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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带到了这座牢狱里了,他如今羁押在大理寺狱,可明明还是活着的……刘岱愣了愣,只觉得自己脑海嗡了一声,彻底炸开。
能够朝为官多年,自然不会是什么蠢人,刘岱很快便想明白了这段时日的不对劲,不见天日的牢狱,自己也从未被提出审讯过,还有披甲的“狱卒”……回过神后,立即环顾了一圈这个自己几乎待了半月牢房,不断喃喃道,
“这里,这里不是大理寺狱…不是,这里不是…”
“这里不是大理寺狱!”
“禁军把我带到了别的地方,这里不是大理寺狱,平北王,你动用私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好似在极端的愤怒里恢复了些许体力,刘岱声音越喊越大,也越来越沙哑,他眼睛赤红,死死抬眉看着近在咫尺郎君的身影,几乎是要癫狂起身。
可连着三日来滴水未进,此时早已经是前胸贴后背,又如何有力气起得了身,纵然再愤怒,也不过是像一条濒临死亡的游鱼一样扑腾,不断地在稻草垛上垂死挣扎。
这样恶毒诅咒的话,让林轩脸上划过一丝凉意,他看了眼立于牢房过道里的高大身影,并没有说什么。
褚峻立于牢狱外,静静地看着牢狱里刘岱发疯的这一幕,脸上的面色不变,漆黑深沉的眼底却是透着刺骨冰凉的寒意。
受了刺激的世家子大喊大叫,情绪激动哈,很快就精疲力尽昏死了过去了,门外的部曲适时端来一盆冰凉的井水,熟练地朝着对方脏污的头劈头盖脸地倒了下去。
水声哗啦,直朝着鼻腔涌去,这么一盆水下去,如同一条死狗的人狼狈地咳了几下,最后才幽幽转醒。
对刘岱恨不得杀人的目光视若不见,林轩挑了挑眉,垂眉轻笑道,“不瞒刘大人,在下亦知,乞巧节那日下朝后,宣平公曾给刘大人递过一封书信……你们这双伯父亲侄,这信上会说些什么呢?”
刘岱神色顿住。
林轩恍若不察,只将毛竹扇收起,搭在手心里作沉思状,然后娓娓道,
“刘大人莫怪,在下不曾见过那封书信,如今也只能猜一猜了,唔,想必是让你认下了贪污的罪名,还叮嘱你不可将其他事泄露,甚至还会说一些,会努力保全府上亲眷这样空口白牙的话……”
他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刘大人不是蠢人,你当真以为,若是你被斩杀后,太皇太后和宣平公会保全你的那些家眷?”
这话,这话什么意思……
家眷里还有他父亲,是伯父姑母嫡亲弟弟,他们,他们当然会去保全啊……
刘岱瞪大赤红的眼眸,努力地稳住心神,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这个北地蛮子的下属言语迷惑住,可无论如何告诫,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仔细去听对方说的话。
林轩笑意渐深,状似不解,隽秀眉目带笑,询着身侧的部曲,“一日过去,这个时候,人应该走到那里了?”
那位部曲闻弦知雅意,闻言思索片刻,沉声应道,“那群罪眷是昨日才启程的,如今不过过去一夜,仅凭脚途,想必才至盛京郊外。”
“原来才至盛京郊外。”林轩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看了一眼逐渐变了脸色的中年男人,略有些可惜叹道,
“流放之路一路辛勤,从盛京至交州,需得行走三个月才能到达。听说宣平公和太皇太后,也未曾有一人出面给罪眷上下打点过,刘大人幼子还未周岁,这一路奔波,若是途中夭折……”
刘岱紧紧捏着身下的稻草,手背青筋暴起,面色剧变。
林轩点到为止,让人端来饭食,很快出了牢房。
锁链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牢房房门再一次被锁了起来,烛火摇曳了几下,然后被熄灭,偌大的牢狱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漆黑当中。
脚步声逐渐远去。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置身于极致黑暗的环境中,正常人的思绪也容易变得混乱模糊,更何况是已经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被关了半月之久的刘岱。
饥饿、干渴、闷热,再加上方才年轻郎君那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一切都如同一只只黑黢黢的老鼠,不断密密麻麻地啃食着刘岱的理智。
刘岱瑟缩着身躯,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指,行色癫狂,指尖几乎被咬地要出血……
“主子,刘岱已经交代了一部分。”林轩将手里一沓纸张放在了桌案上,恭敬道。
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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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峻挑眉,拿过几张纸看了看,又递了回去,吩咐道,“派人顺着刘岱说的这些,先查下去。”
林轩接过,垂眉应是,而后又迟疑道,“主子,刘岱在交代这些前,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请求主子将他的家眷接回盛京。”
褚峻擦拭着手里的黑墨,端详着桌案上的画纸,随口问道,“是要本王将其家眷接回,他才将另一部分交代?”
林轩顿了顿,谨慎道,“刘岱的确有这个意思。”
“那便去接吧。”褚峻又执起一支朱色的笔,敛眉思虑了片刻,落在画像里的衣裙上,“再带其中一个过来,让他见见。”
林轩应声退下。
褚峻继续在画纸上涂涂抹抹。
作画是精细的活,一个手重就能完全毁了一副画,褚峻画了许久才停下。他缓缓置下笔墨,看着丝毫没有透露出妇人神韵的画像,眉头拧起。
一介粗人,对于所谓的书画终究少了天赋,褚峻心里有些可惜,只觉得少时就应该跟着那些西席先生多学学作画。
这样自己就能将夫人画下来了。
……
谢书云顾不上已经被彻底搞砸了的诗会,他听着去象姑馆里寻人的奴仆回来的禀告,皱起的眉心几乎能夹死蚊虫了。
奴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郎君的面色,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长春坊前后两个门都有私兵部曲守着,虽能入能出,只是每个进出的都要仔细看过,奴也无法将马郎君带出来…”
他面色泛白,隐隐带着惊恐,显然是被象姑馆里涂脂抹粉举止妖娆的男娼给吓到了。
谢书云再次头疼抚额,他犹豫了许久,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那个羞于启齿的疑问,“那马郎君,可有…可有接客?”
奴仆摇了摇头,后顿了顿,想着长春坊里见到的一切,又加上了限定词,“奴出来时,还未接客,只是被逼着上台给下面的客人,表演曲调歌舞。”
马郎君还未失身。
这勉强…勉强也还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谢书云生无可恋,摆摆手就让奴仆下去,他在椅子上冷静了片刻,随即看向书案后正悠然下着棋的好友,不禁阴恻恻地幽怨道,
“你倒是过得悠然自得。”
姚庭珪将白子缓缓落下,闻言眉也不抬,“我又不是东道主,当然过得悠然自得。”
这样没良心的话让谢书云猛得暴起,他倏地起身来到书案前,不可置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