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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罚她思过?
成琅一时僵住,眼见慎行等人在亭中备书案燃香炉,而那人不徐不缓坐于亭中,手握一书卷,雪幕里如画一般,她才堪堪找回些神智——这人竟是真的要罚她!
是因她答得不使他满意?
她心中些许茫然,并不觉他是因此一问而迁怒于人的人,可这问题背后的深意她却不得而知。
白石亭,白石亭。
腹中默念,却仍找不出这二字有何特殊,只立在雪中,这白花纷纷扬扬,行走时不觉寒凉,静立不动时,却渐渐有冷意侵袭,她打了个瑟缩——来三十三天以后,这还是她头一次觉得冷。
她不禁又想到住了三百年的招摇山,那里虽长冬长寒,然她可随意裹厚厚的袍子,漫山只一个邻居佘道君,谁管她是穿的合不合礼制规矩,她也不觉怕冷是什么丢面的事,后到了三十三天,便从来没那样寒凉的时候,她也就忘了备一件厚实的袍子,当下害冷了才觉些许悔,悔没有备厚衣裳,也悔……
不该轻易停用了药。
目光微垂,在胸口打量过一眼,她的荷包便塞在怀中,来前是吃过一颗,她想到丹凤一再的嘱咐,心知这般轻易害冷,约莫少不了她断了那几次药的缘故。
雪不停,飘洒洒落身上,她肩上已覆了薄薄一层,遮掩了衣裳的颜色,与她的脸色说不清哪个更白,思绪也随着冷意僵住了似的,她念着白石亭三字,隐隐明白,他罚她,并非因这名字,他是借这名字之由,在罚她。
这念头渐渐清晰,她隐约恍然,若是那般的缘由……
白日里,她见了妱阳。
这是最近的一桩。
她想到宫外的传闻,想到那幌子二字,一时又觉莫非是她擅自出了灵霄宫吗?
她动动眸子,睫上落了细碎雪粒,融了一团雾蒙蒙,她模糊里看到亭中那身影,他手握书卷,气息清寒沉静,慎行立在亭中一角,的确,是不见尝闻身影,或,尝闻亦因此受罚了吗?
隐隐觉得对不住尝闻,却又些许的释然,敛下眼眸,不再看他,就如她知晓他留下她有真正用意时一般,心中悠悠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
亭中。
观止手握一卷书,无声翻过一页。
慎行立在一旁,敛眉肃目,不发出半点声响,只偶尔里微蹙的眉,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那宫娥还罚立着。
时间越久,慎行越怒,殿下都说要她想好了便来回了,她却始终半步不动,竟,愚笨至此?
想到便是这样一蠢物,偏得丹凤上神庇护,还累得尝闻看着上神面子对她看顾一二,他便不由蹙眉,今日竟还敢在殿下面前犯错!
慎行心中思量着,不若趁此时机向殿下进言,替换了这无用宫娥!
这般想着,便要尽忠直言,“殿下……”撩袍跪地,正待继续,却忽听一声闷响。
把卷的手微微一顿。
“殿下,”慎行眼一瞪,“是宫娥琅!”
座上人目沉如水,目光落在那倒在地上的一条枯瘦身形,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是何情绪,“送回去。”
“殿下,”慎行咬牙,“敢问殿下,意欲将宫娥往何处送。”
观止目光微眯,落在他身上。
慎行跪的脊背笔直,他在这威压里坚持的继续说,“殿下,宫娥作为侍书宫娥,于殿下前频频犯错是一,如今连思过都会晕倒,可见其身之废,其志之残,”他沉声,中气十足,“请殿下将宫娥琅交于慎行处置,慎行定还殿下一个合格侍书宫娥。”
届时,是否还是这宫娥琅便是两说。
话毕,他恭敬敬一拜,抬眸,却被座上人目光中的冷意骇到,那冷意叫他一时竟忘了言语。
“殿下。”
却是尝闻到了。
他是为回禀正事而来,却没想碰到如此景象,当下一见观止面色和亭外到底的成琅,便心道一句不好,顾不得那跪着慎行,便立刻躬身行礼,道他有事要禀,“请殿下移步书房。”
后一句说得越发恭谨,要回禀的事在这里有何不可,这一句不过是……
尝闻垂着眸,后背几乎要冒冷意,好在,那威压迫人的目光,到底消失了去。
观止起身,提步往亭外去,尝闻狠狠瞪呆呆的慎行一眼,赶忙跟上,到成琅处时,他主动施了法力,并不碰到她,只虚虚遮了她周遭的雪。
“殿下……”
观止步子微停,仿佛是因他这一句才停一般,他微顿,目光自那张青白的面上扫过,“还不送回去。”
“是。”
尝闻这才扶起地上人,依旧不碰到她,只用着法力这般扶着,他垂眸低声,“姑娘身子弱,尝闻这便去唤药仙师……”
“不必,”那清冷声音里听不出分毫情绪,尝闻只听他道,“叫丹凤来。”
“是。”不敢多想,他只应道。
一行人匆匆而归。
成琅被送回房中,安置榻上时,她面色青白得厉害,唇色隐隐发乌,骇得狸奴小脸煞白,却唤不醒那双眸紧闭之人——
成琅正陷在沉沉的梦里。
她又回到了终南山。
大抵是有一桩可喜的事,他们正热闹闹的庆祝着,备了酒席,启了仙酿,六人在她的洞府,喝得你来我往,醉得七晕八素,唔,或许醉的只是她……
丹凤穿着纱制的袍子,挥着宽大的袖子在当中举扇作舞,不时朝她们这些围观者抛一二媚眼,逗得妱阳呵呵直笑,微红的脸蛋真是好看极了。
她看得赏心悦目,饮一口酒,杵杵身旁的佩娘,“下回,我们去他那儿喝怎样?”
他那儿?
谁那儿?
“他呀,观止,咱们的太子殿下啊,”她眯着眼,炙热又不加掩饰的看向那顾自端坐,偶尔饮一口仙酿,却仿佛对眼前的欢快置身于外的人,她看得一眨不眨,心中起了些许恶趣味,便直接起身,不顾身旁佩娘说了句什么,便端着酒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