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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琰心知肚明，想要消磨王二饼对他的戒心，短时间肯定不行。
殊不知，从聂琰上任州同知以来，王二饼便不曾有一刻，将心中的戒备减除。直到辛若言因为聂琰家破人亡，这种如眼中钉一般的态度，慢慢展露狰狞去。
王慧三人的凶杀案，与其说是他为难聂琰的筹码，倒不如说是王二饼在试探聂琰的态度。
“此人便是杀害王慧、李阳等人的凶手—周恒。”
“既是凶手，为何不戴枷锁？”
王二饼眉头一皱，看着神色泰然自若的周恒，心头很不舒服。
周恒温文尔雅，仿佛一介书生，身上看不到凌厉的气势，也没有咄咄逼人的锋芒，但他探向聂琰的眼神，与望向自己的时候，大有不同。
聂琰将他绳之以法，他心中却没有半点怨恨？
“小民周恒，拜见王大人。”
周恒只是躬身，依然没有跪拜。
“大胆，见了大人，为何不跪？来人，给犯人戴上枷锁。”何华温怒喝一声，此话一出，深得王二饼的心意。
王二饼眉头一紧，面容微冷，
“是你无故残杀了王慧与陈欣、李阳三人？你可知罪？”
“确实是小民所为。”
周恒不卑不亢，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并且，他在回答王二饼的同时，还不忘扫了聂琰一眼。
那眼神极为隐晦，若不是聂琰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定然是无法察觉。
聂琰一时头大如斗，这大堂内只有四人，却各怀鬼胎。
何华温一直在揣测聂琰与王二饼的用意，聂琰也小心谨慎，深怕被王二饼抓到什么把柄，周恒反而是最坦荡的一个。
心中如何想，口中便如何表达。
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沦为囚徒的身份有任何的怯弱，不管是面对聂琰，还是王二饼，他看似没有任何区别，实则又有不同。
“呵呵，大胆刁民，本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猖狂的恶徒，行凶杀人且不论，居然还不曾有半分愧疚之心，你心中可还有华国律法？”
王二饼一怔，怒意骤然升腾而起，他本准备了万千言辞，一旦周恒试图抵抗，或者辩解，他也足以应付。
到时候，不但可以借机敲打聂琰，反而能够树立威严。
可对方丝毫没有辩驳的意思，反而堂而皇之的承认了，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本官问你，你为何要杀害王氏、李氏与陈氏三人？”
“他们害死内子，乃是死有余辜！”
杀人缘由，周恒如实回应，坦诚的让王二饼无话可说。
“放肆，你残杀无辜之人，居然还胆敢说死有余辜，本官看你才是死有余辜。”
聂琰面色涨红，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实在难受。
你强任你强，清风抚大岗，周恒的态度，如同让王二饼拎起铁锤，狠狠砸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王二饼难受至极，“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等秋后问斩。”
问斩？
聂琰头皮发麻，心中一时空空荡荡。
“一切听凭王大人处置。”
周恒抬眼，眼中却露出笑意，临走前深深看了聂琰一眼，云淡风轻的走出大堂。
“此等恶徒，恐怕也唯有聂大人这等英年才俊，才能够让他束手就擒了。”目送周恒被衙役押走，王二饼冷笑连连。
聂琰心头一突，心道，好你个周恒，你这是给我挖坑吗？故意激怒王二饼，对他是没有任何好处，可王二饼若在气头上，殃及池鱼，最后被刁难的，还是聂琰。
“下官也是侥幸，这才抓到真凶。当日大人给下官一个月期限，下官也是惴惴不安，唯恐不能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让大人失望了。”
“失望？”
是因为他寻到真凶，让自己无话可说，还是因为怕抓不住凶手，才让他失望。
王二饼回首，与聂琰四目相对，“有聂大人在，实乃禾丰百姓之福，本官之福。聂大人放心，此事本官定然会如实禀报，记大人一功。”
“能为大人分忧，乃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突然，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同时暗骂对方阴险狡诈。
“**行赏，聂大人不必推脱，眼下时辰尚早，大人若没有其他要紧事，不妨与本官一同走走？”
“好啊，下官正好也有事情，想要请教大人。”
王二饼以为，聂琰对他戒心浓重，哪怕他客气挽留，对方也会借故离开。
可谁能想到，今日的聂琰，是不是与周恒串通一气，行事作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如此爽快的同意了？
王二饼面皮抖动，面色古怪，深深看了聂琰一眼，“聂大人，请……”
“大人，请！”
聂琰眼中含着笑意，跟在王二饼身后，目光所及之处，对这王家府邸的一切，都极其的好奇。
但他眼神隐晦，小心谨慎，不敢轻易暴露。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但始终逃不过花园别苑，聂琰顿时有些心急，“今日怎不见二位少爷？”
“说起来，下官与王洛少爷之间，还有一些误会，也不知王洛少爷是否既往不咎了！”
“那日的事情，本官也有耳闻，是犬子顽劣，与聂大人并无关系。”
王二饼面色淡然，
“倒是要多谢大人手下留情。”
“下官不敢，下官若是知道王少爷的身份，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聂琰言语看似恭敬，但言辞却不曾否认王洛的过错，哪怕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如此。
王二饼不置可否，以他对聂琰的了解，聂琰多半也是知晓王洛的身份，哪怕如此，他下手依旧没有任何留情。
若不是王大海及时出现，结果恐怕难以估料。
“下月初六，陆大人会到禾丰，届时，本官会向陆大人引荐大人。”
不愿继续与聂琰纠结王洛的事情，王二饼话锋一转，谈及陆天奇。
王洛什么秉性，聂琰与王二饼心知肚明。
“多谢大人抬爱。”聂琰作揖，脸上的笑容，犹如鲜花盛开，但内心的冰寒却冷到了极致。
王二饼不可能对聂琰的事情一无所知，当初聂琰被逼上虎牙山，正是陆天奇推波助澜。
眼下，他又如此冠冕堂皇，用意可想而知。
“你我通州为官，自然要相互帮衬的。”
王二饼欣慰，拍了拍聂琰的肩膀，仿佛不曾感受到聂琰内心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