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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从没有过援军,我们抗联只靠自己;你不是小张!你是谁?(第1/2页)
寒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老坛酸菜的脸颊。
他看着瘫坐在树下的杨康宇将军,那只裸露的、紫黑肿胀的伤脚……只觉得越来越难以呼吸……
将军疲惫却强撑笑意的面容,和朱文华那决绝的眼神,交织成一幅令他窒息绝望的画面。
历史的车轮,正带着无可挽回的惯性,朝着那已知的、血肉模糊的终点轰然碾去!
“将军,我不走!”
老坛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哭腔,几乎是嘶喊出来,打破了这短暂却沉重的寂静。
“我陪着您,行吗?您也别让老朱下山!”
他踉跄着扑到杨康宇身前,冻得僵硬的手指死死抓住将军破旧的棉裤腿,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鬼子这次追得这么凶!他们肯定知道咱们,已经弹尽粮绝了!”
“山下……山下他们肯定布好了口袋等着咱们钻!老朱这一去,就是送死啊!将军!不能让他去!”
“他去了,肯定回不来啦!”
杨康宇靠着树干,深邃的目光落在老坛激动得近乎扭曲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探究。
他微微蹙起眉,似乎想从这张年轻的、布满煤灰和泪痕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旁边的朱文华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一把拉住老坛的胳膊,试图将他从将军身前扯开,声音粗嘎而急切……
“小张!你胡说八道什么!不下山找吃的,难道就在这山坳里活活冻死饿死?!将军的脚你也看见了!再拖下去,真就废了!将军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粒米了!”
“真在山上这么耗下去,咱们仨都得饿死!”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残酷和焦灼。
“山下是有危险,我老朱又不是傻子,我能不知道?”
“可这冰天雪地,除了下山撞大运,还能指望啥?天上能掉下大饼子来?林子里能凭空长出馒头?”
“还是说,冰天雪地里,黄鼠狼能给咱叼来一只笨小鸡!?”
朱文华喘着粗气,眼中是豁出去的狠劲。
“冒险咋了?只要能搞到一口吃的,能让将军缓过这口气,我老朱这条命搭进去也值!窝窝囊囊饿死冻死在这山沟里,那才叫真他娘的憋屈!”
他看着老坛几乎崩溃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拍了拍老坛的肩膀:
“小张,我知道你累坏了,冻得脑子有点不清醒,尽说胡话。这样……你留下,好好照顾将军。我脚上的冻疮是老毛病,还能撑得住!我一个人下山!天亮之前,我指定把吃的给你们带回来!”
老坛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猛地摇头,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死死反抓住朱文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
“咱们仨必须在一块!不能分开!老朱,你不能下山!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你信我一次!”
他语无伦次,几乎是在哀求,试图将那个已知的、血淋淋的结局嘶喊出来,却又被无形的规则扼住喉咙,只能反复重复着“会死的”这三个字。
“援军!我们可以等援军!”
老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虚无的稻草,声音因急切而尖利!
“你相信我!一定会有的!援军就快到了!等援军到了,我们就有吃的了,就有救了!将军的脚也能治了!我们就不用冒险了!”
可就在这时,朱文华猛地甩开了老坛的手,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积压了太久太深的、近乎麻木的悲愤和讥诮所取代。
“援军?”
他环顾着四周漆黑死寂的山林,听着耳边呼啸的、如同嘲弄般的风雪声,然后猛地看向老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了九年的火焰。
“援军?哪儿来的援军?!”
朱文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受伤的狼在嗥叫,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冰碴子,砸在老坛的脸上。
“小张!你他妈看看!睁开眼好好看看!这里是哪儿?这是东北!被小鬼子占了整整九年的东北!”
他的手臂猛地一挥,划破沉重的夜色。
“九年了!从奉天北大营那声炮响算起,整整九年了!咱们在这疙瘩跟鬼子拼了九年了!你告诉我,援军在哪儿?!”
“最开始那六年!就咱们自己和这群小鬼子拼命!大家伙儿都以为,打个十天半个月,关里就会派遣援军过来,毕竟这大好的江山,说什么也不能拱手让人!”
“可结果呢!他妈的,没人来啊!没人啊!一个兵都没看到……关里的那些大帅、那些总指挥、手底下的军队呢!他们在哪儿?!他们他妈的在哪儿?!”
朱文华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颤抖破裂。
“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受饿,拿着老套筒、大刀片子跟鬼子的飞机大炮玩命的时候,他们连个屁都没放!咱们的求救电报发出去一封又一封,石沉大海!连个水花儿都没有!”
“他们要是真在意咱们东北这三千万父老乡亲,真在意这白山黑土,爬也该爬过来了吧?!六年!六年啊!骨头都能爬烂了!”
“他们就是不要咱东北啦!”
“他们想用东北,换他们的和平!换他们的安稳日子……哪怕这安稳日子,是用东北的老百姓当亡国奴,给鬼子当牛做马,像畜生一样的苟活换来的!关内的那些狗官,眼里何时有过咱老百姓!”
“他们……不要东北啦!”
“我他娘的想了整整九年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地方……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好!就算关里指望不上!咱就说这三年来,全国都喊抗战了!结果呢?结果咋样?!”
朱文华猛地凑近老坛,逼视着他的眼睛,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坛脸上。
“咱们的补给线早就被鬼子切得粉碎!鬼子搞‘归屯并户’,把山下的老百姓都赶进了‘集团部落’,像圈牲口一样圈起来!咱们想找点粮食,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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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还能靠着老乡偷偷省下口粮接济咱们,现在呢?哪个屯子没有鬼子的岗楼?哪条路没有伪军的卡子?老百姓出个屯子都难!给咱们送粮?那是要掉脑袋的!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
“咱们自己呢?你看看咱们还剩下啥?!”
他指着杨康宇,指着自己,指着老坛。
“将军,咱一路军的军长!现在却连个棉鞋都穿不上……咱们呢,曾经咱们第一路军多风光?现在呢?就剩下咱们三个!像孤魂野鬼一样被鬼子追着在这大山里乱窜!”
“其他路的兄弟呢?一路军被打散了,二路军、三路军……十一路军,哪个不是死的死,散的散?哪个不是自身难保?谁还能抽出人手、挤出粮食来当咱们的“援军”?!”
朱文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绝望和愤怒。
“到底谁会来支援咱们?”
“王惠明总司令当年带着救国军退到苏埃维那边,后来音信全无!李杜将军、马秀芳将军,也都撤进了关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回老家来……还有其他的长官……那些长官,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咱们早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谢文翰拉了杆子,结果呢?投降了鬼子!李华唐将军也被抓了,生死不知!多少当初一起宣誓打鬼子的兄弟,不是战死了,没影了,还有……还有,就是像程文冰那个狗杂种一样,当了可耻的叛徒!”
他说到“叛徒”两个字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小张,你告诉我,援军从哪儿来?!从天上来?从地底下来?还是从你那不清醒的脑子里蹦出来?!”
朱文华猛地喘了几口粗气,仿佛这一连串的控诉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看着彻底呆住、面无血色的老坛,眼神最终软化下来,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坚毅。
他再次重重地拍了拍老坛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别想了,兄弟。咱们抗联,从举起这面旗那天起,就没指望过有啥援军。能靠的,从来只有咱们自己,只有手里的枪,和这条不怕死的命!”
“这世上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咱抗联,咱抗联就靠咱自己,迟早有一天,也能光复东北!”
“想要活命,想要将军活命,想要继续跟鬼子干下去,就得去拼,去抢!从鬼子牙缝里抢,从这冰天雪地里抢!”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决然道:
“你留在这儿,照顾好将军。你放心,我老朱命硬得很,小鬼子的子弹,轻易收不走!天亮之前,我指定带着吃的回来!”
说完,朱文华不再看老坛,转身对着杨康宇,挺直了腰板,敬了一个极其标准却因寒冷和疲惫而略显变形的军礼。
“将军!等我回来!”
杨康宇靠坐在树下,一直沉默地听着两人的争执,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晦暗的夜色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他看着朱文华,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小心……”
得到命令的朱文华不再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扎紧了腰间的草绳,检查了一下枪膛里仅剩的几颗子弹,然后一头扎进了浓密的、呼啸的风雪之中。他的身影很快就被翻滚的雪幕吞噬,只剩下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风的呜咽里。
“老朱!朱文华!你回来!你他妈给我回来!!”
老坛酸菜如同疯了一般,连滚爬带地想追上去。他太虚弱了,没跑两步就重重摔倒在雪地里,冰冷的雪沫瞬间灌了他一嘴一脖子。他挣扎着爬起来,又扑过去,死死抱住朱文华刚才站过的地方,仿佛那样就能把那个人拽回来。他徒劳地伸出手,向着那片空洞的、只有风雪肆虐的黑暗抓挠着,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绝望的呜咽。
最终,他只能无力地瘫软在雪地上,像一只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口袋。眼泪汹涌而出,瞬间在脸上冻成冰棱,他却毫无知觉,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朱文华消失的方向,瞳孔里是一片彻底的、绝望的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那个脸上带着疤、脾气火爆却重情重义的老兵了。历史的绞索,已经无声地套上了朱文华的脖颈,正在缓缓收紧。
风雪更加猖狂起来。夜,黑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只有惨白的雪地反射着微弱的光,勾勒出山峦狰狞扭曲的轮廓。狂风卷起千堆雪,在林间穿梭呼啸,声音时而如万鬼同哭,尖利刺耳;时而如巨兽低咆,沉闷压抑。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疯狂摇曳抽打,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寒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穿透破烂的棉衣,直刺骨髓。空气似乎都要被冻僵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般的痛楚,吸入的冰冷直冲脑门,让人眩晕。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冰冷,死寂,绝望。
老坛无力地蜷缩在雪地里,身体因极致的寒冷和悲伤而剧烈颤抖。巨大的孤独感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名为“历史”的巨轮,正发出隆隆的声响,冷漠地、坚定不移地,朝着既定的方向碾轧而过,而他,以及他拼命想守护的人,不过是轮下微不足道的蝼蚁。
就在他意识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冻僵时,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幽幽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你……”
靠坐在树下的杨康宇将军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即使在如此绝境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将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老坛几乎麻木的神经上。
“不是小张,对吧!?”
风雪声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减弱。
老坛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泼醒,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树下的将军。
杨康宇的目光平静却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他的眼神幽冷,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