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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仍有浑噩。
便是已离天宫,已坐回这云驾,她仍是……几分浑噩。
这云驾,是桃源的云驾。
花团锦簇,鲜活夺目,这人,这人……
这人道说甘愿退去太子之位,便真的不再用太子的仪程。
那承得来此的云驾,被他弃不用,转承的是丹凤的云驾。
丹凤坐于一侧,他这驾中宽敞,布置得也舒适,倒不怎分高下主客,坐在一侧榻上,颇几分随意,饶有兴致的正盯着对坐的人说话。
“你猜他们会如何?能商量个什么法子来‘劝’你?”
他说是问,眼里却是发亮,是一派不能遮掩的唯恐天下不乱之态。
观止饮一口茶,并不言。
丹凤也不用他言,自己便说得兴起,“令天君下令,应不会如此——他们行事,妥当惯了,做什么都稳妥为主,不求有功,但能无过,这般直接求天君下令,听起来似乎不错,然不是他们做派。”
他摇摇头,晃着扇子忽而一笑,“哈!还得防着你真就被迫得狠了——今此一遭,他们怕是真怕你被天君令一迫,不光不遵令,反真的不做这太子了。”
到时,三十三天往哪再去寻一个太子出来?
——这太子之位,不是他们想令谁当便可让谁来当,便是当今天君,他的继位退位亦都是有说法,是不可随意乱来的,而观止的这一桩,之所以令神官们猝不及防,皆是因此事太过……
惊然。
万万数年,三十三天天君数数,太子亦不少,只是从无哪一位,拿这太子之位……说不当便要不当。
这太子之位,何等贵重,岂能等闲儿戏?!便不畏失了天命从此陨落?
丹凤歪身而叹,“真想看看他们此刻乱成怎样一团。”
观止目微动,“你现在回,尚不算晚。”
“别,”丹凤一激灵,“别,我只这般一说,我可不想回去。”
他又喟,“我都上你贼船了,你都没看,幸亏是我出来得早,若我多留也会便出不得了,他们留你不住,抓住我可不那么轻易容我走。”
想要知道,他们定是百思不得其解,疑着太子为何忽而就出此言,此等……此等骇人之言,拒姻缘,到底是何时,又是因了何,令太子忽而有了此念?
是哪里恶了妱阳公主?
——对他所说无喜无恶,他们是不甚信的。
纵是不近女色,对方却是妱阳公主,多年来,不可能半无所动,不然,如此多年,因何从前从无此念?
定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或是恶了妱阳,或是又有什么女子得了什么缘法,总之,他们尚全事不明,若捉得丹凤,定是不能让他轻易离了,定要狠狠榨一榨他方是。
他口道后怕,面上倒是不见怕色,他问,“你现下如何,还往灵霄宫去?”
观止点头。
“也好,虽说不用太子仪程,但若连太子府都不回,怕是激得他们太甚,得不偿失。”
成琅自玉指中听得他们对言,心惊连连,她未想到,未曾想,丹凤……
丹凤竟似毫无意外。
拒天定之婚,乃是何等大事,看丹凤此般,却竟,竟似早有所知……
怎、怎会……
她怔然于虚无中,看着榻边随坐的丹凤,他的面上可有半分惊?可有半分讶?
无。
俱无。
他坦然如此,淡然如斯。
可,又……怎会呢?
她回想往时种种,分毫不能思得半分端倪来,纵,纵这人仿似不曾与妱阳亲近,然,然他向是此性,从前处得多年,她不曾见他对任哪个女子曾亲近过,是以……
是以她从不以此为意,可他却又是道,道他另有成婚之意。
这二桩同袭来,她一时不知哪一桩更令她惊悸。
是他毫不容情的推了妱阳,还是他……其实令有所意者。
诸般涛涌心绪里,她亦难克制的去想,是谁,那人……是谁?
可他安坐其中,不有所言。
她于虚无中,只觉眼前愈发虚无一片不能见前路,更令她难以忍受的,在想到这人拒妱阳而令有所意时,她愤愤,这愤然,她却不能分得清晰,是为妱阳而愤,或是……
她心底暗处那深隐的……妄念。
气息不稳,胸腔难平,察觉心念妄动,她忙敛神,打坐静心,安抚那躁躁意念。
她不可,不可动念。
便是他不娶妱阳,此一生,她亦不会是与他同侧之人,她不该,不该……妄自生念。
云驾前行,不疾不缓,往灵霄宫去着。
丹凤新得了一扇面,把玩过瘾,才想起似的,“对了,我回去后,怕要躲一躲清静才是,妱阳,我看她是要寻琢玉,见不到我,怕是还要找到你府上。”
微顿,他眼微挑,似真似假的,“话说,小阿琅她,若知此事,怕是要炸毛。”
观止饮茶后,便拿过一卷随看着,闻言,目光微定,却没抬眼,只翻过一页,仿佛无意,“有何炸的。”
“有何炸的?”丹凤声微抬,“你明知故问呐——小琢玉当年因这个命定姻缘,才闹那般一番,后来折腾过了,却还是败给这命定二字,你如今,”他目微眯,似笑非笑,“你如今轻言淡说便推了这姻缘,她若知,怕是要呼个不甘。”
观止指微顿,“不甘,”薄唇如刃,微动间便似有讽,目微落,他未再言。
丹凤却点一点头,“正是,她一心要走,难道,不正是因这一桩?”
“若无不甘,若真甘心赎甚么罪,闹着走做什么?待你身边随你磋磨不便是?何故心念念要走?”
“她是怕罢,怕不甘得再争你一回。”
他如此落言,玉指中,成琅已是如遭霹雳,浑无血色,蓦地呼一声后便僵不能言,只瞪着那笑得骚气的某人,恨不得出得此境将他那张嘴立时堵上去,他怎,这厮怎,怎就半无顾忌!
某人毫无所察,兀自摇扇风流,煽风点火,“殿下,琢玉心慕你呢。”
他一番妄语胡言,她一时僵在那虚无之境,如烈油烹心,是一番煎熬难忍,却半晌……
不见那人有应。
她心内略略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