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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凌若雪乖巧的答应,凌若楠走到几块木板搭起来的衣柜旁,找出几件看上去还算厚实的衣物,急匆匆跑了出去。
凌若楠的身影消失后,凌若雪便迅速从衣柜里翻腾出几件破旧但却干净的衣服,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家,大雪洒落的势头很猛,看上去这场雪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
看似柔弱的雪花,洒落在脸上却带着冰凉的刺痛,凌若雪跑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来到树林,方才她情急之下将青年暂时安置到了树林中央的小木屋,这小木屋原是猎人打猎时暂时居住的地方,她在躲避那个混混的时候就看到了这间木屋,要不是青年突如其来的出现,她会将那个混混引到木屋里再作打算,也幸亏青年和她相遇的地方距离这个小木屋不太远,否则就算青年恢复了意识,他重伤的身体她还真是扶不动他。
寒冬季节,加之还没过完年,木屋已经有些日子没人来过,但建筑的还算结实,遮风避雨倒也可以,凌若雪走到木屋前,木屋内寂静无声,只有雪花掉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凌若雪推开门进去,一道冷风便将她压在了门上。
青年神色冷清的看着凌若雪,黑白分明的漆黑瞳孔中流转着复杂的深思,外面的天气纵然严寒,却终究抵不过青年半分与生俱来的清冷。
凌若雪仰起头,安静的和青年对视,她发现青年的眼神,好像,认识她?!
片刻后,青年细长的眼睫轻轻一颤,敛去眼底的深意,便放开凌若雪倒退了几步,站在了木屋中央。
木屋很小,只有一张木头做的小床,一张粗大的麻绳编织成网从屋顶垂落,将木屋分成两半,青年站在木屋中央,凌若雪知道,只要她一动作,青年说不定就会立刻和她打起来,尽管青年伤的不轻,但凭着他两次将她控制来看,她绝不是他的对手,打起来,是下下策。
她只有一条命,出个好歹怎么对得起崔氏和凌若楠,前世她狠辣无情,完全是因为她没有牵挂,执行任务都是以命拼命,真正的杀手是没有心的,一条命无牵无挂,而现在她有顾虑,再不能和前世那般不要命了。
凌若雪指了指青年手中的匕首,很明显的告诉了青年她的意思,如果她想伤害他,完全可以趁他方才昏迷时一刀捅了他,或者根本不救他,更没必要将匕首还给他。
虽然力量相差悬殊,凌若雪却并不紧张,她好像天生对这个青年有着莫名的好感,不知道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让人防备不起来,还是因为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而且青年虽然两次钳制住她,却都没有伤害她,他手中的匕首削铁如泥,想要她的性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青年眼中闪过几许诧异与警惕,凌若雪一点一点的剖析着青年的神色,她几乎可以确定,青年认识她,不,准确的说,他认识且知道以前的凌若雪。
熟悉的血腥在狭小的木屋内萦绕,凌若雪发现她还是凌若雪,她并没有因为鲜血的味道想起前世的黑暗种种,也没有感觉到前世已经娴熟的看着别人死去的漠然,凌若雪看向青年,他不动,她也不动,青年再厉害也是活生生的人,他的伤已经不容许他在硬撑下去,她想看看,他究竟还能站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青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薄唇惨白如纸,凌若雪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在青年终于支撑不住就要重重的往地上倒的时候冲过去扶住他,神志模糊的青年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凌若雪身上,凌若雪竭尽全力将他半拖半拽的放到木床上,便觉得胸中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凌若雪闭上眼睛忍了片刻,伸手试了试青年的呼吸,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呼吸平稳,是个人物。
凌若雪无暇顾及眼前的眩晕,伸手解开青年身上的衣服,血迹混合着冷风,他的衣裳已经黏在了身上,凌若雪正想拿匕首割开,手腕便传来一阵凉意,青年带血的手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
凌若雪纤细的手腕上,有与黑衣人对战时镇破的来不及擦拭的血丝,青年手上已经干涸的血和凌若雪手腕上还在渗出的鲜红在不经意间近乎融合,逐渐分不清你我。
青年的目光平静而淡漠,没有对凌若雪的审视和防备,也没有习武之人条件反射的出手攻击,他放开手,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凌若雪扶着他坐好,便拿起匕首,将青年身上的衣裳一点一点的往下割,尽管凌若雪已经很小心,但说不疼却是不可能的,然而青年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凌若雪见状,倒是有些佩服这不知名的青年的毅力。
青年寒星般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眼前的少女一身粗布衣裳,衣料若是放在大户人家怕是连擦桌都不要的破布,身体很瘦,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般的纤弱,容貌虽然好看,但因为太瘦总是失了几分光彩,偏生那双眼睛生的晶莹如玉,仿佛雪白的玉汤里浸泡着两只上好的黑珍珠,让人见之忘俗。
然而,青年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些许怜悯,这双原本清澈干净,单纯无害的眼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上了摄入骨髓的清冽冰冷呢?
凌若雪放下匕首,起身从木屋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破瓦罐,去外面舀了些雪涮了涮,然后将带来的衣裳用刀子割成布条,放在雪里沾了沾,便毫不扭捏的看着青年满是鲜血,有的伤口已经结痂的上身,沾着雪水的布条一点点擦拭着青年的身体,青年在接触到冰凉的雪水时,身体细微的颤抖了一下后便再无动静,让凌若雪恍惚间觉得自己的手下是个死人。
细细擦干净青年身上的血污,凌若雪这才觉得诧异,这个青年浑身上下几乎全都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几乎失了半身血,想来一定是撕心裂肺的疼,可是青年神色淡然,脸色苍白却不见多少痛楚之色,嘴唇虽然泛出了白色,可这不是定力好就能控制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杀人,救人,凌若雪的心身突然恍惚起来,她前世杀人无数,今生又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救人,这还是她两世为人的第一次。
青年看着少女眸中的怅然,心道她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便是变了个模样,又是哪里来的历经沧桑和生死轮回才能有的感慨?
凌若雪回过神,心知这青年不是普通人,自己刚才的神色他怕是都看了,而且这青年好像认识以前的凌若雪,可凌若雪的记忆里却并没有这号人物,脑中人倒是跟这青年有些她不知道的渊源,想了想,凌若雪淡淡开口道:“你我人海茫茫偶然相遇,不必多问多知。”
这青年非富即贵,不管以前有什么牵扯,凌若雪都想此后两不相干,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青年没有回答,凌若雪皱了皱眉,他肩上的那处刀伤算是最严重的,鲜血潺潺流出,凌若雪擦了又擦,直到自己的手上满满都是他的血却还是止不住,青年眨了眨眼,怕自己的伤吓到了她,便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自己来?”凌若雪顺手扯下自己的一根长发:“怎么自己来?”
青年静静的看着凌若雪将自己的长发穿到针上,宛若星辰的眸中带了些许柔和,从一个天真无忧不知世事的孩童变成现在的模样,想必定是吃了不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凌若雪暗叹自己猜测青年伤的不轻,特地拿了针来,想不到真的用上了,用布条擦了擦青年肩上的血渍便开始缝合伤口,先前的凌若雪是个千金小姐,针线活也是会的,更何况缝伤口,她早已轻车熟路。
青年一言不发,甚至哼都没有哼一声,任由凌若雪在他身上穿针引线,看着凌若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眸若星光,璀璨光华。
没有麻药和止疼药,他还能硬生生忍着一声不吭,这份耐力不是常人能有的,凌若雪心中佩服,待缝完伤口,凌若雪意识到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在检查下去,就得扒裤子了。
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器官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可凌若雪还是停了手,抬眼看向青年,青年并不言语,凌若雪却识人观色,意识到青年不需要她,立刻转身出去了,外面的雪下的更大,凌若雪抓起一把雪将手上的血渍搓掉,雪花飞舞中,凌若雪伸手接住了几瓣晶莹,微微的凉意在手心散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沁人心脾的凉意。
雪花很美,可惜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在这一瞬间能有这般璀璨的光华,也不枉人间来一趟。
凌若雪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长时间,冷不丁身后一沉,凌若雪回过头,却见青年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黑色的外衣锦袍披在她身上,稳稳的裹住了凌若雪瘦小的身体,挡住了森冷的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