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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回到今日前,她定不会此刻见三忘。
再没有比现下,更糟的时机了。
她悔没有提早摇卦算时辰,也悔……
不,不悔。
悔也晚了。
悔也无用。
瞬息数念,她止下心中郁念,殿门打开,看到殿外仙人,一咬牙,定下念来。
这一定,便露出了笑来,“成琅,见过殿下。”
说话间一个礼行下。
礼数十足,却怎么都透出一股轻快亲近来。
——方那一瞬,她已经在“说服三忘令其安心”和“露出端倪功亏一篑”之间做了选择。
比起功亏一篑,仿佛装出一副与那人亲近的模样……也不算艰难。
她本也自有一股韧性,此时不及过多考量,虽是匆忙间做下的决定,但一旦决定也没后悔的余地。
殿外,那仙人些些一顿,似也因她这突然的变化而淡淡疑惑。
成琅不看他,借着行礼垂下的脸苦成一团——
他当然会惊……
她这般语气做派,是……学的旧年的她。
心内苦成一团,还是得抬头,她眼底蕴着许多笑,回身,:“正巧,今日有客。”
侧身,殿内三忘走过,问礼,“太子殿下。”
观止面上的异样已然褪了去,他的目光从成琅面上移开,看向三忘,“妖使不必多礼。”
成琅保持着神情,这转瞬里又想过许多,但无论哪一遭,要想三忘真信她过得好,都少不得……眼前人配合。
她抬起眸,在三忘行礼的间隙极快的望向他,眼里不觉带了歉,还有掩不住的……求。
他神色是清清冷冷的淡,只眼神几不可察的动了动,稍纵即逝,无人可察。
成琅这才往他身后极快扫过,没有看到尝闻慎行身影,不知是停在了外头还是,不过这令她小小松口气,毕竟……
她要佯装假做,人愈多,愈是……羞耻。
现下,除却三忘兄,也只这人和狸奴。
狸奴贴心,剩下的,只这人。而这人……
她约莫是当年练就了厚颜,到这时竟还想到,是他也还不错,她今日再怎么作态,也抵不过旧年种种。
再丢面也不比当年。
且……
他没有拆穿她。
——他定是有疑的。
但他没有揭穿。
这便足够。
她端着笑,上前,迎他进殿,背对着三忘的脸上,无害恳切,“殿下今日回得……早些,正巧我才与妖使说起你。”
观止眼底微动,他在原地,不动。
她只得走到他近前,“方煮了茶,殿下不若……”离他愈近,威压愈近,及至近前,淡淡冷檀入鼻,特仿佛也眩晕一瞬,那声音亦断了一断,“不若,进殿用茶。”
声音,愈发的低。
这冷檀香里,她仿佛又回到那竹林中,在竹舍窗下,问他,太子不请我进去用杯茶吗?
那时,他如何答的?
是了,他没有答。他那时,只给她一个眼神。
他那时,多一句都吝啬不与她说的。
她却没什么所觉,好似一个后知后觉,不过后得太晚,待明白过来,那羞耻也迟了许多年才到。
微微恍惚。
反应过时,他仿佛是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到,心中微恼,正想回身,却觉腕上微紧,却是他……
瞳子微缩,她连佯作的笑都僵了。
他虚握了她的腕。
“不是请我用茶。”清冽如冰,却又微微的低,他虚虚一握,稍碰便松,仿佛提醒。
她心头一跳,他竟,这人竟,竟是在配合着她。
身后三忘目光也落在他二人握了一瞬的手上,眯眼,不爽。
“玉郎,方还与我叙旧,太子殿下一来,眼里便只殿下一个了?”
他哼笑,没有玩笑,也不怕冷场。
成琅又是一僵,然这次好歹回神,压下重重心绪,只道如此更好,再没有比他配合更好的了。
“殿下,”她迎他往殿中去,对三忘略略一咳,“忘兄,也请。”
三人进得殿中,她仍是示意狸奴在门外,这般又少一人,她只唬过三忘便可,至于那人,她此刻披一张厚颜,权当他无知无想。
进殿,烹茶,亲手奉了。
三忘的眼神,从进殿起便没离开他二人间。
可惜他与观止是相对而坐,成琅奉茶时便背对了他,他不能看到她的神情,而那神族太子的神情,他——看不出异常来。
若说不同——
三忘与这太子私下无甚交集,多的时候是在天宫里见着,那会看他,好一个神族太子。
通身威压,神裔的骄矜和凌驾世间的漠然,他在天宫大殿,便是不开口,也绝无人可忽视。
但现在,三忘为数不多的敏锐的感知里,觉察出一丝丝的不同来。
是目光?
他看玉郎的目光?
他也并未一直看着,但此刻的模样,确是与大殿上不同。
三忘先前没见过他私下里什么样,不过听说的倒不少,最近的一桩,便是那百花公主前来求见,在大门口就被拒了的事。
“先前路遇百花公主,”三忘率先开口,一张口就是,“我言行粗莽,出言不忌,对公主冒犯了,在此对殿下道个不是。”
成琅才将茶端过,一听他说百花二字,便是眼皮一跳,暗道一句不好。
观止抬眸。
三忘利齿隐隐,“殿下与百花公主,不是四界里有名的天定姻缘吗?我恐再冒犯了公主,太子相代也是一样。”
“忘兄!”成琅轻咳一声,面上适时一点恼,仿佛吃味。
“唤我作甚,你唤我也无用啊,我哪里说错?难道那天定姻缘不是人家而是你?”
成琅一噎,饶是知道他故意如此,还是郁卒,她都不敢看那人脸色——旺哥这不掩饰的嘲,活像她对着他诉了多少的苦,他替她打抱不平似的。
她轻咳,转头和缓,“忘兄与我玩笑惯了。”
“无妨。”
迎着这声,她撞进他清冷的眸,平静而深,竟也将她安抚。
“妖使来此无多日,不知近事也是常有。”
对座,三忘紧追,“太子说的近事难道是那传闻——我倒隐约听几句闲言……”
他也不说完,心思昭然。
嘶——
她眼皮一跳,却不待开口,便听主座那人,“本宫无有天定姻缘。”
她蓦地看去,不知怎的目光一下落在他修长的一指,那指上环玉色扳指,长指微动,摩挲过指环,她仿觉心头也被抚过了似的。
奇异的平静和……躁念。
三忘没想到他直接来这么一句——
在他与神仙打交道的经验里,神仙们最爱云山雾罩那一套,说个话最爱话中有话暗语曲折,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观止也会。
不过,他这般直接,倒让他看他顺眼几分,他心念一转,嘴里的话就快了一步,“这么说传言果真?”
话出口才觉说漏了嘴,不过对座两个都没有当面拆他的台,在观止道一句“果真”之后,他已是心气平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