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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于是知，原来今日尝闻，果真是送的这一桩消息，阻她出宫，阻她往惊鸿宫，亦均……因此。
丹凤告诉她，今日早些时候，妱阳被伤，伤重，心神俱昏不得清明，正被药神医治，而伤了妱阳的人……
“是佩娘。”丹凤看她一眼，语气不轻不重。
成琅眉已蹙得紧紧。
“可有证？”她道。
“东西南，龙族三位公主，据说正当在场，”丹凤道，“南海公主受惊不得证，另二位公主却道说亲眼所见佩娘出手。”
“便是因此？”
“不止，”丹凤摇摇头，“妱阳所负之伤，药神已鉴，确属那法器裹云所伤，”他说着，视线往她腰间落了落，“琢玉，你当清楚，这一桩做不得假。”
“裹云鞭？”
成琅微怔，不觉低头看过，这扇中似自有禁制，小裹云鞭自进来后便再未说话，然……
她心中清楚，丹凤所言无错，法器所伤，的确……做不得假。
她曾在那书卷中看过，凡裹云出手，皆有可查，皆无可替。
这亦是为何佩娘脾性暴烈，却多年依旧稳坐司电神的缘由其一——她虽脾气不好，然从未无故伤人，凡被她神鞭所伤者，皆有缘由可循。人人尽知这伤做不得假，亦知只消不去惹她，便不会被她所伤，是以对她这脾性也能包容。
成琅听到这句，眉心拧得厉害。
“话虽如此，”丹凤也皱眉，不解道，“我却是不明，倘若当真是她伤的，她这是又是为哪般？她与妱阳，从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三百年更是没踏入过鸾和殿一步，这突然出手又是为着哪桩？”
成琅心中咯噔一下，为……哪桩……
她不觉抓紧了小裹云鞭，约莫她脸色太过难看，便是变成指高一个小人儿，也叫丹凤看得清晰，他似看出她在想什么，眉微挑，“是因你？”
摇头，“小阿琅，未免多虑，”他笑，“我知你二人情谊深，可佩娘要打我尚有道理，伤妱阳？三百年前她不曾对妱阳怎样，怎会时隔这许久，再去找一找她的岔？没这般道理嘛。”
成琅面色依旧，心中苦笑，“佩娘当真……去了鸾和殿么？”
“怕是真的，”丹凤轻叹，“琢玉，我虽私心希望此事与佩娘无关，可她去鸾和殿，对妱阳出手，裹云伤痕，这几桩都是真。”
“不，”成琅面色仍凝，却亦坚定，“佩娘不会那般。”她摇头，“我信佩娘去找了妱阳，然她不会对妱阳出手，何况伤至那般，这其中定有蹊跷，”她抬眸，“佩娘呢，她何在，她如何说？”
“在司刑处，”丹凤道，“也是怪，若如尝闻所言，佩娘自入司刑，不，自妱阳负伤，她便再未发一言，司刑处至方才，还什么都未讯问出，不知现下如何了。”
“佩娘……什么都未说？”成琅怔。
“嗯，”丹凤点头，“只是沉默。”
成琅垂下眼眸，默然。
丹凤道，“我知你忧心她，然，琢玉，我需提醒你，此事若真佩娘所为，天规不会容她，她要受罚，不是你我可挡，你莫犯傻。”
成琅手指摩挲在小裹云鞭身上，“若是当真，我无话可言，”她咬牙，“但此事，必有蹊跷。不该佩娘当的，谁也别想污她。”
“自然。”
丹凤笑，微抬手，扇面向观止方向送了送，“犯没犯天规，受怎么惩处，如今天君闭关，咱们殿下英明神武，自会定夺，”他拔高声音，“咱们殿下不会叫人无辜受冤的！”
他这般欲盖弥彰，生怕前面人听不到一般，叫成琅听得替他臊得慌，掩面向里，只当自欺欺人看她不见。
丹凤哈哈一笑，摇着扇子驾云一行，转瞬至观止身侧。
成琅不敢多看，只背对坐着，一面竖耳听，一面思佩娘的事——
她仍是不信佩娘会伤妱阳。
虽，佩娘脾性暴烈，然，她比谁都知司电一职于她有多重要，佩娘与她不同，她并非天生天长的神仙，生来自是神仙的，如她，便是不做那山神官或如今宫娥，亦是神仙身，当个闲散神仙亦几分逍遥，佩娘不同。
她是苦修的神仙身，得了神授官，日日积功德，方可做长长久久的神仙。这司电一职，是她早早便想好要做的，苦修多年，终得所愿，便是冲动，亦不会以此相驳。
成琅知她，亦如她知她。
若只为出气，一时发泄，便没了那般紧要的东西，佩娘知，她必无法原谅自己，她已有足够多的歉疚愧意，佩娘不会在上头再添——她不忍的。
妱阳……
她又想起那一日，那个越发美丽的已经长大的孩儿，委屈而依恋的眼。
那孩儿，从及腰高的时候成了她的小师妹，便是最爱粘她。
她是道祖某一日突然带回山中的，安置在洞府便云游在外，妱阳是跟在她身边渐渐长大的，她教她修炼，也带她满山的玩乐，她性情柔怯，便是后来六人那般相熟，对兄长，对佩娘，亦总有几分胆怯，那二人绝不会伤她，只无奈一个刀子嘴不饶人，一个面上肃规矩严，成琅无法，只好带她小小捉弄那二人……
忘了到底做了什么，只记得后来气得佩娘追她们满山跑，她带妱阳躲进隐竹林，妱阳那时快哭出来，道殿下会生气怪罪，她胸脯拍得气吞山河，直道无事，他定会庇她们……
那人……
身子微转，她往那人看去，他那时是没赶她们……
只现在想来，一想到她那时因此得意非常，当着妱阳，俨然一副他是日后师姐夫的混样……她就……
嘶，脸真疼。
摸摸面皮，收回目光，亦将这些浅浅压下。
佩娘与妱阳，若非是她，她二人总会相安无事……
扇外，尝闻禀着天宫已至的神官，她听在耳中，只觉多是陌生，虽知许些神官，然她从未有谋得一官二职的意愿，是以如今听来也至多闻其名未得见过真人，更遑论性情行事，当下心中沉沉，只脑中不停思量。
“玉，”尝闻声音落下时，丹凤手指轻敲了下扇骨，“便快要到，待会你切老实些哦，只许看不许出声。”
成琅还未开口，便觉一道法力凝来，她再要张口，却是感觉被阻住——丹凤便无法听到她的声音了。
微顿，她立时抬眸往那人看去，果……
是他。
他余光极浅一道落在她身上，于是成琅懂得，这是对她的警醒，警醒她莫妄言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