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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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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四月中旬,玄甲军大败赤沙军与虎伏关,一夜之间攻破凉川郡西部三县,萧珹大军压境,凉川危矣,昌邕危矣。
    穆柯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帐,一叠声大骂道:“王伏这个混蛋,还有柳月这个臭小子,我就说他们没安好心,殿下当初就不该答应他……”
    穆柯派手下大将洪烈率五千精兵驻守虎伏关,虎伏关最窄的地方只有一丈宽,历来都是易守难攻,他本以为五千精兵驻守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萧珹居然不到一月就攻破了,洪烈战死,赤沙军损失惨重,这让他头一个就恨上了柳月,更怀疑这一切都是柳月设计好的。
    柳月这个人现在明着是替王伏做事,暗地里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勾当,这又让他想到当初定城的惨败,穆柯越发来气,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公孙翱眉头深深的隆起,忍了忍,冷声道:“闭嘴,要骂出去骂!”
    穆柯跳起来,气咻咻地吼道:“我们损失了几千人,柳月这个臭小子分明是在陷害你,他和萧珹分明是一伙的,我看你就是中了他的邪术,被他迷晕了头……”
    “滚出去!”公孙翱额头青筋直冒,已然是动了真怒。
    穆柯也被气急了,口不择言的说道:“我就要说,你不是被他迷晕了是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杀了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
    “穆柯,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忠诚吗?我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天神的指引。柳月是个阴险狡猾的人,但是他的小伎俩并不是我们失败原因。滚回去重整你的队伍,若是再闹事,你就给我睡马厩!”公孙翱一把抓住穆柯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恶狠狠地盯着穆柯,两双同样翠绿色的眼睛中都散发着熊熊怒火,穆柯气得哆嗦,终于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穆柯这么一闹,公孙翱再无心思做别的,虎伏关的失利同样让他烦躁不堪。穆柯可以责怪他,但是他又能责怪谁呢,作为一个主帅,没有任何责任可以推卸。他踢开脚边的矮凳,走到地图跟前,萧珹的军队已经开进了凉川郡,不出十日,就会兵临西凉城,到那时北部的炎丘郡和阳泉郡便腹背受敌。
    他盯着地图,那地图上纷乱的线条突然像游丝一样活了起来,勾勒出一副幻想,怎么看都像是柳月的面孔,柳月圆黑漆漆的眼睛也望着他,他的嘴角微扬,那笑容似是嘲讽。公孙翱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似乎要将兽皮制成的地图烧出两个洞来,前不久,他才知道柳月的真实身份。
    柳月原来是王伏认的的侄子,王伏与他父亲交情深厚,偶尔碰见认出了柳月,将他救了回去,难怪王伏肯为他割舍三十里地,这么多年这小子也不知躲在哪里,只怕在仪城的时候,萧珹都还不知道他的底细。
    这个人游走在诸多势力之间,别人搞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却被他的出现打乱所有计划。他对柳月的憎恨并不比穆柯少,却偏偏一对上那双眼睛便下不去手,果真和穆柯说的一样吗,他是中了妖术不成。
    无人能回答公孙翱的自言自语,他在帐中走了几步,萧珹已经到了凉川郡,赤沙军除非拿下昌邕和武成两郡,否则就只能坐以待毙。他们这几万骑兵南下,先是在东仪损失了一部分,又在虎伏关损失了一部分 ,现在剩下这两万人马驻守在昌邕郡,却不过是个孤岛一样的存在,只要王伏的戍军还控制着昌邕郡和武成郡,他们就永远放不开手脚。
    他要得到昌邕。王伏和赤沙国的协议已经完成了,他再没有顾忌。
    由此,他想到了复兴盟。三月的时候,复兴盟倾巢出动袭击昌邕郡府,结果被王伏镇压,据说霍烽折了好几个高手也没能将王伏除掉,倒是柳月受了重伤。现在看来,王伏的昌邕军和复兴盟的人是彻底撕破了脸面,霍烽在东仪起事被柳月等人搅黄,在昌邕还是被他搅黄,眼下只怕对柳月一干人恨之入骨。
    如此一来,复兴盟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公孙翱做下决定,吩咐手下去联系复兴盟,同时也打听打听昌邕城内的动向。
    没过几天,各式各样的消息传到了公孙手中,复兴盟果然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却开出一个很苛刻的条件来,他要昌邕城以南的十二个县,也就是说想要平分昌邕。几枚火雷几个刺客就想换取这样的收益胃口有些大了,公孙翱并没有马上同意。
    与此同时,公孙翱接到另一个情报,据说王伏想要杀了韩麟。
    复兴盟袭击郡守府,韩麟和柳月都身受重伤,柳月伤了腿和手,行动十分不便,韩麟伤的比他更严重,背后的刀口流血不止,只能留在郡守府静养。柳月知道韩麟身上的这道伤是替自己挨得,想到当日那样迫切的境地,韩麟居然舍弃性命护他,这份恩情,即使柳月并不想承受却也不得不承受,他想起韩麟饱含担忧的眼神,又想起两人在山上初次见面的时候,韩麟被囚禁在那里,居然连一个不认识的人都不愿意连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手段毒辣背信弃义的人呢。到了这个时候,他对韩麟已经下不了狠手了。
    柳月决定放了韩麟,他不想原谅他却也不想再恨他,最好的就是等他伤好了便离开这里,从此以后再不见面。
    然而王伏却不同意,他对于韩麟的仇恨自始至终都无法释怀,他不屑于听韩麟的解释,心中只坚定自己看到的事实,云泽人设毒计害死了梁振,这仇恨比之直接杀死梁振的皇帝更甚,韩麟这个罪魁祸首落到他手中,他只当是天意让他手刃仇敌。即使韩麟救了柳月,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另一出毒计,复兴盟的人贼喊捉贼的把戏又不是第一次玩。
    所以柳月一提出要放了韩麟,王伏便觉得这孩子鬼迷心窍,被韩麟表面功夫迷惑住了,责备了两次柳月不听,便连他也一起埋怨起来。心道连导致灭族的仇人都能放掉,这孩子还有心么。
    柳月知道王伏一心要杀掉韩麟,暂时又无法化解他心中的疙瘩,只好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与王伏约法三章,他要亲手治好韩麟的伤,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在此之前王伏不能动他一丝一毫,至于之后他就不插手了。这个法子王伏勉强同,柳月便将韩麟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亲自替他治伤。
    这一治疗,发现韩麟身上的毒和王伏的还不一样,柳月便潜心研究了好久,找出一个更好的方子来,只是还是不能根除掉毒性。
    就这样拖了半月之久,韩麟背上的伤口都结了痂,能够起床行走了,韩麟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昌邕了。他此行冒险潜入昌邕郡守府,就是为了给柳月解释当年的情况,让他不要误入歧途,至于原谅,他已经不奢望了。现在柳月对他的态度,他已经很满足了。
    韩麟叹息一声,着手安排退路。
    复兴盟袭击郡守府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韩麟的下落自然不难打听,他手下的人等情况稍定,花了一些功夫悄悄扮作杂役混进郡守府,只等韩麟伤好了便可离开。这晚入夜,韩麟悄悄联系了手下,由他传出消息去,让外面的人准备好接应,毕竟人人都知道他在郡守府,保不齐霍烽的人也盯着他。
    韩麟的这个担忧不无道理,隔天凌晨韩麟悄悄出了郡守府,却不想事情一开始便出了问题,这一夜的混乱,让韩麟身心俱疲。
    入夜,韩麟和手下悄悄从后院偏门离开郡守府,他只给柳月留了一个纸条告知。两人出了郡守府一路往东门而去,接应他们的两人就在城东的客栈里,王伏将昌邕城戒严,出城不易,也只能等到城防守卫换班的一会间隙从城楼上翻过去。
    昌邕城东因为靠着山,东门城墙便是在两座山的夹隙之间,只要攀上山崖便能越过防线。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对于江湖人士来说却也不是很难。几人顺利汇合,往东门而去,外面接应的人从山崖上放下一个箩筐来,将他们一个个拉上去。
    韩麟是第一个上去的,等下一个人拉到半空的时候,突然一支火箭射了过来,这火箭不知是什么做成的,准头并不好,却爆出不少火星,四溅的火星将几人的衣服头发都烧了,还在箩筐里的人也没能幸免。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警钟一响,箭矢蜂拥而至。几人一见知道事情不对了,拼命将箩筐拉上来,也顾不得剩下两个人,拥着韩麟匆匆逃离。
    他们骑着马一路往南边上跑,昌邕城的守军已经追上来了,消息迅速传回郡守府,王伏以为是柳月将人放走的,怒火中烧地命人去后院查看,自己带着人马追过去。柳月被惊醒,披头散发起来查看,知道韩麟已经出城,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完整个过程之后立马就觉得事情的蹊跷来。
    韩麟悄悄离开连他都没察觉,显然是计划好了的,那为何在东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引发山火,显然背后还有人注意着这一切,想要借王伏之手杀了韩麟,而这个人选不做他想,定然是霍烽无疑。
    人人都知道韩麟在郡守府,王伏对韩麟的仇恨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个时候只要韩麟死在王伏手中,霍烽都可以打着为义父报仇雪恨的旗帜重整复兴盟。纵使霍烽之前做下种种恶事,比起韩麟的死来说都不算什么,囚禁也好暗杀也好,有王伏这个现成的仇人在一边,有什么不能圆过去的,说不得到时候还能挑起所有南方百姓心中的仇恨。
    柳月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韩麟只怕一出城就被霍烽盯上了,他的伤还未好全,光凭几个人完全无法和霍烽手下的杀手抗衡,何况王伏也追了过去,此行韩麟是在劫难逃。柳月顾不得腿伤还未好,一咬牙骑马追了过去,他不能让霍烽的奸计得逞。
    柳月匆匆赶到东门外,远远看着许多人正在混战,为首的就是王伏的人马。韩麟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只剩下两人还勉强跟着了。
    柳月赶过去,厉声制止了王伏的举动,打马上前拦住双方人马。韩麟见他来,心中不是滋味。柳月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看着韩麟一身血,破碎的衣服里露出绑带来,这还是白天的时候他亲手包扎的,仇人恩人,是非对错早已分不清,他之前一直纵容自己不去想以后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却再容不得他逃避。
    定下心神,柳月告诉王伏他的猜想,王伏听完心中怒火更甚,霍烽做什么以后再收拾,总之他就是要杀了韩麟。
    韩麟他们付出几条性命来才杀出城,此时叫他们束手就擒显然不可能,眼看双方又要打起来,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的。
    柳月头痛不已,几日的相处柳月心中其实已经有些相信韩麟了,他找出一大堆理由来告诫自己韩麟不能死,见王伏执意不听,心中一急便吼道:“王叔,你若是想自寻死路,我不拦你,他不能死,你若杀了他,就先杀了我!”说罢袖中银刀一闪横在了脖子上,竟是以命相逼的架势。
    王伏又惊又怒,柳月的举动简直就像打了他一耳光,当初他要救治韩麟王伏便不赞成,此时竟然为了仇人做到这个份上,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场面显露出诡异的安静来,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马儿不安地打着响鼻。
    冰凉的刀刃比到脖子上,柳月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看着王伏铁青的脸,心中顿时愧疚无比。然而他复杂的心思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不如豁出去,等到韩麟等人脱险,他再回来向王伏请罪,遂狠下心来压下刀刃,脖子上便流下血来。
    韩麟见他这么做,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宁愿柳月恨他骂他甚至杀了他,柳月跑来救他已经让他愧疚得无地自容,过往种种一起涌上心间,韩麟瞬间险些落泪。
    王伏看着柳月坚定的眼神气得发抖,他很想不顾一切的把这臭小子抓起来狠狠揍一顿,不为别的,就为他死去的爹娘,然而他还没有伸出手去,就见到柳月脖子上的血痕,鲜血在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十分刺目,告诉王伏他只能妥协,柳月再不孝,也是梁振唯一的血脉。
    王伏定定的看着他,恶狠狠地指着他说道:“好……好……好……你是铁了心要认贼作父了,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只当将军没有你这个儿子,将军的仇我来报,纵使自寻死路,也比你这畜生强。”说罢命人散开,放他们出去。
    柳月心中千言万语无法言说,只好说道:“王叔,是我对不住你!”再也不去看王伏愤怒失望的眼睛,边走边退地护着韩麟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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