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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柳思心神不宁。
电子钟的红色数字跳动着——14:23。
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她的目光第三次飘向舷窗，又强迫自己移开。
不能看，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军方那些猎犬般的调查员，最擅长从这种细微的表情里嗅出蛛丝马迹。
巡查路线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三公里的日常巡查，她硬是走出了满背冷汗。
“哒、哒、哒——”
十厘米的细高跟敲击着合金地板，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只有在没人的地方，她才能稍微放松警惕。
这双限量版的高跟鞋，是末世前父亲送的生日礼物，鞋跟镶嵌的碎钻能在暗处发出微光——就像她曾经众星捧月的生活。
至于现在？
她咬紧牙关推开办公室门，跌坐在扶手椅里。
小腿肌肉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皮下啃噬。
好累。
“思思，你回来了！”
许向晚连忙跑过来，“思思，你的腿是不是又酸痛了，我帮你揉一下吧。”
但心里，许向晚却在吐槽：你个傻子，每天需要巡查三公里，却穿着10厘米的高跟鞋，累死你！
洪柳思不是单纯小白兔，在名利场长大，怎么会看不出许向晚的讨好。
“嗯。”她慵懒地伸长腿，任由对方解开鞋扣。
她想看看，末世前同样是千金小姐的许向晚，能做到哪一步。
钻饰高跟鞋“啪”地掉在地上。
许向晚的指腹按上她脚掌的瞬间，洪柳思舒服得眯起眼。
多久没享受过这种服务了？
自从父亲被强制休眠，自己被调职进入后勤部，做一名小小的监察员后......
那些曾经围着她“姐姐长妹妹短”的塑料闺蜜，现在连在走廊遇见都要故意提高嗓门：
“哟，洪监察员还穿高定呢？后勤部的薪水够买鞋跟吗？”
“向晚。”她突然开口，“等我和副舰长结婚后，会立刻给你调职。”
无论许向晚出于何种目的，这一刻还愿意匍匐在自己脚下，她愿意成全。
许向晚的按摩停顿了0.3秒。
“真的吗？”再抬头时，女孩眼里已经盈满泪水，“思思，你果然最善良了！”
洪柳思正要微笑——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五道黑影如铁塔般堵在门口，逆光中只能看清他们臂章上SS级的猩红标识。
“洪柳思女士，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许向晚的眼泪瞬间蒸发。
她触电般缩回手，倒退着躲到文件柜后面——仿佛洪柳思是什么传染性病原体。
五分钟后。
洪柳思挺直腰背走在走廊中央。
后勤部的深蓝色制服笔挺如新。
她的步伐很稳，鞋跟敲在金属地板上的节奏分毫不乱。
两侧的SS级特勤人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引起旁人注意，又彻底封死了所有逃跑路线。
来往的工作人员匆匆擦肩而过，甚至没人多看她一眼。
多完美的伪装啊。
就像最寻常的例行巡查。
可没人看见她后背的布料已经湿透，冷汗正顺着脊椎缓缓下滑。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是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锚点。
“请配合调查。”
这是他们说的唯一一句话。
没有手铐，没有粗暴的推搡，连音量都控制在只有她能听见的范围内。
——应该不是贺乔的事。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念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或许是父亲休眠舱的手续出了问题？
上周医疗部确实发过通知，说要更新抗辐射治疗方案...
指甲无意识地刮过制服袖口的扣子，金属的凉意让她稍稍回神。
——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下颌线绷出完美的弧度——直到舷窗外那抹银灰色的影子闯入视野。
乔野战队的作业艇正悬浮在观景窗外，贺乔就坐在驾驶舱里，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那一瞬间，洪柳思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个贱人居然没死？！
洪柳思强忍眼中的愤恨，孙威那个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恨意如毒蛇般窜上喉头，又被她生生咽下。
但紧接着，一个更明亮的念头炸开：
既然贺乔还活着...
那军方找她，就绝对不是为了谋杀案！
紧绷的肩颈突然松懈，连带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都变得轻快起来。
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冷女神模样。
甚至，因为跟军方SS级人员走在一起，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她享受这种目光。
迎面走来几个“老熟人”“，正是上周还在茶水间嘲笑她落魄的姐妹团。
洪柳思扬起天鹅般的脖颈，制服裙摆随着步伐划出优雅的弧线。
“天啊，真是洪柳思！”
“她怎么跟SS级的人在一起？”
“说不定搭上了哪位军方高层...”
细碎的议论飘进耳朵，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就惊讶了？
等她和沈南槿的婚讯公布，这些墙头草的表情才叫精彩。
想到那位副舰长冷峻的侧脸，她甚至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调查”——
也许，能在医疗舱见到副舰长也说不定。
*
“那女人脑子被辐射照坏了吧？”
贺乔捏起一颗巧克力豆抛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舷窗外，洪柳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可那淬了毒似的眼神还黏在皮肤上，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和这女人有这么深的梁子？
除了上个月在D3种植舱因为肉包子拌嘴，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交集。
周野的指节在操控台上敲出一串危险的节奏：“要处理掉吗？”男人声音很轻，“反正是太空作业，意外事故很正常。”
凌弘对于周野的言语已经见怪不怪。
反正贺队长能管住他。
“哇哦——”
秦观风突然从后排探出脑袋，眼睛亮得惊人：“按照小说情节，这种剧情明显是‘肉包子引发的血案’！洪柳思肯定怀恨在心，接下来会利用职务之便在我们氧气罐里下毒，或者勾结太空海盗......”
凌弘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谁特么会为几个肉包子杀人？”
“可我妹说这是经典套路！”秦观风揉着脑袋龇牙咧嘴，“肉包子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导火线而已。”
“我妹妹是飞船娱乐部的签约作家，上个月刚靠《末日狂野玫瑰》赚了八千贡献点！”
作业艇里突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男人脸上。
“等等，”贺乔慢慢坐直身体，“现在飞船上还有专职写小说的？”
她正愁没有新鲜的小说看呢。
“何止！”秦观风顿时来劲，手环投影立刻在空中展开娱乐部的界面，“自从贡献点制度试行，娱乐部光小说分类就有四百多部连载！我妹妹的新书《舰长的秘密情人》已经霸榜一周...”
凌弘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妹妹写什么玩意？！连舰长都敢编排？”
“呜呜呜（是真的）！”秦观风挣扎着掰开他的手，“放心，此舰长非彼舰长。”
“现在大家整天窝在休眠舱里，不看小说难道看《太空垃圾清理守则》吗？我妹上周刚用稿费换了套全息投影设备！”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秦观风吸引，只有周野和凌弘对视一眼，这个洪柳思绝对不简单，要特别注意，不能让她做出任何伤害阿乔/贺队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