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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品店的试衣间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镜面墙将光线折射得格外明亮。姜晚荞指尖划过丝绒袋的边缘，触感细腻得近乎冰凉。
她拉开抽绳的瞬间，一件深紫色的缎面礼服滑落出来——立体剪裁的裙摆缀着细碎的水钻，领口却设计成保守的高领样式，袖口还缝着繁复的蕾丝花边，看起来像是上世纪的复古款，与其说是高定，不如说更适合出席慈善拍卖会的老夫人。
价格标签藏在衬里，一串零看得人眼花缭乱，显然是价值不菲的高奢品牌。但那沉闷的色调和老气的款式，分明是姜司遥故意选的——她自己偏爱亮色系的潮牌，却给她挑了件能把少女穿成阿姨的礼服。
姜晚荞将礼服重新折好，放回丝绒袋里。
镜中的自己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眼神平静无波。她早就该想到的，姜司遥怎么可能真心给她准备礼服。
“姐姐，换好了吗？”试衣间外传来姜司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快出来让我看看嘛，我特意让设计师按你的尺码改的呢。”
姜晚荞拉开门，手里拎着丝绒袋，身上依旧是原来的衣服。
姜司遥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随即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指着她手里的袋子质问：“姐姐，你怎么没换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店里的导购频频侧目，“这件礼服我可是托了好多关系才定制到的，你怎么好意思辜负我的好意？”
那语气，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说“你不穿就是不识抬举”。
周围的目光聚集过来，带着探究和审视，让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姜晚荞却只是淡淡一笑，将丝绒袋递还给她，语气诚恳得挑不出错处：“谢谢你了，司遥。”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腰侧，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自嘲，“不过我最近长胖了，你看这肚子上的肉……恐怕穿不上这件礼服，别到时候把裙子撑坏了，那多可惜。”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腰，露出一点T恤下的弧度——其实那只是宽松版型造成的错觉，但在旁人看来，倒像是真的长了些肉。
姜司遥的脸瞬间变得难看。她精心挑选的“老气款”没能派上用场，对方反而用“长胖”这个理由，轻飘飘地拒绝了她的“好意”。更让她气闷的是，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小女生的娇羞，谁也挑不出毛病。
“胖……胖了？”她张了张嘴，准备好的一堆嘲讽哽在喉咙里，看着姜晚荞坦然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是啊，”姜晚荞点点头，语气轻松，“所以只能辜负你的心意了，对不起呢。”她对着还在怔愣的姜司遥笑了笑，转身就往店外走，“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再见。”
姜司遥看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手里的丝绒袋沉甸甸的，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周围导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来，带着点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她精心策划的“羞辱”，又一次被姜晚荞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还反过来显得她小气又刻薄。
深紫色的礼服在丝绒袋里泛着冷光，像一个无声的笑话。
姜司遥攥紧袋子，指节泛白——没关系，宴会还没到，她有的是机会让姜晚荞出丑。
姜司遥看着姜晚荞转身要走，立刻换上一副更亲昵的表情，快步追上去挽住她的胳膊，指尖还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衣袖，语气软得像棉花糖：“姐姐，你一定是不太喜欢那件吧？怪我没说清楚——哎呀这条裙子是妈妈挑的呢。”
她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为这事烦恼：“她跟你又不太熟悉，当然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了。你别怪她，妈妈就是这样，总觉得深颜色显气质。”
姜晚荞被她挽得很紧，胳膊肘能感觉到对方连衣裙上的花边，刺刺的不太舒服。
“来，这家奢侈品店是我和妈妈经常来逛的。”姜司遥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店里拽，指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笑得灿烂，“你随便挑一件，就当是妈妈给你赔罪了。反正她最近给我的信用卡额度还没刷完呢。”
导购员见状，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姜小姐又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姐姐。”姜司遥抢在姜晚荞开口前说道，语气里带着炫耀的亲昵，“快给我姐姐介绍几款新到的礼服，下周六要去参加孟家的宴会呢。”
姜晚荞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姜司遥熟练地和导购说笑，聊起林媚最近喜欢的设计师品牌，眼角眉梢都透着“我和妈妈关系最好”的得意。
她终于明白对方的用意了——哪里是来给她挑礼服，分明是借机炫耀林媚有多疼爱她，衬托自己像个融不进姜家的外人。
“姐姐，你看这件怎么样？”姜司遥拿起一件亮片鱼尾裙，在她面前比划着，“妈妈说这种香槟色最衬皮肤了，上次她还说要给我也订一件呢。”
周围的导购都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带着点同情又有点了然。姜晚荞能感觉到那些视线里的含义——无非是觉得她这个“姐姐”在姜家不受重视，连挑件衣服都要靠妹妹施舍。
她挣开姜司遥的手，语气平淡：“不用了，我自己有礼服。”
“有礼服？”姜司遥故作惊讶地睁大眼，“可是姐姐你平时穿的都是白T恤牛仔裤啊……该不会是哪个快时尚品牌的吧？那种衣服怎么能穿去宴会呢，会被人笑的。”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刚好能让旁边的导购听见，“妈妈说了，女孩子在外面要体面，尤其是在那些大人物面前，穿得寒酸了，丢的可是姜家的脸。”
姜晚荞看着她那张写满算计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种用母亲的偏爱来打压别人的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她转身走向店门，声音不大却清晰：“我的体面，不用靠一件礼服来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