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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进入广陵,刘怀肃带着众人前来迎接。
寒暄的差不多了,人群中竟然钻出一个熟面孔,拱手一礼,“属下袁鹤拜见大将军!”
“原来是袁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惭愧惭愧,大将军为国征战在外,在下无缘拜会。”
“今日也不晚,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袁鹤这么多年能沉住气,不来找自己,还是相当有骨气的,此人能力也不弱,在各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多年,没有卷入是非之中,活到了现在。
“谢大将军提携,此乃我族弟袁豹,有经国之才,愿为大将军牵马执蹬,效犬马之劳。”袁鹤从身后拉出一人。
“陈郡袁士蔚拜见大将军!”此人面相儒雅,一身布衣,说话也有条不紊的,令人顿生好感。
而袁鹤这个举动,无疑代表袁氏投奔自己麾下。
这份审时度势的功力,也算出类拔萃了。
“果然是俊才,先为记室掾如何?”
“多谢大将军提拔!”二人一喜。
刘道规一点头,“怎不见朝廷前来迎接?”
刘怀肃一脸尴尬道:“朝廷正在为宋公治丧。”
拿下姚秦后,消息也就不再封锁。
不过刘怀肃这句话显然是个借口,他追随刘裕多年,自然要站在刘义符一边。
刘裕去了,宋公的爵位还在,且已经立国,设置了文武官吏,与士族高门纠缠在一起,已经形成一股势力。
刘道规并不着急,干脆留在广陵修整,看朝廷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六天之后,朝廷的使者才姗姗来迟。
“好叫大将军得知,宋公世子闻听宋公薨逝,哀痛不已,几度昏厥,已于昨日在丞相府众将吏的拥护下,承袭宋公之爵,陛下拜为丞相!”
谢裕与王鉴、谢混、郗僧施等一众高门联袂而来。
排场还弄得挺大,车驾、侍卫、仪仗一样不缺。
唯独缺少了“宋公”刘义符,和司马家的人。
“我乃朝廷大将军,录尚书事,先宋公乃兄,此等大事,为何不禀报本大将军,莫非诸位要造反?”
刘道规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几人。
也不知道这帮蠢货是怎么想的,急匆匆的扶刘义符上位,难道凭他就能与自己对抗不成?
“这……”谢裕摄于军威,脸色一变。
王鉴不知天高地厚,上前一步道:“大将军乃外臣,丞相乃内臣,丞相为上,大将军为下!上下尊卑礼数不可乱,莫非大将军欲效仿当年王敦苏峻之旧事乎?”
“大胆!”刘义武脾气暴躁,当即就要拿人。
被刘道规拦住,上下打量此人,一年多不见,琅琊王氏骨头又硬起来了。
他们被刘裕狠狠教训了一顿,不敢造次,现在面对刘道规,又张牙舞爪起来。
这不是来迎接,而是一次较量和试探。
就像当年孝武帝刚刚登基,彼时桓温北伐遭遇枋头惨败不久,谢安、王坦之新亭迎接桓温,桓温大军压境,文武百官惊慌失色,唯独谢安谈笑自若,以臣下自居,打消了桓温的疑虑,化解了晋室的一次危机。
但今日这些人不是来化解危机的,而是来立下马威。
袁鹤上前一步,“足下便是新任的琅琊内史王鉴?”
王鉴脖子一梗,“在下正是。”
“义熙三年,足下侵占晋陵郡毘陵县良田三千六百七十五亩,义熙四年,以归乡祭祖名义,占琅琊郡临沂、阳都、缯、郎丘四县良田两万四千亩,强纳四县百姓两千一百三十二户为僮仆,不知可有此事?”
袁鹤精确到了个位数,由不得别人不信。
刘道规目光落在王鉴身上,让这么高门不侵占土地,圈禁人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对付他们,还是要靠袁鹤这种“内部人士”以毒攻毒。
袁鹤以前为人极其圆滑,什么人都不得罪,今日主动站出来,与琅琊王氏正面相抗,是铁了心的站自己这边,交上一个投名状,证明自己的价值。
而现在,刘道规的确需要这样的人。
“汝……汝血口喷人!”王鉴当即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起来,回头望向谢裕。
谢裕目光却转向别处,还悄然后挪了一步。
刘道规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晓,袁豹何在?”
“属下在。”袁豹拱手而出。
“立即彻查此事。”
“领命。”
话音刚落,王鉴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谢、谢兄、救我……”
庚戌土断时,彭城王司马玄因违禁藏匿流民五户,被桓温下廷尉问罪。
义熙土断,会稽郡余姚县豪族虞亮藏匿逃亡人员一千多人,直接被刘裕斩首示众。
王鉴侵占良田近三万亩,荫蔽两千多户,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司马意下如何?”刘道规目光灼灼的望着谢裕。
谢裕道:“土断乃是国策,若此事属实,罪不容诛……”
“你……”王鉴面如土色,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名虎贲提了下去。
“那就这么定了。”刘道规一锤定音,扫视众人,“传令建康,令陛下、琅琊王、谯王、宋公一干人等,前来广陵迎接王师凯旋,不得有误!”
“领命!”刘怀默带着三千骑登上渡船,渡江南下。
在场的士族无不脸色一沉。
刘道规也冷眼看着他们,心中反而期望能有人像王鉴一样站出来。
不过这些人根本没有这种胆量,一个个低眼垂眉,恭顺不已。
本来还想和和气气的把事办了,给他们留些面子,大家都脸上有光,没想到朝廷来这一出。
刘道规也就不再客气,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刘裕逝世,刘道规身上的枷锁全部断开,朝堂上,即便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也无法抗衡。
刘怀默带着骑兵去了,才三天,一艘楼船就顺江而下,直抵广陵港口。
不仅司马德宗司马德文来了,就连朝廷的文武百官都到齐。
“恭迎大将军凯旋还朝!”
“诸位免礼。”刘道规大大方方迎接众人的见礼,然后朝痴痴傻傻到处张望的司马德宗行了一礼,“臣与兄长浴血奋战,破魏灭秦,恢复中原,天下未平者,只剩北魏,臣请陛下迁都长安,激励天下人心!”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司马德文道:“沛公征战多年,不如先休养几日,待朝廷商议之后,再作定夺如何?”
刘义符站了出来,“是啊,叔父,长安早已沦落胡尘,岂可为都?建康风调雨顺,气候宜人,何必迁都苦寒之地?”
刘道规满脸失望的望着这个侄儿,被人当成了棋子还不知道。
如果只论外表,刘义符身材高大,也精通骑射,相貌与刘裕有七成相似,然而说出来的话,实在令人失望至极。
这种场合,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自己的立场,毫无疑问,他现在站在司马家这一边。
刘道规斥道:“军国大事,汝岂知晓?还不退下。”
刘义符全身一颤,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众斥责,拉不下面子,面红耳赤道:“我乃当朝丞相,迁都之事,动摇国本,关乎万民福祉,岂能三言两句便决断?”
司马尚之、谢裕、谢混这些人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之色。
将刘义符顶到前面,为的就是今日。
刘道规若对他动手,便是欺负刘裕的子嗣,私德有亏。
若是压不住他,迁都之事也就另当别论了,而且还会影响到了刘道规的威信。
勾心斗角,这些士族高门都是行家里手。
这时刘穆之站了出来,“迁都乃国家大事,当有陛下定夺,宋公新近继位,当丁忧三年,以示孝道,不宜参与此事。”
按晋制,凡父母或祖父母死后,嫡长子或承重孙不得任官、不得应考、不得嫁娶、不得赴宴,要在家守孝三年,闭门读书,谢绝世务。若居官者,一律解除职务,守在家中二十七个月。
刘穆之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剥夺了刘义符参议此事的资格。
刘义符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居丧守孝怎可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令在场所有人侧目。
两晋以孝治国,孝道是这时代的规则,刘义符大庭广众说出这些话,已经犯了大忌。
不过这也正常,他本来就是纨绔子弟,德性才干皆不足,被人急匆匆的扶上来,在这种场合,很快就原形毕露。
刘道规立即抓住把柄,“如此德行怎堪继承宋公之位?怎能为当朝丞相?退下。”
家丑不可外扬,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我……”刘义符也明白自己失言,面色铁青。
“退下。”刘道规对他失望至极,可以容忍他的立场不同,却忍不了他的无能与愚蠢。
刘义符只能悻悻的退到司马德文旁边。
刘道规朝皇帝司马德宗拱手,“臣与北府诸军,请求陛下迁都长安,克服神州,恢复华夏!”
声音无比洪亮,宛如一柄柄利剑刺了过去。
司马德宗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神色。
司马德文扔了一顶大帽子下来,“大将军忠心为国,有诸葛武侯之风真忠义之士也,然则迁都非一朝一夕之事……”
刘道规不等他说话,直接打断,“我问的是陛下,可惜琅琊王还不是陛下。”
司马德文脸色一变。
刘道规看都不看他,第三次朝司马德宗拱手,“臣恳请陛下迁都长安!”
身后的虎卫军自发的踏前一步,“恳请陛下迁都长安!”
司马德宗直愣愣的望着士卒,身边无一人敢说话。
“陛下既然不回答,便是默认了,臣代数万北伐将士、北国无数百姓拜谢!”刘道规直接霸王硬上弓。
这次还朝,本就不是来商量的。
其实他们答不答应,都无所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