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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崔氏因为不答应退婚被幕氏下令赶出崔家发现女儿不见了的时候,凌若楠冒着冷水将妹妹救上岸,凌若雪早已气息奄奄,崔氏当掉了崔老夫人留给她的遗物,在一片迎接新年的欢喜气氛中四处请医问药,得到的却是生死由命四个字,崔氏山穷水尽,只能守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心中祈祷,盼望女儿能平安无事,度过这个劫难。
大年三十的当晚,窸窸窣窣的寒风便一停不停的刮了整整三天三夜,冷风侵蚀的家家户户都闭门谢客,纷纷奇异这天气和往年有异,直到大年初四清晨,寒风才渐渐停歇。
贫寒简陋的屋中,崔氏放下手中的扇子,小心翼翼的往豁牙缺口的炭盆里添了几支还带着些许潮湿的木柴,又站起身来到床前,看着还在昏睡不醒面色苍白的女儿,崔氏心中涌上层层忧愁,不由自主的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自从女儿落水后,便不省人事了整整七日七夜,好容易三日前除夕夜清醒了一回,却是从那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模样让崔氏心中七上八下,生怕女儿有个好歹,现如今她手中已经没有银子给女儿请医看病了,若是凌若雪再不能平安,她就只能去崔家求哥嫂伸出援手了。
崔氏思虑重重,蹲下身轻柔的给女儿掖了掖被角,正打算去将炭火拨旺些,便看到原本昏迷不醒一动不动的女儿眼睑微动,秀眉轻轻蹙起,崔氏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放缓了声音道:“雪娘?”
妇人柔软微哑的声音过后,便是混合着清冷的柔和阳光,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一双黑白分明,恍若上好玉石的眼睛,偏过头,对着喜不自胜的妇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既然上天开眼,给了她新生的机会和渴望拥有的亲人,那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这次重生的命格呢?
宫无心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她再也不是杀手之王,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的人生,她的双手,现如今她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那些嗜血无情,不知道欢笑悲痛的过去,都随着那场失事,烟消云散了。
过去永远都是过去,对于前世,她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牵挂的任何东西,既然无所牵挂,既然能再来一次,那么从今往后,她便是寒门苦女,凌若雪。
崔氏坐到床边,将女儿温柔的扶起来揽进怀里,声音满满都是关怀亲切,又带着几分生怕碰碎珍贵瓷器般的小心:“还有哪里不舒服?可是哪儿还痛?”
女儿终于醒了,崔氏心中有喜有忧,喜的是女儿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忧的是她该怎样想法子拿出钱来给女儿抓药补养,女儿这次九死一生,身子本来就弱,若是调养不好,年纪轻轻的,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好。
薄被下细弱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身体前所未有的僵硬着被崔氏轻轻揽进怀里,鼻息间满满都是属于母亲特有的味道,温和馨香,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平淡和安心,这是,她的娘亲吗?
纤细的身体不受控制板的轻轻颤抖,原来这就是有母亲的感觉吗?她也有娘亲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真正不带任何目的关心爱护她的人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是浑身浴血没有心的杀手,她有亲人了!
梦寐以求的关怀,在梦中都不敢奢求的温柔怀抱,尽管这个怀抱瘦弱渺小,仿佛不堪一击,却像是一股暖流将她冰冷了一世的血液变得温暖,她听到了鲜血在血管里欢快流动的声音,关切的话语逐渐让她放弃了积累了一世的警惕,娘,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既然她代替了这具身体接着活下去,那这份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亲情,就让他自私的接受吧。
凌若雪,我宫无心,会代替你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前方千难万险,我都会替你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帮你照顾好你的亲人,让他们衣食无忧,绝不会让外界的任何风雨摧毁她的人生!
“雪娘?”见女儿不说话,漆黑的眼眸中涌动着她看不明白的情愫,崔氏担忧的握住凌若雪冰凉的小手,同样冰凉的掌心却带着略微湿润的温暖,缓缓侵蚀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崔氏柔声道:“哪里不舒服?告诉娘?”
落水表面上看不出伤痕,崔氏担心女儿莫不是被那刺骨的冷水伤到了肺腑,若真是伤到五脏,那可不是多休息几日就能好的。
不带一丝虚情假意的声音和动作让人鼻头一酸,前世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甚至剜骨剔肉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宫无心眼眶一红,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不管她怎么痛,都不会哭出来的缘故了,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悲伤,没有人会关心她疼不疼,关心她会不会死,她只是个会喘气的尸体,失去所有的一切的确会让人在逆境中变得坚强如铁,可当全世界都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即是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原来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这么好,从来没有过的关心让她冰凉的身体涌上陌生却又难以言喻的暖流,亲人,原来这就是亲人的感觉,这么温暖,这么好。
崔氏被凌若雪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慌忙替女儿擦拭掉泪珠:“雪娘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伤到了肺腑十分难受?
凌若雪迅速挣脱崔氏温暖的掌心,两条细小的手臂死死抱住了崔氏消瘦的身体,贪婪的吸允着属于母亲特有的味道,享受着从未得到过的,老天意外之下赏赐给她的亲情。
她看到崔氏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知道她的动作弄疼了崔氏,凌若雪稍微放松了力度,却依然不放手,她不想放手也不敢放手,她害怕她一旦松开手,这一切就都只是一场温暖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