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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蔺宸说完这些，确定乔青璃一个人暂时待在这没问题后，转身进了山里。
面前只有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山路向内延伸。
头顶密密麻麻的枝叶挡着光线，令前路显得有些黑暗。
楼蔺宸面不改色拨开拦路的杂草，踩着湿苔，鞋底碾碎树枝的声响被风吞没，只剩心跳在耳膜里鼓噪。
沿着路向里越过一颗巨石，三具少女的尸体横陈在枯叶间，像是被随手丢弃的残破玩偶。
长发缠住脖颈，发梢挂着凝固的泥，身上穿的衣服一致。
白裙早被浸成土黄，伤口处翻出暗褐色的肉。
最靠近他的女孩仍然睁着眼，玻璃般浑浊的瞳孔倒映出他的影子。
更远处，第二具尸体的手腕被麻绳累得很紧，看起来有强烈的挣脱痕迹，
山神娶妻。
楼蔺宸在心中默念。
这些尸体，或许正是之前被淘汰的“新娘”？
可这些尸体看起来并非死于超自然力量，身上的伤口大多合乎常理。
一个疑问在心中成型，楼蔺宸没多停留，继续顺着痕迹朝前行走。
和想象中重重阻碍的情况不同，楼蔺宸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没遇到其他。
路的尽头，是一个木屋。
而之前他们所看到的喜轿，正安安静静的停在木屋前。
可是周围不见其他村民，只有喜轿十分鲜艳的火红色闯入视野，提醒着此处非同寻常。
楼蔺宸无声无息的靠近，从侧面接近过去，先是看了一眼喜轿内里。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看来织画等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想到三个人都被带走，楼蔺宸的视线转而落在木屋门口。
他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接近到窗口为止，隐约能窥见内里喜庆的装饰。
看来这就是山神的“婚房”。
楼蔺宸贴着外侧，还不等有所动作，就听见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宝贝……”
是村长。
楼蔺宸瞬间打起精神，侧身贴近墙壁，找个角度往里窥视。
和想象中喜庆诡异的场景截然不同，村长此刻正站在好几个女孩子面前，手有些不老实的摸着人脸。
而今天刚被迷晕的织画等人，这会儿被放置在房间角落里，还没有醒过来。
倒是那几个女孩，看起来都是些生面孔。
村长站在几个女孩面前，脸上的笑意像一层油腻腻的蜡。
他伸出手，不是抚摸，而是用指头捏了捏她们的脸，随后又拨开头发仔细看了看每个人的长相，像是在评估，挑选货物。
“这模样，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村长说话时语气里压不住的喜悦。
女孩们不敢动，她们的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脚上的鞋也已经磨破。
村长蹲下身，盯着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视线压在人身上，一点点刮过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叹了口气，“像你这种小一些的，性格懂事些才好脱手。”
“好在你们也是我精挑细选过的。”
村长从旁边桌子上掏出了一册账本，拿在手里开始翻。
因抽烟而焦黄的手指，像夹烟那样夹住账本的硬皮，纸页被翻得起了毛边。
他每掀过一页，指腹就在那些歪斜的名字、价码和红指印上停顿一下。
“这几个……”他咂了咂舌，“价得再抬半成，痣也算个记号，回头买主验货心里有数。”
村长在“十六岁”“十八岁”那两行字上轻轻敲了两下，仿佛在给牲口估价。
账本被他抖得哗啦响，一页页翻过去，全都是同样的字眼。
出生日期，胎记特征，最后敲定的价格……
站在窗外的楼蔺宸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怪不得。
怪不得“山神娶妻”越来越频繁，甚至还要求了专门的条件。
如今看来，这故事也不过是村长为了贩卖人口，而专门扯出来的幌子而已。
再加上他在村子里话语权大，更是直接让其他人盲目跟从……
这里简直就是他的一言堂。
想到这，楼蔺宸心里微沉，面色也不大好看。
眼看着村长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楼蔺宸只得暂且隐藏身形静观其变。
如今距离自己离开已经快一个小时，也不知道阿璃那边……
夜风掠过，残碎的树影摇摇晃晃，偶尔泄露出一点零星点点的光。
灰白色占据了天空的大半，肆意带着光亮侵占世界。
乔青璃坐在树边，这会儿已经好上不少。
只是体力妖力流转晦涩，仅仅不耽误正常行动，尚且拥有能够自保的能力。
她再次尝试施法召唤动物，仍旧失败后，索性直接微微蹲下身，指尖碰到四处生长的植物。
神识微微下沉，以妖力作为链接，她直接连通附近植物。
意识相通的情况下，周遭两侧的野草忽然齐刷刷俯身。
叶子尖一致指向西北方，叶面纹路汇成巨大的指示箭头，恨不得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谢谢。”
乔青璃轻声道谢。
她缓缓起身，适应着被压制后的感觉，顺着植物们为自己开辟的道路向前走。
她每走一步，路过的叶片便抖落两下，像是在打招呼，又为她驱散周围尘腥蚊虫。
等稍微走了一段后，乔青璃才发现脚下原本也是有一条路的。
只不过杂草疯涨，再加上可能许久没人来过，这才变得极其不明显。
若不俯身辨别，几乎看不出的路的走向。
再往里，山腰忽现一段土墙，上面覆满常春藤，见她靠近，藤蔓末梢纷纷一致向南。
像无数双手轻柔小心的在背后推着她，将乔青璃轻轻推向墙后一处缺口。
缺口外，地势陡然平坦。
一条更窄的青石阶笔直而上，尽头，山门半掩，剥落的朱漆后，一座黄墙黛瓦的小庙，静静矗立在此。
乔青璃心中一跳，走到庙前推门，就见里面佛龛供着一盏许久未亮的油灯。
昏暗中，石头材质的雕像静静端坐在整座庙宇的正中。
几缕光线照射进来，映出菩萨低垂的眼帘。
身下的莲花座有些歪斜，搁在胸前的双手也不是柔美的“禅定印”，而是十指交叉扣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胸膛撕开。
本该呈现出悲天悯人的唇角没有上扬，而是延伸出一道裂纹向下，显得面色严肃而不悦。
几乎看到这菩萨的瞬间，乔青璃便感觉一道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