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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前倨后恭(第1/2页)
牢房之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与铁锈气息。沈天闭目靠墙而坐,不过半刻光景,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知府孙茂带着几名府衙官吏匆匆涌入到牢房门口。
“沈少!沈少您受委屈了!下官怠慢,下官怠慢了啊!”
孙茂隔着栅栏便深深作揖,他的前襟被汗浸透了一片深色,脸上堆满了谄媚,也没有了半点喂鸟时的从容。
他一边忙不迭地挥手示意狱卒开门,一边说话:“快,快请沈少出来!你们怎么做事的?简直荒唐透顶!沈少,下官近日公务繁冗,竟不知底下人闹出这等乱子,让您受了这无妄之灾,实在是委屈您了,下官已让人备下薄酒,稍后自罚三杯,给您赔礼谢罪!”
随着铁锁哗啦一声打开,旁边牢房里的谢映秋与赵无尘看得目瞪口呆。
谢映秋那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知府近乎卑微的姿态,又转向气定神闲的沈天,心中翻江倒海。
这是怎么回事?沈家不是大厦将倾了吗?知府方才还把此子关入牢里,现在却亲自过来赔罪,言辞谄媚。
沈天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凝神观察着孙茂:“府尊大人客气了!些许波折倒也无妨,只是您既已亲自过来,不如就趁此时开堂,将这桩案子审一审,也好了断清楚。”
“无需再审!无需再审!”
孙茂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斩钉截铁,“案情简单明了,事实确凿无比!沈少您身为御器师,面对此等暴行,奋起自卫,不仅无罪,实乃大义。
下官已命人火速收集人证物证,完善结案卷宗,过几日只需沈府派人来签个字,走个流程即可,万勿让此等腌臜地污了沈少清贵之身,还请移步,移步!”
沈天心中疑窦更深,但面上不显,带着沈苍、沈修罗从容走出牢房。
隔壁牢房的林端却一阵愣神,他还被关着呢,这知府居然对他置之不理。
他反应过来后,猛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抓着栏杆,破口大骂:“喂!姓孙的!沈天能走,我呢?我也是御器师!我也是被牵连的!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这帮狗官,知道我爹是谁吗?!”
眼见沈天跟知府等人消失在狱门外,林端不由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旁边牢房里面的谢映秋与赵无尘则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与困惑。
这绝不仅仅是‘无罪释放’那么简单,知府那近乎恭敬谄媚的姿态,分明是有着巴结之意。
沈家是出了什么变故?沈八达没有倒台吗?
谢映秋眼神一厉,趁着狱卒注意力都在沈天那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枚寸许长的晶莹小剑无声无息地穿透牢房气窗缝隙,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她必须立刻找一位故旧问清楚,沈家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咸鱼难道还能翻身??
沈天跟着知府走出府衙重见天日,却仍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知府的前倨后恭究竟是何缘由?
就在他准备开口试探知府时,杜坚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沈天拱手行礼,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道贺:“沈少,恭喜!令伯父沈公公高升,荣任御马监提督太监,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沈天眉梢微扬,沈八达?沈八达居然调职御马监提督太监?
难怪知府会态度大变。
不过也不对,御马监提督太监这职位该怎么说呢?这官实际权力不逊于御用监的监督太监,在宫中的地位也稍胜半筹,可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却不如后者,还不至于让知府如此谄媚。
杜坚此时又一声轻叹:“听说还是天子亲点。”
沈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是得了天~得了狗皇帝圣眷了吗?
他哑然失笑,本以为要亡命天涯重操旧业,没想到峰回路转,沈家这身皮暂时还能保住。
也好,省了他许多麻烦,他还可继续谋划混入北天学派。
一直随在身边的沈修罗与沈苍听到这话,身躯都同时一震,对视了一眼,他们脸上都绽放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这几日他二人一直为沈家的未来忧心忡忡,生恐沈八达倒台,现在却可高枕无忧。
且老主人的调职,可是天子亲点,显然已简在帝心,前程远大!
沈天也放松了下来,他以农忙为由,坚辞了府尊的酒席,就又带着沈修罗和沈苍二人赶往田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五十七章前倨后恭(第2/2页)
崔天常在青州巡查武备,据说已经连续查出七桩亏空大案,期间还发生了三次火龙烧仓。
沈天料定这孙知府即便没涉案,在这个位置也长久不了的,不想做无效交际。
沈天没有出手报复,这姓孙的就该庆幸烧高香了。
且他真的要忙农事,今天被费玉明与林端两个混蛋一耽搁,浪费了整整三个时辰,也不知道晚稻插秧那边怎么样了?
还有他身边的沈苍和沈修罗,那可是顶得上几百号壮劳力的‘人形插秧机’,却因此事被拖延在府衙,实在可恨!
不过这姓孙的还算懂事,在沈天离府之际,还送了他三枚七品‘先天丹’——也就是崔天常先前赠给他的丹。
沈天准备将之留着,以后突破八品用。
沈天三人赶到田庄时,只见这里的景象热火朝天。
他四面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农户都很听话,不但田翻得很深,且严格按照他要求的间距插秧。
沈天微觉欣慰,随即二话不说,带着沈苍和沈修罗下田。
沈苍一下场,田里松土的速度就成倍增长。
这下面的田在几天前已翻耕过一次,不过在正式插秧前,还得松一松土。
沈苍下去后立在一片水田中央,周身土黄色罡气隐隐流转,他双手虚按,沛然真元化作无形巨犁,轰然压下!
前方丈许方圆的泥水如同沸腾般翻滚、沉降、平整,瞬间形成一片光滑如镜、深度适宜的秧田基底,效率远超任何耕牛。
而另一侧的沈修罗,身影快得在田间留下道道淡金残影。
她无需弯腰,纤指连弹,指尖灌注的真元精准地将一株株嫩绿的秧苗‘钉’入松软的泥中,行距株距分毫不差,动作迅捷如电,所过之处,一排排整齐的秧苗便如尺量般立了起来。
两位七品武修干起农活,场面又壮观,又高效。
而就在沈天把注意力转向别处时,沈苍一边操控着真元翻整下一块田,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监看着插秧间距的沈天,眼神略显复杂。
他沉默片刻,终究没忍住,用只有身旁沈修罗能听到的真元传音道:“修罗,你有没有觉得——少主自从那次中毒醒来后,变了很多?感觉,就像是换了个人?”
沈修罗正专注地‘钉’着秧苗,闻言动作微微一滞。
她淡金色的狐瞳瞥了沈苍一眼,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传音回道:“换个人?你难道想说少主是被人夺舍了不成?”
沈苍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念头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哪家高人夺舍,能在一天之内就完全掌控身体,毫无破绽?不但能瞒过府衙的照妖镜,还能在当晚就融炼法器,甚至斩出逼退沈修罗的一戟?这根本说不通。”
只是少主如今,无论是那身突飞猛进的武道修为,还是与以前判若两人的处世手段,都让他不自禁的往这方向想。
还有少主无师自通地精通农事,指点庄户头头是道——这都让他疑惑。
以前的少主,哪会管这些?
沈修罗手下动作不停,一排秧苗又整齐地立起。
她微微侧头,看着在远处田埂上指挥若定的沈天,眼现异泽:“我倒觉得少主骨子里没变,像以前一样从鼻孔里看人,不对,是更严重了!你可以仔细观察他眼神,看知府也好,看费玉明也好,甚至看我们都一样——现在他看谁都像在看蚂蚁。”
她顿了顿,语气异样:“你也别太小看了少主,我跟在他身边最久,最清楚他的性情,别看他以前行事荒唐,可我知道他夜里其实一直在读书,东西两厢书架上的书,他差不多都翻过,御器司的笔试也没人帮他,是他自己过的。”
沈苍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沈修罗的话不无道理,或许少主以前只是少年叛逆顽劣,因这次中毒濒死的经历幡然醒悟?
沈苍随即压下心头的疑虑,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翻田大业。
他没发现的是,此时沈修罗眼底,也藏着些许异泽。
待到日落西山,最后一块水田也插满了嫩绿的秧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沈天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青翠秧田,心中稍定。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正擦着汗走过来的沈苍身上。
“老沈,”沈天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现在可以继续说了,你之前跟踪‘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