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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折虽然不知道“绿茶”是什么意思，但是“手段高明”、“俘获”明显在暗讽女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八卦了，而是充满了恶意的揣测抹黑。
更何况，那人还放上了偷拍的照片。
第一张里，扎马尾的女孩子看起来像是刚从男生身上起来，一部分头发都滑到锁骨前，戴眼镜的相貌出众的男生正与她对视。照片模糊看不清表情，却更显两人气氛暧昧。
陈折面无表情地往下滑，第二张拍的正是他过来摸陆雾头的那一幕。
不得不说偷拍者心机深重，抓拍的时机正好，戴耳钉的男生痞气、被摸头的女孩子乖巧，看起来两人好像真有什么关系。
帖子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意思就是今天在篮球场听见校霸要请校草吃饭，一时好奇跟了上去，发现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女生，然后这个女生先是故意摔到校草怀里，然后又和校霸打情骂俏，实在不忍直视。
这个论坛可以匿名，可想而知，照片一出，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这女的谁啊？就她也配坐在校草旁边？”
“我的天，我要吐了，绿茶味太冲了。”
“天呐，陈折是怎么下得去手摸她头的啊，这种女的我看一眼都嫌脏。”
“据说好像是陈折的妹妹……”
“楼上的，可别被心机婊混淆视听、狐假虎威了。我认识这女的，叫陈玉，跟陈折一个班，他们也就刚好同姓，不是亲的，是干妹妹。”
“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
“楼上说的对，这女的据说是镇上出来的，还挺配这土名字。”
“我以前跟她是同学，她当时是公认的丑女，走路都不敢抬头，没想到来了高中变化这么大，以前虽然丑但也没这么婊啊。”
“怕不是来了大城市被钱迷了眼，被人玩了才变化这么大吧……”
“笑死，谁看得上以前的她啊？那是真的丑，不过现在倒还行。”
“你别说，这两张照片看起来身材不错，一脸清纯样……”
陈折再也看不下去，蹭地站起来，把阿鹏拉着往外走。
然而他的袖子却被轻轻一拽，女孩子清澈的声音响起，只有纯粹的关切：“马上就上课了，一会儿迟到老师又该说你了。”
陈折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去上厕所。”
他怕他现在的表情吓到她。
“你先让管理员把这帖子删了，我再看看我那群朋友里头有没有懂电脑的，把这个发帖子的人给揪出来。”
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陈折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头发被夜风吹的有点乱，声音冷冽而平稳：“我妹那边，你千万别跟她说。”
阿鹏正按他交代低头看着手机，闻言抿了抿嘴道：“……这也瞒不住啊。”
陈折抓了抓头，看了眼教室里面端坐着的女孩子，侧脸迎着光，温柔宁静。在嘈杂热闹的人群里，她像一支清秀笔直的荷花。
——她就该一尘不染才对。
“能瞒一点是一点，她没有手机，帖子赶紧删了，只要没人多嘴跟她讲就行。”上课铃倏然响起，陈折呼了口气，表情恢复如常，“走了。”
他没有说，谁也不知道他最生气的是他自己。
要是今天他不多此一举喊那学生会的出去吃饭……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
“没看到有点可惜，”陆雾一边往寝室走一边和097聊天，“不过宿舍那几个应该会让我知道的。”
097有点好奇：“宿主为什么这么想看帖子啊？”
陆雾看了看漆黑的天，没有星星，只有崭新的整齐的路灯，发出的光却显得有些惨淡。
她说：“我就是有些好奇，他们到底会把多少恶意发泄在我身上。”
和陆雾预想的一样，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孩子们夸张的大笑和交谈，言语间不乏脏话。
她轻轻推开门，几人顿时朝她看过来，目光里的嘲笑毫不掩饰，几乎要刺穿她的身体。
“那个……”顿了一会儿，面色有点苍白的女孩子终于艰涩地开口，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张菲菲差点笑出声来，刚想笑她：“你才知道啊？”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余梦月过去拉起陆雾的手，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问道：“玉玉，你今天是不是和男生出去玩了？”
陆雾瑟缩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听她这样问又有点不好意思：“是陈折拉我出去吃饭……”
余梦月皱起眉，甩开她的手：“我本来还替你辩解，说不定那是别人呢，没想到你真的做了那些事！”
这一招还真是高，如果她是陈玉，这会儿不仅不怀疑，还感觉自己对不起她们了。
陆雾心底发笑，面上却不显，又慌张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拽余梦月的袖子：“我……我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余梦月却转身走了，让她扑了个空：“你自己绿茶自己不知道吗！”
陆雾看见她转身时嘴角没忍住的笑意。
“菲菲，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可怜的女孩子嗫嚅着向别人求救，结果张菲菲也哼了声：“我可不敢跟你这种人说话。”
最后还是谢可馨“于心不忍”地把手机递给她，帖子已经没了，她却早就存了截图，就等着给陆雾看呢。
她不忘嘲讽一句：“你没有手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唉，你自己看吧。”
她很清楚，那样的恶意揣测、污言秽语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如她们乐意看见的那样，女孩子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泪簌簌落下来，轻声地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道：“不是的，我只是和他们一起吃了饭……那个照片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没有人听，张菲菲嘲讽了她几句，谢可馨把手机拿回去说自己要睡了，转头打起游戏来。
甚至在听见女孩子被子里小声的呜咽时还会不耐烦一句：“能不能别哭了，吵死了！”
——还真是，和原书里一样的坏啊。
*
陈折昨晚也没睡好，起了个大早，第一个排队买了两份热豆浆和肉夹馍。
却没想到陆雾来的也很早，她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陈折把早饭往她桌子上放。
“……谢谢。”女孩子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沙哑，哪怕是刚起床也不应该是这样。
陈折心里一咯噔，看见她低着头，头发也没梳整齐，抿了抿唇沉声道：“抬头让我看看。”
陆雾别开脸，用一本书挡着：“我昨天没睡好，脸上有道印子，你还是别看我了。”
陈折不由分说把她的书抽走了，见她慌乱中还想去挡，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女孩子终于转过脸来，陈折看见那双通红的发肿的眼睛，眼中泪光微闪，好像含了无尽的委屈。
“她们和你说了是不是？谁说的？”陈折深吸一口气，慢慢攥紧了拳头，声音却异常平稳，“不要怕，你尽管告诉我。”
陆雾轻轻摇头，声音细弱：“我总会知道的，她们说的没错，我不应该跟男生走那么近……”
“那也用不着别人来管，”陈折嗤了声，语气冰冷，“那群自己陷在泥沼里的脏东西，恨不得把所有干净的人泼上脏水。”
陆雾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严肃又冰冷的语调说话，她垂下眸：“但是我确实是摔到男生身上了，她们觉得我是故意的也正常……”
她又抬眼，眼眶微红看着他，“我现在都觉得，说不定我真的就是这样心机重喜欢和男生暧昧的人。”
其实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陆雾在心底说。
然而下一秒，她听见陈折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他看着她的眼睛，字字深重：“不许怪你自己，要怪就怪我没考虑周全吧。”
陆雾看见他那双向来不羁含着明亮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平静可靠，像一片坚实的宽广的海岸，似乎再汹涌可怕的海浪都能抵挡。
她微微愣了一下，终于用手蒙着脸大哭起来，哭声压抑又细弱，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
陈折一时间手足无措，看着女孩子哭的浑身都发抖起来，犹豫了下还是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
他来来回回只有那几句话，手也不敢乱放，只轻轻顺着她的后背，说是安慰更像是哄小孩子。
女孩子的身躯比想象中还要瘦弱纤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口轻轻耸动，像只可怜乖巧的小兔子。
鼻间传来淡淡的女孩子的香气，陈折感觉自己的思绪突然乱了起来，他恍惚地想，有只兔子可能要撞进他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