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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姐姐……”
半睡半梦,成琅仿佛听见一道声音。
“姐姐,是我。”
她眼皮甚重,费力睁眼,榻前一个模糊的身影。
“狸,狸儿?”
她声音也哑,仿佛睡了太久,揉揉眼,“你怎么来这儿了?”
话出口,方想到一般,“你怎么样?在宫里可好,是殿下送你来的?”
说着往他身后看,竹屋中静静悄悄,除他外无那人身影。
“先坐,我这里有好饮……”她呀一声,起身要去给他拿露饮。
“你不要忙,”狸奴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她眼睛模糊还是什么,他的身影模模糊糊,连同声音也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他笑着看她,歪歪脑袋,“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告别?
“我就要走了,来看一看你。”
“你要到哪里去?”
她惊,纳罕。
狸奴抬起手,往西面方向指。
“西……”
她隐隐约约仿佛抓到点什么,可脑中朦胧。
“我完成了我的报恩,现在就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啦,特地来见姐姐一趟,”模糊里,她听到狸奴的声音,仍是熟悉,却仿佛又哪里不同,他说:“我走之后,姐姐不必感怀,一切皆是我愿。”
“你……”
她轻抚额头,眼前模糊的身影在她眼前变化,原先少年般的身形渐渐变得……
“也好,让我带姐姐想起吧……”
声音落,她只觉周遭变化,竹屋不再,竹林不见,她,行在山中。
“……你是谁?”
仿佛是漂浮着,她看到山中麻衣的女子,俯身抱起了一……只小小的兽。
皮毛洁白,依偎她怀中。
“三目,三尾,三角……咦,你是何族的小家伙,我怎从没在山里见过?”
“……回窝去吧,我不能抱走你……”
“当真不走?好吧,我们悄悄的,兄长发现了……发现了再说……”
那是……
她认出,那是……从前的她。
这山是终南山,那兽……
眼前再次变幻,她漂浮在上,看到她将小兽抱回,藏在洞府,伙同丹凤隐瞒兄长,被兄长发现,罚她抄书三百——
你养牠,便不可弃,不可苛待,不可三分热度。
兄长说,牠会是她的责任。
“我知!”她怀抱那兽保证,“我一定将牠养好!”
她的心绪也仿佛随着那时的自己变化,感受到那时的开怀,小东西在她怀中,依恋柔软的蹭她的手指,她的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为牠取个名字吧。友人们提议。
“嗯,三花,就叫三花吧。”
“你简直太随意,要不要多多琢磨一下……”
“哈哈你还不知道阿琅,她向来如此的嘛,要我说三花就不错,我们修炼讲三花聚顶,我瞧着这名字有大俗大雅的味……况你瞧牠,三目三尾三角,当属与三有缘,此字甚合。”
于是小家伙名字定下,就叫三花。
她跟着微笑起,然快活的时光总是短暂,忽而的某一日,小三花,不见了。
“三花!”
“小三花——”
她遍寻群山,在山中半载,一无所获,后接连找寻,杳无所踪。
友人们劝慰,连同肃然的兄长,某日也对她道,缘起缘散,三花与她缘分到了,过于强求便是执了。
她彼时感觉到不能再寻到了,捧着兄长衣袖大哭一场,后才渐渐释怀,只当三花突然来,又突然走,乃是与她一场短暂的缘法。
说不定真是先世的缘法,现在还了缘,小家伙便杳然而去了。
“三花……”
喃喃般,她唤出了他的名字。
眼前的幕幕飞闪而过,她心绪恍惚,待眼前再无变幻,她已是在竹屋中。
身前,化成一团小兽的狸奴,通体洁白,三目三尾三角,他缓缓而近,歪头轻轻蹭在她的腿。
她的眼中柔和,不知何时低身蹲下,“原……是你。”
这么多年,你去了何处,怎么成了狸奴,是什么时候记得的这些?
“对不起啊,没有认出你。”她小声的说,那些问句反而忘了说出口。
“姐姐,不要道歉,我亦是如今才想起。”
小三花,狸奴,身子微退,温和的说,“看来姐姐已经记起,只是,缘法已尽,现在我该离开了。”
她瞳里不安,下意识不愿让他这般走。
模糊的身形渐渐消失,她心中的不安在强烈,“别……”
“不要伤怀。”
“不必找寻。”
“姐姐,你当余后顺遂,所愿得偿,凡有险恶,皆为夷,皆化吉……”
“姐姐……”
再后的话已是听不能清,眼前顿空,竹屋依旧,已无那小兽身影。
成琅在竹榻之上,睁开眼,泪流满面。
狸儿,狸儿!
她心中大声唤着,记忆冲入脑海,模糊的一切渐渐变得真实,她说不出一字,只是心中强烈的知道——
狸奴,已经走了。
方才的一切非是幻相,也不是她的梦,她只是,想起了从前。狸奴,小三花带着她,最后,带着她想起了那一段记忆。
她强烈的知道着这是一场告别,西方,西面,那里……
狸儿他……
胸中痛极!
她若行尸走肉般,恍恍惚走到林间,身后竹屋静静,如同先前每一日,林中亦是。她行在其中,仿佛找寻着什么,亦仿佛不知在寻着什么。
只是一回身,仿有所感一般,她回身,看到了身后的人。
眼里骤然的变幻。
她停了步。
“殿下。”
启唇,她唤他。
竹修,他亦修,身形在这林间,是独有的,让人不能移开眼的特殊。
她这几日又想起许多,眼前的他与诸多回忆里的他重合又分离,她的脑中嘈杂拥挤,这些叫嚣的记忆挤占她的感识,让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泪流满脸,她亦听到自己说,“狸奴,他是不是出了事?”
目光紧紧定在他面上,而后她看到他薄唇启,“他走了。”
眼底颤缩,她瞬息里窒。
“为何,为何……”
“他的心愿。”
他目光平静,声音平静。
“他最后的愿念是此。”
“他已无法见你,甘愿如此。”
良久,亦或少顷,她听到自己再次响起的声音,她颤着音,低声却清晰的,“是……妱阳,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