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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还不歇吗？”
殿外，有轻柔声音。
“琴娘，”妱阳坐起身，“你去看看……”
“看什么？”
“看……”妱阳止住，目光望向外面。
“公主？”琴娘柔声，“公主要奴婢看什么？”
“不，不必了。不必看了。”
披衣起来，她仿佛有许多难言之语，在殿中踱着步，仿不能安。
行动间，眼前飘落什么，却是覆在面上的轻纱滑落。
她微滞，目光落在那一片薄纱。
纤手微抬，缓缓抚上自己的脸。
殿中，华美处处，却处处，不见一镜。
她抬起眸来，挥手在眼前划一面水镜，水镜里，映出她完整的脸。
这张脸，这张脸……
她有多久……没看过了……
目光怔怔，划过镜中美人面，很快那怔愣散去，被浓稠的厌憎代替。
“公主……”
殿外，传来琴娘担忧的声音，她神情骤散，那面薄纱几乎立时覆在了面上。
“公主，您……又在想啾啾了吗？”
“啾啾，”镜里的人喃喃，“是啊，啾啾……”
琴娘心疼安慰：“自啾啾去后，公主总是睡不好，公主，您要保重自己才好，啾啾命弱福薄，与公主缘法既尽，公主当早日看开才好。”
“是啊，”妱阳看着镜中自己，“要看开，才好。琴娘？”
“公主，我在。”
“明日，你看一看……灵霄宫，看一看殿下可好。”
“是，”琴娘越发柔声：“公主放心。”
妱阳缓缓应一声，殿里，渐渐无声。
＊
“我怎么这么不放心。”
丹凤盯着那根仙骨，“这真是阿琅的骨？”
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同。
不过仙骨嘛，大约都长得差不许多。
灵霄宫内殿里，成琅闭目静静躺着，她的周身，一层结界让人近不得身，仙骨在结界之外，浮于半空，观止，丹凤，温业和药神，皆注视。
药神这会还没从颤抖里缓过来，他想到会被紧急召唤，毕竟那少了仙骨的人还在里头躺着，只是没想到被急召了来，却是，却是……
“回上神，”药神一哆嗦，连自己位份都低了，他不敢看观止，也不敢离瘟神太近，哆哆嗦嗦的，“回殿下，回各位上神，这……这的确是、是仙骨无疑。”
“我知道是仙骨，”丹凤笑眯眯的拍在药神肉感十足的肩上，“药官儿，我问这确信是成琅的骨？”
“这……”
药神冷汗都流下了，他哪里敢一口肯定呢，要知道就在看到这仙骨时，他心中一激，以为终于能将功补过给这琅姑娘安了骨，却没想到殿下先让他做的……是辨骨。
“就气息来说，确与姑娘相近……上神，殿下，小老儿未曾识过辨骨之术啊。”
老头儿快哭出来。
其实他心里想说，神界里丢了仙骨的，还活着的神仙就只成琅一个，这根仙骨，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再说还有这相近气息。
但他要是能把这话说出来就不是药神了，他是宁可无功，也要无过。
丹凤眉微挑，问另二人，“那，要用阵？”
药神眼神一闪，只当什么都没听见，那边温业也修炼了出，眼睛都不眨——什么阵，他才不知什么阵。
观止目中微凝。
“殿下可是觉有疑？”温业开口。
丹凤看他一眼，亦看向观止。
观止目光落在仙骨，一结界之隔处，便是成琅，他目中沉沉，“带狸奴来。”
丹凤与温业对视一眼，殿外尝闻已是应了声。
不多时，狸奴被带来，而成琅身前结界已经不能让人看到内里。
狸奴脸色苍白，但较先前好过许多，他被带到药神跟前，观止示意，药神颤巍巍伸出手。
“殿下，这位小侍，仙骨已归位！”药神细细体察，声微激动。
“可有什么异？”丹凤问。
药神沉吟片刻，摇头：“当下以小神所见，并无有异，确实是他之骨。”
观止眼中深得厉害，他看着跪地的狸奴，“药神，取出他的骨。”
药神浑身一抖。
丹凤和温业也面有讶色。
“殿、殿……”
“取骨。”一声令，威压近。
药神喉咙里被掐住一般，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但他的手已经伸向狸奴——这是他积年的本领，那便是不违背君者的话。
丹凤与温业不知缘由，但都没有开口，对他们来说，观止如此命令，定有他的道理，而事关成琅，再取一次狸奴的骨，温业轻轻叹了一叹，亦没有说话。
“药官儿莫怕，有殿下在，你只管听令行事。”丹凤安慰一句。
狸奴始终低头，无有反应，观止目光扫过他，抬手一道法力。
药神看出这是令他不必感受痛苦，他见状，再看这三尊大神，心知今日无有他路，只能心颤手稳的将那骨又取了出。
狸奴表情无变，药神悄悄松一口气，但一口气没松完，殿下便对他道，“将此骨，送归他体。”
药神先是以为刚才取出的那根骨要安回去，反应过来才发现殿下令他送回这小侍体内的，是另一根骨！
“殿……”
这一回，他自己都不用说完，那手就又虚接了仙骨，在三位大神的注视里，将仙骨送回了狸奴体内。
——阿弥陀佛！
他不禁念叨西天神佛，心道这小侍从命数在此，不是他所能定，若入轮回，切莫怪他。
丹凤与温业亦神色凝重，狸奴在这些注视之中，渐渐起了变化——
他的脸色开始渐有活色，周身气息从微弱到平缓，无意识轻颤的身子也渐渐停止了颤抖。
在场所有人脸色均变——
这竟！
“药神。”观止开口。
药神哆哆嗦嗦的给狸奴查看，结果话还未出口，自己先惊得松了手。
“怎么回事？”丹凤合扇敲掌。
“我想，这一根仙骨，亦是这位小侍所有。”温业轻轻飘飘，说出令人震惊之语。
“是……是，”药神哭腔甚重，不知是惊是怕，“丹凤大人，殿下，正是如此，这仙骨，竟……竟也归了他体内，这竟、竟也是他的骨！”
殿里一瞬寂静。
两根骨都与狸奴相契。
然他少的分明只有一根。
——药神大人承受不住，终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