上来了？”
皇上眼中带着倦怠之色，身后跟着史官。
朱太后疯了，这件事情总是要记录在史册上的。
皇上见母后气色恢复许多，关心问着。
“母后身体可好些了？”
“无大碍了，不过是心病所致，只不过姐姐她如今已认不得人，皇上就不必进去探望了。”
时景轩对翰林御史使了一个眼色，“章大人代朕去看一眼吧。”
室内陷入沉默，郑文姬坐在那里，神色当中带出的哀伤。
即便是自己痛恨的人，到底也是一同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多载的旧人。
爱也好，恨也好，皇上去了，余贵妃也去了，如今皇后娘娘也要去了。
她熟络的这些个老人都走了，自己哪一日也会步她们的后尘。
这世间最公平的就是时间。
时间不会偏心任何一人，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先走那人或许心有不甘，可晚走的那个人，要承受的更多孤寂。
皇上看到母亲眼里的寂寥，有些心疼。
“听顺公公称，丽太妃给朕生了一个幼弟，母后可得了消息？”
皇太后眼中多了一丝光亮，“哀家这几日被那巫术害得，心神不宁，倒是忘记了她的产期是这几日。”
“她是提前生产的，南茵那里怕是也不知情呢。”
他也是过来的路上见到了宁寿宫向外报信，这才得知。
太后眼里终于见到欢喜的模样，“这人啊，有生老病死，就是呱呱坠地，不管如何，总算是给这孤寂的后宫带来了一丝生气。”
“皇上想给他起个什么名？”
皇上沉思些许，“朕身边兄弟缘浅，七弟生下来就夭折了。朕挺盼着八弟长成后能助我稳固江山。”
“想赐他一个忠字，母后觉得意下如何？”
太后点头，“他的母妃是个知道感恩的，这个孩子也算是南茵赐给她的。”
“不过人心到底隔着肚皮，你想他助你守护江山，就让他从武吧。”
没有治世才能，可领兵镇守一方，也算是他的功绩。
皇上颔首，算是同意母后的说辞。
外间，顺公公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给贵人请安。”
“免礼。”
姜贵人见到顺公公那一刻，心中欢喜的不行。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冲进去给皇上问安了。
忐忑地跟在皇后身边，端着规矩进了寿康宫。
才一跨过门槛，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就落到了皇上身上。
他甚至忘记了规矩，先一步给皇上请安。
太后眉头蹙了一下，到底是她指给儿子的女人，什么也没说。
凤南茵规矩地见完礼，坐下后先是关心了一下母后。
“母后，您身子可好些，南茵听闻朱太后疯了，可是真的？”她眼角余光瞥见这里有外臣，说话额外地注意分寸。
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宫中怎么了，闹完慈宁宫又闹到寿康宫，姐姐她到底是没撑住，已经识不得人了。”
“母后无需过多关心，南茵过来时，戒台寺的大师已经到了永寿宫，开始作法了。”
“诶，太上皇他去的可能心有不甘吧，亦或者太想有一个人去那边陪他，才会这样日夜不宁。”
皇上没有应声。
姜贵人太想在皇上面前有存在感了。
她插话到，“娘娘，听说人疯魔是因为心脉或者是脑子受损，才会变得神智不清。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魂一说。”
她说完，拿眼偷偷去看皇上，想在皇上那里得到夸赞。
皇上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只觉得姜贵人什么事情都不知晓，在那里自作聪明，烦不胜烦。
姜贵人说完，殿中气氛一瞬间诡异地安静，竟是无人理会她。
她讪笑地坐正身子，不敢再胡乱开口。
好半晌，皇上对凤南茵道：“皇后，丽太妃今日生了小皇叔，你代朕道一声喜，贺礼已经让小顺子着内务府置办了。”
他起身，“朕还有折子要看，便先回去了。”
姜贵人没想到她一句话都没和皇上以上，这人就走。
一时情急叫出了口。
“……皇上？”
皇上懒懒扫了她一眼，道：“宫中虽没有行丧，到底是父皇丧期，如今朱太后又得重病，你身穿这等艳丽的衣饰在宫中行走，可有半分恭、孝之心？”
姜贵人看着自己最爱的一身宫装，眼中全是委屈。
“姜贵人不懂孝道、礼法，降为常在，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