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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之罪有三。
引流言。
窃物。
毁梅瓶。
慎行一件一件的禀:
“罪奴莲无视宫规,刻意引宫外流言于后殿,致使众多宫娥妄论殿下之事,其心不良。”
“罪奴莲品行不端,侍书宫娥有珍物,为其所窃,藏于其身,如今在此。”
说着,呈出一物。
成琅不觉抬眸,看到一方素帕,帕上似无物,然……
是……
瑕织。
她一惊,一怔,这二字便浮至嘴边。
“拒查,此物源于鸾和殿,原是妱阳公主所有,后,妱阳公主赠与侍书宫娥琅。”
慎行看向成琅,“侍书宫娥,此物可是你赠与罪奴莲?”
地上的莲缩着身子全无反应,仿佛并不能听到慎行的话,抑或这些都与她无关。
成琅目光落在莲的背脊上,眸微闭,未有开口。
慎行似乎也并不一定需要她答什么,他已查到这般细致,这一问本也只是一问而已。
瑕织连同那方素帕,被置于文盘中由尝闻呈上。
慎行字句铿锵,“另,罪奴莲胆大包天,竟使异法刻意毁坏宫中之物。”他目光如电,正是指向碎成无状的梅瓶,“擅使异法,此罪极恶,按宫规天规,当逐神界,贬轮回,生生世世不得入神族!”
话一落,莲浑身一激,方才慎行说前两桩时她恍若未觉,此时却发出极低的一声,“不……”
她仍紧缩身子,仿佛这样便能使她不被殿中人看在眼中,她跪伏着,怕得厉害,连声音颤得得语不成句,“殿……殿下明鉴,奴……奴婢没有,没有毁坏梅瓶,梅瓶……与莲无关,殿下,殿下……”
细细弱弱,仿佛只会唤这一句殿下。
慎行泛着冷笑,“如此,前二桩你认承下了?”
莲一颤,“奴婢……奴婢认承,”她说得艰难,“流言,的确曾出奴婢之口,可……可奴婢绝无妄论殿下之意,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
却不再往下说。
“瑕织,的确是奴婢拿了,”咬唇,仿若终于下定决心,“可奴婢并非为了占为己有。”
“一派胡言!”
慎行未曾想她到了殿下面前竟还敢这般狡辩,当即怒喝。
座上之人却抬手,忽而止了慎行的话,“让她说。”
语气极淡,目光扫过那自方才起便闭眸不语的人。
慎行垂目应是。
“殿下……”
莲得这一句,仿佛穷途之人遇微光,她跪伏在地,膝行一步,“殿下明察,殿下明察,奴婢绝未有背叛殿下,梅瓶乃殿下珍爱之物,莲怎敢去损毁,便是碰亦是不敢!”
她终于说得顺畅起来,“还有瑕织,奴婢拿走它,是……是有苦衷……”
“有何苦衷?殿下面前,无须隐瞒,”静默许久的尝闻开口,他的声音比起慎行可以说和颜悦色,他对莲道,“莲,还不都说与殿下。”
莲蓦地抬眸,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她是一副圆脸圆眼的长相,貌幼而声弱,这一眼红通通泪涟涟,尝闻露出安抚的笑,她咬唇,却是缓缓,看向成琅。
自方才起,成琅便闭了目,她亦跪在那里,却始终未发一言。
“琅……”
莲开口,唤她的名字,“我不是、不是故意拿的东西,我……我不是偷,只是,”似乎成琅不肯看她,让她觉到莫大的受伤,她又开始语无伦次,“你说、你说与殿下有旧,与……与公主有旧,公主送你瑕织,你从未用过,也、也从未多看一眼,我以为……你身子不好,不可心绪浮动,我怕你……所以、所以才……”
磕磕绊绊,忐忐忑忑。
说得并不明确,却无碍殿中人听明。
“哦?”尝闻开口,他似有些奇,“是以,你是为琅姑娘着想才做出这般错事?”
莲咬唇,那唇已被她咬出了血,她不答,跪伏下去,“奴婢,奴婢认错,奴婢私盗琅的东西,奴婢认错。”
她不答,尝闻眉目温和,亦不怪罪,“既这一桩有缘故,按规不过你二人私事,若琅姑娘原谅你,倒无甚大错处。”
莲几乎立刻看向成琅,却又羞愧得移开眼去。
“罪三桩,唯第三桩,梅瓶之事,确与你无关?”
“与奴婢无关!”
“你可知,欺瞒殿下是何罪?”
欺瞒上君者,罪业深重,应堕恶鬼道,其魂魄不得超生。
莲摇头,“奴婢知道。”她坚定,“梅瓶与奴婢无关!”
慎行双目沉冷,隐含不屑——他当然有足够的证物,也当然有十足的确信,这婢子何其愚蠢,竟到此时还妄想狡辩,她难道不知这宫中上上下下,所有一切都瞒不过殿下眼睛吗?
抬手,他行礼便要禀,然殿下却再次止了他。
“带下去。”
慎行一怔,可证物还未举,还未叫这胆大包天的婢子死心认罪……
“阿行,”尝闻走过去,他开了门,“还不带莲姑娘出来。”
慎行往上座一看,心中虽不甘,然他的忠诚不允许他有丝毫不服从,于是低头,行礼应是,押着莲往外去。
尝闻立在门边,待他们出来后,亦跟随出来。
莲已不复那般害怕,充满感激的望向尝闻,尝闻微微含笑,看向慎行,“阿行,辛苦你再走一趟,将莲姑娘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吧。”
慎行眸子微缩,二人多年默契,他一下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此时仍有想不明之处,然这些已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胆敢欺瞒殿下,胆敢违背宫规天规之人将得到应有的惩处。
他重重一点头,带着隐隐不安的莲,身形消失。
尝闻面上浅淡的温笑落下,他走出几步,对守着外的侍从吩咐,“守好这里,无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闻大人。”
侍从齐声低应。
殿内。
寂静无声。
成琅低眸跪立,这寂静与先前不同,她看着自己的手——
轻颤。
她,在不安。
他三次讯问时,她不曾不安,然现在……
足音缓缓。
她垂着眸,似也能看到他步步踏近,每一步都离她更近一点,每一步都令她不安渐甚,她握紧手指,看着薄薄皮肉下手背青青紫紫的脉,就好似此间的她,看似隐于皮下,却不知早已被他看得清晰真切。
“如今,你可还要保她?”
足音停,他的声音亦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