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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沉浸在欢快中，闻言唔了一声，“我也不知姐姐何时回来的，”歪头一想，“但定然不是昨夜，昨夜里我来洒扫，屋里还空着呢。”
他道：“是今晨？”又看着她捂嘴一笑，“姐姐怎连何时回来都不记得，可见是睡迷糊了的，那便是夜间，夜里游回来的。”
成琅便是这会满腔疑惑，也不由被他的欢快染，她乐，“有理，看来便是夜半游回来的。”
她一笑，狸奴笑得眼都眯起来。
她看得心中舒展，心道一声罢，反正是已回来，最紧要的是太子殿下慈悲大发放出了她。
“小狸儿，这段时日可也好啊？”心里一松，便瞧着小家伙问。
“我可好着，”狸奴眼睛亮亮，从方才起，他的目光便没从她身上移开半刻，“姐姐，姐姐呢？”他紧张的问。
“我？我亦……可好着。”
有吃有喝有地待，有书看，还……没耽搁看得外处。
说是被封，好似也……未受什么苛待。
这一句好着，也不算是……虚言了。
这般想着，她面上愈发坦然，狸奴看在眼中，却是几分惭愧，他头微低，“是我想多了，想来姐姐应是好着的，我却多想，只因连日不见姐姐，便去寻了尝闻大人和慎行大人……”
他几分忐忑，“不知会不会给姐姐惹下不好……”
“不会，”成琅忙摇头，肯定道，“这会惹什么不好呢，你是担心我，他二位也不是那等心性狭窄的，且放宽心。”
“真的？那便好，那便好，”狸奴明显松出一口气来，抚着心口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我原也是这么想，可就是不能安下心来，还是小性了……想来也是，姐姐在殿下寝殿里，又会有什么事呢……”
成琅先还含笑听着，听到这末了却觉是不对，嗯？
寝……殿？
正下榻的动作便是一顿，停了住。
“姐姐？”
狸奴已来扶她，却见她片刻停了动作，“姐姐要取何物吗？”他问。
“没，”一凛神，忙收回心神来，她连声道说没，又含糊应下一声，便作无意状的问先前尝闻是如何与他说的。
狸奴在她面前半无心机，她一问便一点不落的说了个遍，他道：
“尝闻大人说，姐姐近来不在书房侍奉了，调到寝殿那边了……”
“我想也是，殿下寝殿那边，一直未有人侍奉，现在调了姐姐去也是应当。”
他颇有自豪，与有荣焉——他是认定成琅在书房，那侍书宫娥做得很是不错，因此才得了殿下的青眼。
“尝闻大人说，殿下寝殿，向来不允人随意近，姐姐去了寝殿侍奉，亦不会如先前那般可以不时回得院来。”
他点点头，心中认为这是理当，毕竟那是殿下休憩之所，在书房时尚可得空回来，在寝殿定是随时侍奉殿下。
“我很为姐姐高兴的，”他摸摸鼻子，面色微红道，“就是，就是这几日，接连不见姐姐，心中便不知怎的不甚踏实，想寻尝闻大人问一问姐姐如何了，在寝殿可习惯，侍奉殿下如何，不要触了殿下的忌讳才好……”
这般说着，声音愈低，渐渐无了声。
听到这里，还能有何不明……
她总算知道尝闻是如何唬这孩儿的了……
他……也没有全是糊弄狸奴——谁让她真的往寝殿去了呢？
每每那人在寝殿时，她亦是在寝殿中，夜里睡在那虚无境里，可也……算得是在寝殿里。
除了侍奉的事没有做，尝闻这厢……也未有糊弄人。
心里微叹，她只道一句果然，果然精明如尝闻，早也察她所在了啊……
几分郁郁。
只面上也不能露，只好在心里憋了一通，对狸奴微笑着说无事，她在寝殿……也一向都好。
起得身来，狸奴捧了药来——
是她先前所服之药，此番被封，她却是一直没用，这时一看，还有些不惯。
“姐姐走时也没带多少药，我带身上想着托尝闻大人带给姐姐的。”狸奴如是道。
她便伸手捻过一粒吃了，笑着摸摸他，“多谢你。”
狸奴脸慢慢红，小声问她这次待多久，何时再往寝殿去。
她顿了顿，这个问题她当是无法答，“还……不知，”略一思便坦然道，“看殿下……尝闻大人何时来召。”
她面上坦然，一点没有心虚，狸奴也不作他想，只点头应了。
成琅踱到院里，见日色渐起，时候比她在那人寝殿时仿佛是晚了一些，目光微远，不由往寝殿方向看去，“殿下，今日可是……出宫了吗？”
狸奴随她身旁，闻言点头道是，“约莫小半时辰前。”
她点了下头。
昨日听那神官所请，她便知那人怕是快要重回天宫，今日果然便……
又想到大抵因此她才得以从那境中出来，一时不知是庆幸还是何心绪，在那虚无中时思过想过许多，然乍然出来，却一时几分茫然来。
若是可，她最应做的，是从此处离开，快快寻一处避远了去才是。
然偏偏，偏偏此一桩不能由己，想起自己说出的话，与他诺过，若出得境中，必当在宫中安分，然，再早些前，她却亦与妱阳诺过，彼时道她很快便要离这三十三天……
面有难，她从未想过有此境地——在他与妱阳之间，仿佛定要负一个。
“姐姐……”
狸奴看着她，大约感觉到她的情绪，犹豫了下，“姐姐在为外面的流言烦恼吗？”
“姐姐不要将那些放在心上，”他说，“那些做不得数的。”
他这般说着，说是劝她，自己面上却先带了不平——
近来的流言，凡是涉及到成琅的，皆没有什么好话，大都说她罪有应得，无有自知之明，诸如此类，凡提及她，多是与二位公主作比。
妱阳公主，东海公主。
一位神族，一位龙族。
三十三天说的最多的还是妱阳公主，这些年，大家一直将妱阳公主作为未来太子妃乃至天妃看待，心中已然是认定了她，此刻忽而传言说是有变，便是那东海公主被猜得沸沸扬扬，但很多人，不论神官还是寻常小仙者，都仍是期冀着妱阳公主。
希望由她成为太子妃，希望她与殿下，重归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