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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的季节，天气越来越暖，融化了的雪水顺着屋檐留下，远远望去，好似一道水帘，人站在檐下，滴落的雪水溅起泥泞，不过一炷香时间，慕容长天的敞袍末端便湿了一大摊。
“要说这慕容长天也是个可怜人，打从十岁起就跟随慕容老爷子出兵远伐。”从假山后出来，白墨跟随着凉轻云在她身边站定，目光扫向跪在大殿门口的慕容长天身上。
“这几年来一直驻守边关，过惯了马革裹尸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却莫名死在了京都。”
说到慕容云珠，白墨忍不住摇了摇头，面上划过一抹叹息。
“慕容云珠性子浅薄，虽刁蛮任性却没有心计，这宫中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她早一点儿看清那莲姬，也不至于死这么惨。”
慕容长天出生戎武，英勇睿智，那慕容云珠虽有过人胆识，熟读兵书，有退敌抚国的才能，不想却头脑如此愚笨，着实让人感叹。
“一切都是慕容云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只是，这慕容长天既已求了太后，想来太后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一阵冷风吹来，凉轻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天，才发现原本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竟被飘来的乌云遮住了。
“起了西风，怕是要来雨了。”
见凉轻云抬头看天，白墨突然冒出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凉轻云说。
凉轻云回头看了他一眼，莞尔笑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经历风雨，又怎能经历下一个雨过天晴。”
被凉轻云这么一说，白墨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伤感，“也是”，不自在的摸了摸头，轻笑一声紧跟凉轻云身后离开。
夜晚，京都下了开年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夹杂着簌簌而来的雪花。
凉轻云走到门口伸出掌心，融化了的冰晶躺在掌心，一片冰凉。
“公主”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凉轻云放下接雪的动作回头，就见白墨从大殿那边走了过来，虽说他这一路走来全都是顺着檐下走，但暴露在外的肩头还是湿了一片。
“怎么样？”
“回禀公主，属下刚才去乾清宫门口站了半天，慕容长天一直跪着，并未有起身的意思。”
从午后到现在起码也有四个时辰了吧，这人还真能跪，第一次，白墨对慕容长天有了敬佩之意。
记忆中，慕容长天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连先帝爷召集都未曾回京。
如今却愿意为了慕容云珠长跪四个时辰不起，只为讨个公道，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凉轻云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沉思。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只是没之前那么大了。
“白墨，你觉得，以北皇的心性，会让慕容长天长跪多久？”
凉轻云突然出声，白墨不觉楞了一下，随即道：“慕容长天再怎么说都是太后的表弟，这么大的雨想来不会太久……”
如白墨所想，二人的话音才刚落下，门外就传来宫人禀告的脚步声。
“轻云公主，公公传旨，说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夜色已晚，还下了这么大的雨，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又怎会如此心急。
停下敲打桌面的动作，凉轻云起身整理了一下压褶皱的衣衫，朝传旨宫人站立的方向回应了一句，“本公主知道了，劳烦公公。”
这么深的夜还传凉轻云过去，怕是与慕容长天脱不开关系。
看凉轻云穿戴整齐，白墨自行拿着雨伞跟在凉轻云后面。
下了一晚上的雨，一脚踩上去到处是积水，好几次，白墨差点儿掉进水里，幸亏他眼疾手快，才幸免于难。
凉轻云不是第一次来乾清宫，但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原本跪在大殿外的慕容长天早已经进去，此时正站在殿内，身上的衣裳干净利落，看不出有半分淋雨的迹象，分明是换过。
北皇背对着站在窗边，身边站着王公公，抛去白日的浮华威严，一身黑色龙袍到更显得平易近人。
白墨跟随者凉轻云走到门口，自行提着雨伞站在门外。
一众大臣随着慕容长天站在左侧，听到凉轻云进殿的声音，纷纷回过头来，慕容长天一个跨步，径直来到凉轻云面前。
扬手就要打凉轻云，瞪起来的双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王公公见状，慌忙呵斥拦住，“慕容将军，这里可是乾清宫，皇上还在，你敢动手？”
慕容长天一心想着是替慕容云珠讨回公道，王公公的怒斥声传来才察觉到自己一时愤怒竟失了分寸，看了凉轻云几眼，最终冷哼一声，不再动作。
北皇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直到慕容长天返回原地才转身坐回到榻上。
“皇上”北皇才一坐下，就有大臣上前，“云珠郡主乃皇上亲赐的郡主，和亲王慕容长天又乃皇上亲赐的亲王。
无论如何，云珠郡主的死因，皇上都要彻查清楚，还和亲王一个交代。”
“还有什么可彻查的，分明就是这个毒妇。”
慕容长天怒目圆睁，不等北皇开口率先一步上前，看向凉轻云的神色里满是控诉。
“慕容将军刚失去爱女，本公主可以理解”漠然出声，凉轻云不卑不亢上前一步，朝北皇拱了拱手，随即抬头道。
“但你未查明真相，便不分青红皂白便蔑人清白，不可原谅。”
“蔑人清白？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慕容长天冷哼一声募地拔出随身长剑，直指凉轻云脖颈。
声色嘶哑：“毒妇，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云珠是死在你的脚下，当时所有人都在场，若不是你，还有谁？”
“哦？原来，只要是恰巧躺在本公主脚下的，就都是本公主所杀？”
对于慕容长天的控诉，从始至终凉轻云神情淡漠，没有太多表情。
“照你这么说来，昨日猎场莫名出现刺客，而慕容将军你又恰好出现在场上……那些刺客，都是你所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