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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对视,什么都没有说,又像说尽了一切,终是天君先开口,“寿仙,会对你有用。”
从太子到天君,只一步之距,可这一步,却是最险一步——稍有错处,寻常仙者们尚有回路,尚可进退,一人之下的太子却是不能。
他不可有错。
所以,神界的太子必不会擅囚寿元仙尊。
“放了他罢。”天君轻叹,这一口像叹出了一口生气,他现了疲态,“你既不喜妱阳,她如今已不再神界,天定姻缘的事,还需得寿元。”
这话近乎直白了,天君叹气,妱阳可以不是天定之人,但是天定姻缘不能被推翻,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出自寿元之手,如今,还需是他。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被囚,三十三天的神官们,看似是风平浪静,实则不知探过多少——寿元的所在,他们当真是不知吗?
“父君说的是,”观止直身起来,他目中且深且静,“寿仙自然要放。”
天君眉心微皱,便听他继续,“如父君所说,神界需天定姻缘,四界亦需。”
“你,”天君眉心深皱,面色渐渐凝重,“你想……”
“阿琅。”
“不可!”
蓦地,天君沉声,几乎同一时打断了他,“不可,”他眉目深拧,“除了她,神界哪个女子都可,只有她,”微顿,大抵意识到他太过声厉,天君几分和缓,“你若真不能舍她,那么,让她在你身边也不难,做个侧妃,在你的后宫中,这样不好吗?”
“你那未名殿,将来愿让她住便让她住,只是,她不可为正妃,天定姻缘也绝不能与她有关,她亦不能现于人前。”
最后一句,又不觉肃然。
“为何,”似乎也料到这些反应,观止面上不见惊然,他只是皱了皱眉,“为何她不可?”
他平静的看着天君:“神界千万,于我红颜白骨。”
千万女子当如何,于他不过枯骨。“到了此时,父君还不肯以实相告吗?”
他问着他的父亲。
平静,并未质问的语气,却让天君眸中骤然一瞬的变化,便在这一瞬里他仿佛苍老千岁,再看着这个比他平静,比他沉稳的太子,“罢,罢,罢。”
接连三声,他坐回椅中,面上怆然,“当初做下这般,便知会有今日,只是这一日,到底比本君想的更早。”
观止目光沉静的看着他,削薄的唇微启,“天定姻缘,是父君的意思吗?”
为了神族,为了他继位——这是他先前思过的理由。可是,他身上既有一个天定之君的命数,为何还要伪出这天定姻缘来,除非……
“天定姻缘,本就存在,”便是早有所想,此刻真正说出,他一直未变的神色还是起了波动,“是……”
“是阿琅。”
天君深深闭目,缓缓说出这句来。
观止眸底深变,一瞬里周身气息都起了变化,内殿里无风而有风声,他近乎艰难的自持,“为何……”
“为何,”天君重复,他睁开眼,“止儿,你与她,有缘,有分,却独独,少一个良字。”
没有良缘。
“你和她,注定纠葛,注定难分舍,也注定,不得善果。”
不得善果啊……
他此刻像一个寻常的父亲,慈和,复杂,也疼爱的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太子,此刻,他反而是平静的那一个,平静的看着太子,平静的说:“你出世前,寿仙为你卜,你身有天命,乃是命定的天君。”
“然,这是其一。”
如今世间除了他与寿仙,再无人知道,当初随着这一言命定天君,同时卜出的还有另一言,“神界有女,与你夙缘,却不得正缘。”
“太子,她会毁了你。”
仿佛知道他会如何想,天君的下一句,“你亦会毁了她。”
蓦地,他眼中仿佛一瞬停滞。
“你自可回想,”天君看着他道:“自阿琅与你相识,她有何所得——你与她在一起,只要她还在你身边,就会继续的失去。”
“五百年前,是仙骨、身貌,修为,寿数。”
“如今,她失了妱阳,狸奴,佘二,”天君缓缓放出一物在他面前,“司电的请辞书。”
——她也将要失去她的挚友。
气息涌动,那请辞书几乎立时裂碎在空中转瞬被气息所化,天君不为所动,“还有,祁嬴会归来。”
——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吗?
司电请辞的缘由,当日妱阳殿中喊出的那句——司电,她有愧成琅啊。
她当年,暗慕祁嬴。
祁嬴归来,若知他心爱的妹妹,被暗慕他的人出卖背叛,而他竟无所识无察,那般刚毅之人,眼中从不容沙,他若知情,当如何面对他的妹妹——恐怕最后结果,他伤己,而成琅亦为他伤。
——她会失去兄长。
这一日并不会太久,只要祁嬴归来,“这便是孽缘,这便……是孽果啊。”
静寂。
寒凉。
威迫。
殿中被他的气息充斥,裹挟,他的脸上寒冰一样的冷,“五百年,五百年前,如若不曾下界。”
“一样的,”天君缓缓的摇头,“一样的,即便她不曾下界,这世上还会有另一个妱阳。”
她会阻着,会惑着她身边人,而她依旧会被背叛,会失去挚友,或方式不同,然,结果是同样。
“这就是你二人的命,你与他纠葛,二人都不得善果。”
所以,他当机立断——寿仙口中多出了一道卜言,从此后太子有命定姻缘……
看着这个终于失去冷静的孩子,他终于说出最后一句,“若不信我,有一人的话,你当信一二……”
天君抬起手,殿里仿佛有所应,半空气息变幻,如漩涡般渐渐扩散,凭空之中,仿佛漩开了一道门。
一个身影凭空而现。
布衣,清癯,发白,须白,矍铄。
“道……祖,”瞳中变化,“道祖——”
凭空所现之人近前一步,微微行礼,含笑微微:“殿下,久有不见。”
济广道祖,成琅的恩师,于太子有半师谊的济广道祖,神隐多年后,终于再一次显露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