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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很暗，便是成琅换了一双眼睛，也还觉得模糊。
似有酒气。
不像这一间房里的，像是飘进来的。
“这次宴，可真他娘的过瘾！”
正屏息，忽地一道粗犷汉子音。
“可不，王上可真没得说！就这一点，俺服气他！”另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也道。
成琅微微疑，无声看兔妖阿凶——你是来让我听你家王上的八卦？
阿凶没有答她，那一边继续声音传来：
“这回得来了大半个妖族吧？我瞅我家往上三辈的老亲戚都见着了！”
“真的假的，你家那一支不是迁远了？”
“那还有假，所以说这宴热闹啊，真他娘的过瘾！”粗犷汉子感叹：“要是他娘的每年都有这好事就好了。”
“谁知道呢，天君老儿还挑着年份过寿，谁知道什么毛病……”
“哎！你可闭嘴，小心犯了口禁，叫哪个小心眼的神仙听着，将来飞不得升得不了道！”
“神仙？可别提，我可最不待见神仙，做神仙哪里咱们妖怪逍遥，你们还没听说？妖族里那太子，娶太子妃都得看四界的眼色，哪像咱们王上，哈哈妖界里多少女妖，爱哪一个娶了就是。”这话是醉醺醺的男人道。
有人听不下去，“别说的王上跟你一样，别看王上受女妖欢迎，妖宫里可还没一个抬进来的，据说是碧宫里那个醋性大。”
“醋性大？”
旁人来了兴趣，纷纷追问。
这厢偷听的成琅也眼皮跳跳，因为说到碧宫。
“碧宫啊，你们不知道吗，王上给他心上人建的，神界里有个未名殿，咱们妖界就有个碧宫，当初王上建了，不允人入，据说打扫都是亲自动手，准备迎娶他的心上人来着，结果……”
“结果什么？”
“死了。”猛汉摊手，“他娘的是个短命的，不知怎么就没了。”
“哎，你说的那是从前，我听说的是跑了，最近又回来了，你没见王上近来天天都泡碧宫里？”那醉汉子说：“就是会美人去咯！”
“哈哈多年不见，
几个汉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声，房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只除了——
偷听的成琅，和兔妖阿凶。
俩人一个黑着脸，一个冰着脸，快活不起。
阿凶沉默的把她领出去。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带你来了吗？
他用这般眼神看着她。
成琅心情复杂。
“你不会觉得，那些人说的是我吧？”
她指自己，话说出，又顿，“是，我是住碧宫，但，那什么心上人跟我无关啊，你王上是我大哥！”
她也要头疼，不管这是怎么来的说法，它都离谱荒唐得可以！
那是，那是她大哥啊！
一同喝酒一块砍人，拜了把子的兄弟！
怪不得这小兔妖头一次见就问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这是把她认成了他们王上的心上人？
她拉他手，“再跟你说一次，我是绝不可能是你们王上的心上人的，我在他那里是个男子，是弟弟！”
她无奈，“往后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了，你要是不信，下回我让你们王上亲口说，嗯？”
兔妖目光落在她拉着他的手上，“如果，不呢。”
她微顿，而后坚定：“如果不是，我情愿认罚，你要如何便如何。”
红眼微动，抬起，看着她好一会，“我不信你。”
“你！”
“不过，我记下了。”他又说。
说完了这句，便不再跟她说话，这一回，他将她送回去快了许多，全不理会她心中郁卒，她也还没走出那条廊道，便觉眼前忽变——被传送回了碧宫！
她惊呆了，“你……”
回头，墙边寂寂，哪里还有小妖影子。
她站墙边，摸摸鼻子，“厉害。”
没想到一介小妖，法力还颇强劲，不过——
她反应过来，既有这本事，先前那一通走是怎么回事？
摇摇头，她到玉阶之上，闭目打坐，好在内视内察并未发觉身内有异，这一番出走，好似并未给这具新的身体造成影响。
——你见三忘，也见了我。
回想起兔妖的话。
她微微有怔，难道……
不，不会。
“小孩儿话，小孩儿话罢了……”
呢喃两声，正要起身，便听门外有声，“什么小孩儿话？”
“大，大哥？”
“玉儿一人自语什么呢？”
门开来，一身浅翠长衣的人走进来。
手中拿着什么，脸上温润的笑。
大哥可……真美啊。
她心里叹，继而想，这样的大哥，心上人不知会是何样？
起身迎去，她摇头，“没有呢，说着玩的，大哥又带了什么来？”
大约怕她无聊，这几日他每每来，总带一些小玩意，多是妖界的，还有人间里的。
伏涂举起袖子，笑却不答，只朝她抬手，示意她过去。
“是什么？”她下得玉阶。
伏涂没有走到玉阶上，反是往墙边。
这墙边原来无树，只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小妖怪们，夜里会化了原形，她有次夜起，就看见他们排排在墙边，树形各异，迎着月光晒月亮晒得欢畅。
“听三忘说，你喜竹。”
伏涂的声音将她心神唤回，她看去，便见他袖中翠色隐隐，他抬手，袖在墙边一挥，便见翠色纷纷，那袖里翠色转到了墙边，靠墙而立，纤直有度，她眸里也染了浓翠，一瞬里被这竹色迷了眼。
——又睡了？
——我送你的伞呢？
——不，我脚疼，起不来，你抱我进去，不然就让我在这里淋着，就让我成为终南第一条被泡发的蛇吧呜呜……
耳边声音朦朦，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她抓不住，口中轻嘶，抬手在眉心捏了一下。
“玉儿？”
伏涂发觉她的异状，“你怎么？”
立时近前，扶她。
“没，”她摇摇头，脑中那闪念已是不见，她摆开他的手，“我没事，可能长久没见竹了，乍一看喜欢的。”
“你啊，”伏涂笑，“你若喜欢，城中有竹林，大哥带你去。”
她点头，正要开口，不察却撞进他翠色的眼里，笑着，温柔，也……宠溺。
心头一跳，到嘴边的话便变了变，她不由的说：“大哥只带我？不如将小嫂子也带上？”
“小嫂子？什么小嫂子？”
“没有吗？”她眨眨眼，“大哥温柔体贴貌美如花，我不信你没有一二知己红颜。”
伏涂嘴角笑意微止，片刻，“没有。”
“那喜爱的人？大哥心上人？”
他看着她，目里微动，翠色眼眸里映着她。
“可有？”她追问。
“不许胡闹。”他道，见她额上一缕碎发，他抬起手想要拂，抬手，她微微退后，自己拂开了那头发。
他收回手，“玉儿哪里听的糊涂话，也来打趣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