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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太过尖锐刺耳,然而崔氏却已经听得习惯了,妙露刚想争辩几句向凌若雪表忠心,就听到凌若雪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道:“自然,晚上风大,我跟娘一起去便无事了,怎样也是不能误了蓝嬷嬷的事的。”
听到凌若雪说也要去,婆子心中顿时大喜,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本来她还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凌若雪这个病秧子也跟着去,却没想到她自己就是个蠢的,竟然巴巴的想要去找死,这下可省事多了。
当下婆子也不再多说,哼了两声便走了,凌若楠心中不忿,却也是被那婆子一脸的喜色给弄得起了疑心,往庄子上送绣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什么要深更半夜的还要在小树林里头,他砍柴这么长时间,一双脚早就把进村出村的路给踩熟了,出村进村的路可不止一条,而且雪便是下得再大,大过年的人来人往,村里人也不会让雪堵了路去,若说蓝氏是故意让娘出去挨冻凌若楠倒是信的。
但看那婆子一连不怀好意的喜色,怎么看蓝氏的目的都不像是只是让崔氏出去挨冻那么简单,凌若楠心中不安,习惯性的看向妹妹,却发现凌若雪只是笑而不语,甚至目光都没有放在他身上,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往后退一步,既然想要好好活着,那就只能直面危机,不管千难万险,总是要试一试,试一试才能知道那些人究竟生了一副怎样灭绝人性的狠毒心肠,才能有护住崔氏和凌若楠的机会,才能亲手将这些害过他们一家的人都送进地狱!
蓝氏,就是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
凌若楠得不到凌若雪的回应,心里便想娘和妹妹的身体都不大好,大晚上的出去吹冷风岂不是伤了身子,崔氏倒是觉得心中轻松了些,绣活再难也是在家中,女儿身体还未好利索,她在家中正好方便照顾着,凌若楠望向崔氏道:“娘,后日晚上我替娘去拿绣品吧,娘和阿雪在家好生歇着。”
崔氏正想说这样也好,毕竟她一个人晚上出去心中难免害怕,有楠哥儿陪着也算是壮胆,至于凌若雪方才说得她也要去,在崔氏眼中便几乎是胡闹,女儿身子这般弱,晚上出去吹冷风岂不是要了半条性命去,然而不等崔氏说话,凌若雪就已经摇头轻声道:“大哥去了便是坏了我的事了。”
凌若楠正想问凌若雪说的事情是什么,凌若雪便突然间眸光一冷,刹那间如同冰雪般森冷严寒,凌若雪回头厉声喝道:“谁!”
崔氏和凌若楠都被凌若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妙露更是想起凌若雪那可怖的眼神,几乎是神经质一般腿一软险些摔倒,只见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童出现在几人面前,一身干净却极为单薄的小袍子,整个人干瘦瘦的没什么斤两的样子,脸蛋也是脏兮兮的,乍一看上去像是街上乞讨的小乞儿。
然而这男童的样貌却是着实让人惊叹,生的粉雕玉琢,十分的秀气可爱,五官也是精致异常,如今他年纪尚小,容貌便已经是让人赞叹,若是长大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俊美无双。
男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层水汪汪的薄雾,看上去像是眼眶里有汪薄薄的泪水,却迟迟不肯掉落下来,教人一看便觉得心中怜惜。
崔氏定了定神,看到男童立刻喜道:“鸣哥儿快过来。”
鸣哥儿?
凌若雪下意识的在脑海中搜寻有关鸣哥儿的信息,重生以来,她便接受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与回忆,但之前的凌若雪只是个普通柔弱的闺阁少女,所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对凌若雪的帮助也不是很大,论起来还不如她脑海中的另外一个人知道的多,不过眼前这个鸣哥儿是谁,之前的凌若雪却是知道的,鸣哥儿,就是敛秋的主子。
说是主子,实际上鸣哥儿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他们一家,最起码他们一家的性命还有人想要留着折磨,而鸣哥儿却是生死不论,敛秋对他非打即骂,庄子上下所有人包括蓝氏也都对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各出奇招,扔过来骂过去如同奴隶。
鸣哥儿是两年前来庄子上的,那时候崔氏已经熟络了庄子上下,见到鸣哥儿这般可爱的孩子自是满心欢喜,鸣哥儿对崔氏也十分亲密,问他来历,鸣哥儿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太清楚,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崔氏笑,笑的崔氏心中直泛酸。
敛秋压根不管鸣哥儿的死活,只顾着自己穿衣打扮耀武扬威,自己过得悠闲自在却连口饭都不给鸣哥儿吃,崔氏未发现鸣哥儿被敛秋虐待之前,小小的鸣哥儿甚至饿的眼睛发蓝去跟蓝氏养的大狼狗抢食吃,崔氏尽管自顾不暇,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鸣哥儿被活活饿死,所以总是尽量匀出自己的口粮,每天都救济鸣哥儿,帮他洗洗衣裳,将鸣哥儿带在身边以一己之力勉强护一些是一些,也亏得崔氏照料,鸣哥儿才能在一帮子野狼口中活了两年。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崔氏是鸣哥儿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崔氏一日三餐,四季衣物,鸣哥儿早就变成白骨一堆。
以往的凌若雪虽然整日缠绵病榻,与鸣哥儿从未见过,但也听崔氏说起过鸣哥儿的事情,心地善良的凌若雪觉得鸣哥儿甚是可怜,硬撑着病体给鸣哥儿做衣裳穿,素日里也经常给鸣哥儿缝补衣裳在托凌若楠带给鸣哥儿,凌若楠经常跟着崔氏来庄子上帮忙做活,和鸣哥儿感情甚好,男孩子之间的交往比女孩子要简单率性的多,不几日鸣哥儿便和崔氏凌若楠相处的如同一家人一般和睦了。
鸣哥儿如同一只撒了欢的小鸟欢快的跑到崔氏身边,张开冻的通红的小手就保住崔氏欢喜道:“崔娘娘。”
鸣哥儿的声音很是好听,很稚气的童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凌若雪的错觉,她在鸣哥儿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竭力隐藏的哽咽和欢喜的庆幸。
自打凌若雪落水以来,崔氏便一连十来日都没来庄子,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这孩子是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崔氏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忙蹲下身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个又大又圆的肉包子,这是昨晚吃晚饭前妙露殷勤的买来的,一家三口吃的十分香甜,崔氏特意留了几个,肉包子打开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明显是崔氏来之前怕凉着鸣哥儿的肚子特意热过的,鸣哥儿闻到香味,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放了光,奶声奶气大声道:“是肉包子!”
凌若楠连忙堵住鸣哥儿欢快的小嘴儿:“你小声些。”这庄子上都是盼着鸣哥儿坏的,还都是和敛秋一样的人,若是被敛秋他们发现崔氏一直在偷偷给鸣哥儿东西吃,那岂不是坏了大事,鸣哥儿还真是童言无忌。
崔氏将肉包子塞给鸣哥儿:“快吃,别凉了。”
凌若楠也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小却洗的干干净净,看上去脆生生的胡萝卜递给鸣哥儿叮嘱道:“吃不了留着晚上吃,别让她给发现了。”她,说的自然就是敛秋了。
鸣哥儿抓着香喷喷的肉包子,也顾不得小手还脏就拼命往嘴里塞,啃的狼吞虎咽满嘴流油,吃的手忙脚乱噎的脸红脖子粗,真是恨不得连脚都用上,凌若雪蹲下身,伸手轻轻替鸣哥儿擦掉嘴里流下来的油汁,鸣哥儿吃的正卖力,冷不丁看到凌若雪正含笑打量着他,顿时被呛住了,凌若雪笑了笑,替鸣哥儿拍了拍背,崔氏看的无奈,也难怪,这肉包子怕是鸣哥儿来庄子这两年吃的最好的一次了吧,这还真是多亏了妙露伸出援手,让自己的儿女们能吃上顿好饭食,崔氏想起昨晚的美食,不由得感激的看了妙露一眼,鸣哥儿咳嗽几声,手里紧紧抓着啃了一大半的包子:“姐姐好漂亮。”
凌若雪莞尔,轻轻捏了捏鸣哥儿嫩嫩的小脸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齐欲鸣!”鸣哥儿咽下嘴里的肉馅脆生生道,说罢又啃了口包子,嚼也不嚼咕嘟一声就咽了下去,崔氏怕他噎着,忙转身去拿水,却不想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怒喝:“你好大的胆子!”
鸣哥儿稚气的小脸上迅速堆满了惊恐,手里却死死捏着还剩一小半的包子不撒手,凌若雪缓缓垂下眼帘,来人是敛秋,鸣哥儿小小年纪害怕如狼似虎的敛秋很正常,可从心理学上讲,一个人在发现另一个令他嫉妒恐惧的人出现时,手上拿着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下意识的扔掉,这是害怕一个人完全不受大脑控制的条件反射。
凌若雪不动声色的看着鸣哥儿盛满惊恐的眼睛,如果他真的害怕敛秋,还会念着自己手里的肉包子不松手?如果不怕敛秋,那这惊恐的神情,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