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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琅心绪许多,将自己窝在房里,只嘱咐狸奴无事莫唤她,便到晚上都没出来。
至夜,亥时过,观止才回来。
玉带仙袍,冠发一丝不苟,自宫门行到书房,一路无一人敢出声。
尝闻与慎行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左一右,亦是不发一丝声响。
——太子喜静。
这已是灵霄宫不必言说的规矩。
一路进到书房,慎行进门便不觉拧了下眉,只觉是哪里不太对,眼神往梅瓶边一扫才反应过来成琅不在。
他脸上立时多了肃然,心道不过是随殿下出行一趟,回来竟这般敢躲懒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转瞬间他心里已经想出许多让成琅长教训记规矩的法子,这不满尤甚,这叫他没注意到一旁尝闻悄悄给他递过来的眼色。
于是他微抬眸,将行至书案旁的太子殿下望一眼,沉着声说,“殿下,可要唤宫娥侍奉?”
观止正拿起案上一册,闻言手微顿。
慎行一派大义凛然严肃端正。
尝闻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观止目光在梅瓶旁不徐不缓的扫过,他仿佛才注意到房中少了一人,“不必。”薄唇微启,如是道。
却是听不出如何情绪。
慎行自不会枉顾自家殿下的意思,闻言更觉殿下宽仁,心中给成琅记的账倒是一笔没少。
尝闻见他那样,就知这好兄弟心中想的什么,当下也不好提醒什么,见他后面只说公务,才默默松了口气。
好容易等慎行告了退,书案前,观止目光落在手边书简上,尝闻当下不敢打扰,只见他将书简放下,才低身行了一礼,才低着声将那书简上的公务详说起。
说的正是诸仙出使四界的事。
神官们虽交迭甚少,却也少不得自成几派,这几百年来更是明里暗里较劲许多,出使一事,观止心中早有计算,却不想今日得了一消息。
“……出使蛮族一差,司电上神有意请应。”
尝闻说。
他并不带怎样情绪,仿佛只是叙述一般——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为了不干扰主子的任何情绪。
说完他便垂下眸,眼观鼻鼻观心,静静默默安静如斯。
直到听到案后的人几不可寻的应了一声。
这便是殿下知晓了,那么他的这桩任务已经完成。他保持恭谨模样继续回禀,声音却些微低了些,他回道,“今日,琅姑娘来询尝闻……”
观止目光微抬,浅浅淡淡的一丝落在了尝闻身上。
尝闻知道这是要他继续说的意思,低着头,他并不敢看上面人面色,只硬着头皮道,“姑娘问功德……”
便将今日成琅问他,以及他如何答的,一一回了案后人。
他是有些忐忑的——他可不是慎行,自从成琅来的第一日,在对她的事上,他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今日成琅问时,他面上只作如常,实际心中已是反复里许多个心思转过。
“……尝闻不敢欺瞒琅姑娘,是以,实言相待。”
成琅那般问,他若是还察觉不到她的小心思,他就在这宫中白待了。
所以他才心里惊涛骇浪啊,只再怎么,诸多个转念里,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说完,书房中静默下来。
这使得他心中的不确切越发的深,他并不敢去窥探座上人对成琅是何心思,只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寻常”便是。
在那成琅踏进灵霄宫时他便察觉到了。
是以才越发不敢去想,要是成琅真有想走的念头……
他更不敢想,为了离开,那胆大包天的宫娥会做出什么来……
感受身上那如有实质的视线,他只觉脊背僵硬,冷汗都要下来了。
——砰
很低的一声。
观止的手指在条案上叩了一下。
不轻不重。
尝闻却觉得好像砸在了他身上似的。
“继续。”
他终于听到座上人如是说。
这声音似是与方才他回禀公务时无异,这叫他始终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半落了地——
好在,他做对了。
他不知殿下对那成琅的心思,可他确定的是,殿下并不想要他这侍从胆敢去欺瞒成琅。
——莫名的,他有这样的笃定。
好在,他的感觉没有错。
不敢耽搁,他低着头,越发恭谨的继续道,“未时,姑娘曾往后殿,见宫娥莲,话有一刻,姑娘归后便在房中,未出。”
低头,他补充,“宫娥莲,是后殿一洒扫宫娥,亦曾与琅姑娘同住。”
说完,并不抬头,只继续做眼观鼻鼻观心木头状。
观止坐在案后,眸子里一团浓深,似有极深的情绪搅动,然片刻便归寂隐去。
他的手指似无意识的摩挲着指间玉色扳指,半晌,或只片刻,尝闻才听到他说了句,“你下去吧。”
“是。”
尝闻应得恭谨,就这般保持低眸,半分不往上面窥探得躬身退了出去。
到房外,有风吹过,他才觉出身后已是冷汗浸透。
书房外,慎行大步走来,尝闻见他行礼便要求见,先他一步,在他开口前把他拦了。
“怎么了?”
慎行不明所以,“我有事禀告殿下,你拦我作甚?”
“……不作甚,只问你是否是万分紧急?”尝闻微微笑着,拦着他的手却是半点不松,只笑眯眯的说,“若不是十万火急,或者立时要处理的,我劝你稍过片刻再进去。”
慎行狐疑的看着他,他对这个好兄弟一向信任,也知对方比自己脑子好使,只当下听得云里雾里,“殿下……”
然尝闻只是笑,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他只拍拍他的肩,“明日,琅来侍奉了,你且宽和些,不要因方才事责怪她。”
眼见慎行拧眉不认同,他心底微叹,将早前是他命成琅今夜不必来侍奉的事说与了他。
慎行瞪眼,“有这事?”
“自然,”尝闻道,“我方与你使眼色你瞧不见,不过慢了半步,”他啧一声,“谁想你这般细心啦,一进门就注意到人不在。”
慎行皱皱眉,脸色不怎么好的嘀咕一句,“谁叫她常无规矩……”
是规矩重要还是殿下心意重要,”尝闻看他,“若她规矩不好,却偏得殿下心意呢?你说该罚还是赏?”
言至于此,他不再多说,看着慎行瞪大眼的模样,施施然退去,深藏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