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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何公子？”
我忙回身，身后一抹娇小的倩影正朝我微微福身。我定神一看，却“咦”了一声。这位姑娘衣着普通，模样虽清秀却弱不禁风。
我看着她有些飘忽的眼神觉得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忙回礼道：“姑娘好，敢问姑娘是……”
她水灵灵的眼眸里略过一丝失落，咬了咬唇，犹豫片刻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
她启唇，似乎有话要说，一双瘦小的手不住地揪着袖子。我仔细打量她一番，恍然大悟地退了两步，行大礼道：“原来是凤栖郡主，小生失礼了。”
凤栖的嘴唇立刻失了血色，她忙环顾四周，面色惊恐地朝我摆手：“你快起来，莫要让……”
“哟，又在这摆什么郡主架子来骗人了？”
凤栖话音未落，我身后便传来一道傲慢的嘲讽，来人步履缓缓，尖着嗓音道：“父亲允你参加诗会，可不是让你到处显摆。在府里娇纵着也就算了，到外头还这么浪荡。”
她声音极大，一番脏兮兮的话说出来，惹得旁边众人都纷纷侧目，拢耳交谈。
我皱眉回头，一群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娥正簇拥着两位锦衣女子缓缓走来。右侧少女看上去不过豆蔻，稚嫩的脸上却露出厌恶的神情，盯着凤栖的眼里满是不屑。
凤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颤抖着身子退了两步，她咬紧了唇摇头道：“我没有……”
“没有？”少女冷笑一声，抬起袖子夸张地鼓掌道，“哎呀我的姐姐，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你的意思，难道本小姐和柔文郡主都看错了吗？”
我刚欲替凤栖辩解，一道淡淡的声音便打断了她：“嫣乐，够了。”
我错愕地回头，左侧的白衣少女正皱眉呵斥叫做嫣乐的少女，她面色柔媚，眉眼虽蹙却暗含风情万种，饰上重重粉黛的脸明媚若春花。
看来这便是嫣乐口中的柔文郡主了，只是今日凤栖怎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了她。忽然我瞥见她身上的衣裙，楞了片刻。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她身上穿的，是“梅丹”。虽然为了应和天气，她只穿了薄衫。可从我手中出去的成衣，每一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这就是“梅丹”。
我皱眉，看来朝华和柔文的关系，并非世人所述那般亲密。否则朝华又怎会随手给柔文送了一件品质一般的寻常衣服，而柔文得了衣服像宝贝般，就算未入冬也要穿上以示恩宠。
这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
被柔文这么一喝，嫣乐方才娇纵的气焰瞬间消失，她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拉着柔文的手便开始撒娇：“姐姐怎么了，难道刚刚嫣乐说错话了？姐姐不生气了……”
柔文紧蹙的眉头舒展几分，她露出一抹得体又大方的笑，宠溺地拍了拍嫣乐的手，摇头道：“你呀~”
说罢她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凤栖，眼底却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高傲。
她脸色缓了缓，朝凤栖淡淡道：“嫣乐方才说的有些过分，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毕竟姐妹和睦才是最重要的。但嫣乐也未说错，姐姐确是应该注意一些，毕竟……”
她忽然勾唇一笑，千资百媚：“毕竟姐姐这郡主的封号，都许久未用了。若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去，怕要起好些误会。”
说罢凤栖的身子猛地一震，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我看她连站都站不太稳，忙暗中稳住她的身子，朝柔文道：“柔文郡主许是误会了，方才是小生自己朝凤栖郡主行的礼，郡主从未逼迫我，何来乱用封号这说？”
柔文嘴角的笑一僵，高傲的眸子似乎才瞥到我一般，她愣了楞淡笑问道：“公子是？”
我扶正凤栖，头也不抬：“东宫门客。”
我仿佛听见嫣乐不屑地“哼”了一声，柔文听罢就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了。嫣乐靠近几步，上下将我仔细打量一番。
她扬起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傲气：“你一个门客，为何见了柔文郡主不行大礼？！”
我答道：“小生方才向凤栖郡主行礼被嫣乐小姐所阻，小生怕再向柔文郡主行礼时，亦会有人跳出来破口大骂，拂了郡主颜面。所以才不敢……”
我还未说完，嫣乐就气的杏眼圆瞪，指着我就要跳起来大骂。柔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似是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柔文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继而挪开目光，朝众人挤出一丝柔美的笑，拢了拢袖口便缓缓转身施施而去。
嫣乐朝我们低声咒骂一句：“一路货色。”说罢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连忙跟上柔文的脚步消失在人群中。
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不是凤栖郡主吗，她怎么会来鹿岳山，定国公终于肯让她出来了？”
一人听罢冷笑道：“你就不知道了吧。凤栖及笄已两月，却未有人敢上门提亲。定国公急了，便逼她四处参加宴会，就盼着她能捞个傻子赶紧嫁出去，好丢了这个累赘。喏，这不捞着了吗~”
他话音未落，我就已察觉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便闻得有人摇了摇头，惋惜道：“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倒霉……”
另一人又叹气：“我倒觉得凤栖可怜，早就听闻那定国公府庶出的嫣乐小姐行性跋扈。在外面她都敢如此冷嘲热讽，可想府里凤栖要受她多少口舌。”
便有人冷笑：“兄台同情凤栖郡主怎么不娶了去，娶了就不用受罪了。”
那人连忙摆手：“这烫手山芋我可不敢接，依我看这凤栖郡主是嫁不出去了。她的身世，哪个王孙公子敢要，嫁个匹夫定国公又怕没了颜面。”
“说的也对，我若要娶，就娶柔文郡主。郡主温婉大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实在是美妻啊~”
“呵，郡主一往情深，痴心云舍人多年都未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
我听着周围叽叽喳喳一片觉得十分吵闹，便拉着凤栖去竹亭里找落星。可就这一转眼的时间，落星就不见了。我想许是她太累已经下山了，便捡出座位让凤栖坐下。
我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她轻轻接过，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看着手中的橘子，红着的眼眶忽然滚下珍珠般的泪来。
她一哭我就慌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连忙掏出落星的手帕递给她，她抽噎着接过，轻轻拭泪道：“今日多谢何公子相助，凤栖定铭记在心。”
我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方才是我太鲁莽给郡主惹了麻烦，郡主不要怪罪才是。”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肿着眼道：“不要再喊我郡主了，若被人听了去又要非议。你若不嫌弃，就……就喊我凤栖罢。”
我张了张嘴，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正犹豫着，一名双髻粉衣少女忽然闯进来，她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脸颊泛着潮红，正摇头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