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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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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五皇子承颐十五辰诞,陛下大赦举国三级以下刑狱,满朝哗然。
    后又欲以阴山邑主广平亲王崩逝,后嗣凋零无人可继为由,加封承颐为新任山阴王。遭御史言官厉谏,自大华开朝三百余年二十余代,未曾有过缨冠皇子坐任亲王先例,太子尚立,封赏不当逾越。
    皇帝盛怒,棒槌御史,百官噤伏不敢言。
    当日摄政王携世子钧之入宫,在景阳宫向太后晨昏定省,奉茶半个时辰,咬耳密言。次日太后便下了懿旨,以山阴僻远民风剽悍为由,辞决了陛下草诏,改封五皇子承颐任六品官职大理司。
    大理司虽品阶低浅,却手权甚宽,下可管百姓鸡毛蒜皮之纷闹,上可查皇亲贵戚成年旧事之缘情,连着修改遗传后世的卷宗,也都要由他过目。
    百官皆言,朝廷事无巨细,全握在五殿下手中,他若想要哪位臣子麻烦,想哪家氏族堕落,都是反手之间的功夫。
    便明里暗里,多了诸多人影子,往五殿下那偏远又崎岖的府邸里进出。
    东宫往日热闹一扫如空,人人都能瞧出陛下有多宠爱承颐,便也能瞧出他有多疏离太子。
    詹事台的臣工急切,日夜思虑不安,呈到内殿求太子结交上官世家的折子如小山般堆满书案,可离越始终不闻不问,终日与崇文馆的何先生对弈。
    卿臣挽手长叹,殿下易轻信文弱的书生,也宁不见忠心的大臣。
    这大华的储君之位,摇摇欲坠啊……
    东宫内殿,夜。
    长信宫灯十里,点缀在漆黑如墨的夜里,寂静无人的花庭里光芒摇曳,高十尺的亭榭里两抹人影端坐,沉寂无声。
    我抬头瞥了眼离越,他盯着一处出神,手中捏的白子迟迟不落。这几日他日夜传唤我陪伴左右,却不谈政事,不言国情,只燃一壶青梅酒,摆一方青石案。
    我们下了整整四日的棋,他亦输了四日。
    眼看这局胜负已定,我叹气道:“是这诡谲的棋局困住了殿下,让殿下心不在尔?”
    “那你赢了这么多,又为何不甚开心?”他从百花丛中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
    “臣见殿下忧,如何开心。”
    他身子一僵。
    “六部群臣见我忧,都绞尽脑汁逼我解忧,还以为献了可用的法子沾沾自喜。为何你见我忧,自己也忧?”
    “臣是殿下的民,殿下是臣的君,君主将来要断这无妄无法无德无公的朽世,要还天下人清明山河,民定与君同忧同喜。”
    “这是当初我年十五时,踏入东宫之时,同云郎说的。”他展开眉头浅薄一笑,斟上一盏酒,清澈的眸中有些朦胧。
    “那时他刚举进士,多少势力觊觎拉拢他,他却甘愿辅佐一个连自己父皇的喜爱都得不到的太子,他说能有那样志向的皇子,必定是为明君,一定会善待座下臣工。他笃信不疑,可六部的臣工都不信,他们只会背着我,拢耳交谈,说我宠信书生不任忠臣,说我坐不稳皇太子的位子……”
    他眼中朦胧愈来愈深,阴沉沉仿佛滴出水来,那只琉璃杯被紧紧攥在手中,摇摇欲碎。
    “人人都因五弟上位而惶恐不安,争相吵着让我与上官氏交好,知我心中不愿硬要相逼。在鹿岳山修习的七年,我从不曾忘记是谁将我逼到此境地,仇心未泯,却要我附庸官蠹,我怎么安心?我若处之,将日夜难眠。人人都道我需做个好王君,天下百姓才不会凌苦,可谁又来解我之忧?”
    “殿下,”我抬眸,柔声止住他,“我与云郎,会辅佐殿下一生,解殿下一生忧愁。”
    只字片语,音且柔却带着铿锵之色,仿佛在这寂静的园中掷地有声,像石子投湖般,在灯影中打下层层涟漪。
    他面色微醺,执酒的手微微一滞,再抬眸时,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神色。
    “你若真是个女子,该有多好。”他忽然长长叹息,目涩枉然。
    我微微一笑,心中升上些暖意:“我若是个女子,怎样好?”
    离越却缄口,沉默良久,只举着杯盏在烛光下长凝,朦胧的眼中看不清神色,剪下满地流光,微微晃荡。
    他长吁一声,唇边也染上几分暖柔。“必定顾盼神飞,秀雅别致,让人见之忘俗。”
    昏暗的烛光在他睫羽上投下浅浅光影,鬓发如墨,眸似清潭,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却又让人不可自拔。他微微偏过头,面容三分温润,六分坚硬,还有一分,却是我不曾见过的柔情。
    我回过神,抿嘴笑道:“臣竟不知,这身糙皮粗肉,也能入殿下眼。”
    “像你的人少,便觉珍贵。”
    “大华美人如云,殿下左右,难道不曾有过那般灵动的女子?”
    他饮酒不语。
    我笑问:“殿下身边,不是还有唐婕妤?”
    离越默默注视我良久,摇头:“小采言率真执拗,平日刚强顽皮,天生不喜束缚,将她困在这高高的宫墙内,终有一日,必要折了臂膀。我娶她,也是害了她。”
    “婕妤对殿下有情,若心中喜欢,便愿委身常伴,怎会害了她?”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色醺红。再抬眼,却是深深的无奈与怜惜。“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煎熬吧……”
    我身子一颤,心中有惊讶,也有一丝悲哀。
    她芳华正茂,心中热诚,当日莺莺浅笑,凤冠霞帔抬进宫中,一声又一声地唤他越哥哥……
    越哥哥呀,我心悦你,此后一生,我们白头偕老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你的越哥哥,心中从未有过你啊……
    我眼眸沉沉:“婕妤天真烂漫,与殿下两小无猜,臣以为,殿下会动心。”
    他幽幽不语,寂静亭中只余下灶上明火跳跃,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夜幕外忽然飘起细雨,层层如雾,徐徐袭来几丝柔软凉风,吹散心中闷意。
    “下雨了,你回去吧。”他目色迷蒙,酒气酣甜,却笑的寂寥,“别再来了,百官善妒,我保不住你。”
    他击掌三声,阶下侯在雨中的宫娥便伏身上前,捧来一截油伞,在明晃晃的夜明珠下散发淡淡光晕。
    宫娥贴身,春衣下明媚的脸毕恭毕敬:“请大人移步。”
    我拱手:“臣告辞,殿下莫忘昔日诺言。”
    卧榻边少年已沉沉昏睡,醺红的侧脸温润如玉,像暗夜风雨里悄然开出的春花。不知梦中落花几何,他许久肃穆的脸上展露一丝笑颜,竟让人心头微动,挪不开眼。
    你是这般清澈明净的少年,冰雪聪慧,任谁遇到都会一见钦慕。
    可你这颗雾蒙蒙的心,又能被谁偷了去?
    悲兮,哀兮,却不得兮……
    我立了片刻,转身,沿着长长羊道默然离去。
    次日,福公公领太子口谕,中舍人何画山骄纵无礼,罚没俸禄一年,三月内不得入詹事殿议事,以此诫群臣,勿言妄语。
    祝瑛以为我惹了滔天大祸,一脸焦急:“殿下这是怎么了,春闱刚过,先生劳顿半年,没等来封赏,倒受了责罚。”
    “如此最好。”我放下书简,揉揉酸涩的眼睛。
    “哪里好?“祝瑛嘟囔,“下个棋就是逾纵之罪,以后谁还敢亲近殿下。”
    不敢亲近最好,朝中便没有人会辱我是妖臣,惑君整日不思朝政。
    百官惶恐最好,东宫便会人人自危三缄其口,不敢妄菲君主凉薄。
    群臣嘲我最好,后日便能保我无忧专心研政,藏在风口浪尖之后。
    离越要保我,只能这般。他愈显得暴虐无道,便愈能让人退舍三步,不敢揣摩。甚好,甚好……
    祝瑛故意揶揄:“先生不是爱财如命,一年俸禄三千金铢,失了也不心疼?”
    “等一等,就不心疼了。”
    祝瑛不解:“为何?”
    我笑而不语。不过一刻钟,灶上茶未温热,福公公又捧了谕纸来,还有一只锦绣的盒子。
    “今年春闱,入皇榜者半数,何中舍功不可没,殿下特赐宝物。”他轻轻掀开锦盒,一角余光展露盒中之物。
    我勾唇一笑,拜伏接过。身后祝瑛已看得呆滞,他愣了愣,脸色骇然:“岐南山的万寿木,相传生在悬崖峭壁难以开采,却是极珍的药引,能医百病。小指粗的一节在中原都重金难求,有价无市。殿下这赏赐,也太重了。”
    “现在,你还替我心疼那三千金铢吗?”
    祝瑛并未答我,只抱着锦盒喜笑颜开:“太好了,有了万寿木,先生的病便能医好了。”
    我心头一暖,用书简轻轻拍了下他的头:“没白疼你,有良心。”
    知我孱弱又有旧疾,能赐下万寿木以解燃眉之急,离越也算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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