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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波流转,微挑丹凤目笑看她。
“不想。”
她毫不客气,抽手,“还许久?也不过十几日。”哼一声,故意睨他一眼,“从前三百年不见,也不见你这般腻。”
“那怎一样,”丹凤挑眉,“那是你不愿见我,你若肯见,你看我去不去腻你,”他身子微后,一只手撑在身后,坐得随意,“三百年,我可念了你了。”
他说起这茬,她便少了许些底气,那时说是怕牵累他们,其实亦是她不能过心中那一道坎,看到他们,便想到过去,一想到过去,痛苦便要紧随来。
她畏苦怕痛,遂不肯见他们,如今想来也是心亏,只作嫌弃状,“幸而是不见,不然你要肉麻煞人。”
“没良心。”
“谢夸赞。”
“你你你,”他扶额,“你就气我,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她看得想乐,明知他故作如此,还是从乾坤囊里拿出许些温业被她打包的土产让他挑拣。
“这还差不多。”他也好哄得很,一见她还没忘给他带礼便笑颜又开。
成琅就看着他在一包土产里挑啊挑,她拿着他的扇子把玩,眼神微动,扇头戳一戳他,“哎。”
“嗯?”
“申请个事。”
“什么事?”
“调职。”
丹凤正拿起一只八卦锁,闻言手便停住,侧头,“你说,什么?”
“调职,”话出了口,反比想象的轻易,且是在他面前,她说得痛快,“我要申请调职。”
丹凤眨了眨眼。
“怎么,先时你让我做粗使宫娥时可是说好,我功德够数便想法调离我,”她也眨眨眼,“丹凤凤,你难道糊弄我的?”
“不是,”他正色,“我怎会糊弄你呢,”拿着八卦锁,他坐正了些,“这样,你功德攒了多少,先与我说说。”
她也不瞒,把功德数说与他,心中却是笃定这数目已足,毕竟她在灵霄宫时,没少盯着功德计算,今时开口,自是有数。
丹凤听了嗯一声,似在沉吟一般。
她不催促,只等着他。
他面上便现了难色,“按说你这功德数目是够的,只是,”他挑眸看她,目光诚恳又无奈,“你的事我怕是做不了主的。”
她微顿,目光落在他面上。
他也任由她盯,只是面色坦然不见变色。
好一会,她复开口,声音较方才已多了几许不同,“为何?”
“琢玉,”他目光微动,比之方才的诚恳无奈真切了许多,似叹息一般,“你向来慧黠,何故多此一问?”
她落在膝头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了下,“侍书宫娥亦是宫娥。”
再怎么也与神官不同,便是黄仙那般的地仙,也是登明在册的神官,她不过宫娥之身,他要调,便无不可的规矩。
丹凤看着她,目光中渐渐现出深意,他勾出一点笑,“琢玉,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情分吗?”
“续命之恩。”她痛快点头,当初若不是他下的帖子,她怕是仍在招摇山,而她病体缠绵,如他所言,在招摇山命不过几百,如是她确是欠了他一个大情分的。
“这情分我从未忘,只是,”她看他,眼中是他亦懂得的意味,“你难道要让我以此还吗?”
她一心想走,在那人近处待得艰难,她不信他要用那情分强留她在灵霄宫,只是他若真的开口,她定也会允。
丹凤慢慢摇头,他没有以此要她打消此念,他只问,“你单记得欠我一个续命之恩,不过寥寥几日,怎却忘了另一桩救命恩情?”
她一怔,心中因他这一句陡然一缩,电石火花竟明了了他话中意!
气息微促,她看着他,“难道,那难道……”
他浅笑不语。
她心中云翻雨覆,虽早有所料,只是真的成了真却还是免不得起伏心绪,她看着丹凤,看着他浅笑平静的模样,心中万千的惊疑,万千的不明都堵在喉间,好一会才吐出一句,“可为何……”
寥寥几日,救命恩情,除却闭关之时还能是哪时?
闭关遇险,分明是那人……
她原先三分不信,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只是不明,她想不明,“他为何……救我……”
到底,还是说了出。
她面有苍白,眼神困惑迷茫又痛苦,丹凤面上浅笑微落,便多了几分温柔,“想不明么?”
“那便去问罢,”他低低的叹,“琢玉,你双目有障,心亦有障,我不能与你解惑,你的惑,只你自己能解。”
她怔。
她真的……心有所障了吗?
丹凤说她心有所障,温兄道她已入了执,她难道,她难道……
她定定看着自己的手,胸中涌出一腔恼恨来,这恼恨全然是对她自己——
都说她心不明眼不清,可他们要她看清的是什么?
那人救她,那人怎会救她?
他厌她!
他憎恶着她啊!
没人比她更清楚,他们不知,不知她做了什么,可她清楚的记得,三百年来,一刻不能忘,那人何等的厌憎她,她做下那等事,又如何敢求奢他的原谅呢?
可他却救了她。
是因蛮人所起?还是顾念旧年同修之谊?可不论怎样,他到底是……救了她。
在那般无颜于他之后,她又欠下他救命的恩情。
她今时开口,向丹凤要一个调职,再怎样作无谓状,也不过是……遮掩心中那退怯罢了。
她在避着那人,她不能如面对丹凤温兄这般面对他,她妄图不见他便离了他,她竟是……
胆怯如斯。
云行夜中,回程的路寂寂无声,只偶尔有星君悄言之声,她闭了闭眼,只觉胸中艰涩难捱,感觉云行速速,每一刻都仿佛与那人更近,她心中退怯也渐渐累积。
她耻言这脆弱,恼恨这畏怯,只是再怎样难捱,心中也还保有一分清明——三忘还在等她的答复,或不几日便告知于妖族众旧友,一旦妖族向神界提了她……
枯指攥紧,她抿唇,眼中现出韧意来,只觉若要等他从妖族口中得知,她真不若当即跳云摔死了事!罢,罢,不过是怯,她躲了三百年,宠了自己三百年,也该受一受难为苦楚。
“行云!”坐直了身,抬手一指,气吞山河:“直往灵霄宫去!”
“琢玉好气魄!”
丹凤毫不吝啬他的夸奖,只是他继而以扇遮面,为为难难,“我们怕是不能直往灵霄宫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