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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再见
李德全听见季寰说要让人进来，其实暗中是稍稍地松懈了些许精神的。
这几日皇上的状态紧绷，连带着手底下的人都叫苦不迭。
最重要的是季寰自己的身体跟着熬倒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心结只怕是得从姜念秋处开始理顺。
还好，她来了。
一切便好办不少。
于是，他出去传话的时候，对着姜念秋的身子弯得更甚，语气亦是十分恭敬：“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见姜念秋还没着急进去，神色有所犹豫，他补了一句：“娘娘，皇上近日身子欠安，加上政务繁忙心情郁结，奴才恳请娘娘多费些心思开解皇上。”
具体是哪里欠安，李德全没有点出来。
姜念秋愣了愣，看向旁边的小翠。
不是说仅仅是政务繁忙才没去兰台宫的吗？
这怎么还身体欠安了？
小翠摇摇头，她表示也是不知道其中奥妙。
李德全叹口气：“是皇上不让传出去的，自是无人敢说。”
传出去后又有这个那个的妃子挤破头想要来侍疾，闹腾的反倒是不利于养病。
姜念秋微微叹口气，对着李德全行了个很是标准的礼：“多谢公公提点。”
李德全连连摆手，跟着行了个更为重的礼：“诶哟，娘娘，奴才可是受不起您这么大的礼，皇上在等您，您先进去吧。”
姜念秋好几天没见着季寰，冷不丁要进去一趟，还有些生生的。
慢慢踏入御书房时，熟悉的龙涎香气息扑面而来，叫姜念秋的心跳都快了几许。
听见响动，季寰余光匆匆从来人身上扫过一眼。
宫中只有她和皇后有这个本事自由出入御书房，也只有她会穿这么一件极其简单的衣裳。
如果是原来，季寰或许会笑着抬头迎上去，可如今他心中酸涩，做不到与她还如从前。
姜念秋又不是傻子，她能敏锐地感觉出来季寰在抗拒她。
胸腔里积蓄了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尽量放轻了脚步不打扰他忙，臂弯间还挎着食盒。
将食盒里的桂花酪拿了出来，立刻有浅浅的桂花香气散发出来。
紧接着是她柔柔的声音：“臣妾知道皇上为国事烦扰，就做了点儿小点心，请皇上尝个新鲜？”
季寰鞋写字的手腕稍微顿了顿。
姜念秋从不屑于用屈尊来讨人高兴。
是太阳从西边儿升起了吗？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是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可当季寰转眸看向旁边的碟子再抬头一望，却只发现姜念秋眼中清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该只是来求个好。
毕竟他是皇上。
唇边挂了一抹苦涩的弧度，他收回视线，说话的语气稍稍缓和些，但亦是称不上亲昵：“搁着吧，朕若是有空便尝尝。”
他的嗓音不对。
平日里只是带着磁性，这回说话是有着浅淡的鼻音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感冒了？
李德全说的身体欠安不是指季寰没睡好，而是说真的生病了？
姜念秋眉间微微皱起，有着明显的担忧：“您……着了风寒啊？”
她突然想起小翠说的那日她落水，是季寰狠狠照顾了她一天一夜。
会不会是被她传染了？
仔细一想还真的是有可能，毕竟连她被秋雁和太医好好将养着都得五六天才痊愈。
视线悄悄在御书房内环视一圈儿，她没找到一点儿药罐子的踪影，连靠的这么近也没闻见丝毫的药气。
难不成是他在硬生生扛下来？
听着那句话，季寰失神片刻。
我着了风寒，你在乎吗？
若是在乎，又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来瞧瞧他？
哪怕是亲自来请安呢？
脑子里突然又闪现出她跟着沈灼练拳脚的画面，深深刺痛他的心。
想到这里，该好好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他的语气便更加冷了，甚至只有三个字：“可能吧。”
那怎么不请太医看看呢！
这样子焦急的话姜念秋只能憋在喉咙里。
因为她察觉到了季寰对她的疏离。
一些十分亲近的话她一时间说不出口来。
季寰在写字，他根本不管身边站着谁。
就那样任由气氛变得冷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九五之尊给她面子让人进来就已是难得了。
看来破冰得靠她。
姜念秋咬了下牙，用银质叉子插了一块儿桂花酪给他：“臣妾喂皇上吃些，这桂花是臣妾自己腌煎的，和御膳房做的味道不同，风味独特，而且桂花能够驱寒暖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就是考虑到了近来天气转凉才做了这么一道糕点，不曾想居然歪打正着了？
还好用的是牛奶来做，根本没有羊奶的腥臊气。
叉子到了季寰嘴边，被他躲开来。
姜念秋的手就那样僵在那儿。
继续往前递不对，收回来好像也不对。
只有心头涌上来的委屈难受是真的。
季寰或许也感受到了。
总归是不忍心她太过尴尬。
他隐隐叹息，手比脑子更快反应，放下毛笔，将叉子接了过来：“朕自己来就行……”
桂花酪入口绵软，姜念秋的厨艺稍微进步了些许。
在姜念秋看来，别管季寰接受不接受自己喂，好歹人家是吃了进去。
只要吃进去就是接受了好意不是吗？
她眼睛亮亮的，微微俯身：“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女子靠近，属于她独有的香气再混迹着桂花的清香扑鼻，叫季寰眉梢微微蹙一下。
不可否认味道不错。
可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原谅了宜妃的过错。
叉子投掷到盘子，叮当响了一下：“还算不错。”
小小一个动作彰显了他的怒意。
姜念秋可是做了那么多年的社畜，不至于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既然现在季寰不想说话，那她就安安心心坐在一旁。
季寰不说辇人，由着她呆着。
当姜念秋在榻上桌下发现了之前自己留在这里的未完成的刺绣时，眼睛热了起来。
他容许刺绣呆着这里，来来往往的大臣们全能看到，为什么不肯跟她好好说话呢？
那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姜念秋抱着刺绣，将泪意生生地忍了下来。
趁着季寰披阅完一本折子抬头的瞬间，姜念秋见缝插针地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