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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破碎了，镜子里的画面也会随之瓦解。
维持着幻境的阵法蛰伏了，那么失去支撑的幻境自然也就轰然倒塌。
当我解开幻龙阵的刹那，飘荡在地表的寒雾开始下沉，一点点的沁入冻土中消失不见，眼前的空间肉眼可见的开始扭曲，这个层层叠叠的幻境世界，就像无数次元空间堆叠在了一起似得，此时这些堆叠在一起的幻境世界一个接着一个破灭，不过片刻，眼前景象就已经大变。
那个冰雪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荒凉的城郊。
一座大院矗立在这里，青砖红瓦，颜色鲜艳，看起来不久前才扩建修缮过。
我们几人就在大院门口，周遭荒凉，基本不见什么树木，七零八落的尸体倒在地上，有些已经死去有一会儿了，身上流淌出的鲜血在东北大地的酷寒下冻结，形成一些暗红色的冰水混合物，寒风也带走了血腥气，否则只怕空气里满是屠宰大牲口的气味，让人作呕。
这些尸体就是不久前被我们顺手处理掉的那些东西了，伴随着幻阵打开，它们彻底暴露在视野里。
当然，它们当中很大一部分是鬼祟，在被斩杀后意识消散在风中，什么都不剩下，否则场面应该比现在要“壮阔”的多。
在我们左前方的位置，那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三四具提示，也有几个还会喘气儿的正在艰难支撑着。
西星道人在剧烈的喘息着，口鼻之间喷吐出滚滚白气，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人能有的气息，一些老牛在冬天大喘粗气也不过如此，这让他的面孔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朦胧。
被鹞子哥扭断的青铜剑，那是他性命交修的宝物，作为一个剑修，他驾驭的剑都是用自己精血温养的，里面还寄存着自己的意识，摧毁后自然会给他带来严重的伤害。
至于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道人，那是他的一口本命元气凝聚出来的傀儡，这是天师之上、接近斩三尸时才有的神通，一口本命元气，天地之间灵气重塑肉身，相当于是分身，被斩杀依然会殃及本尊。
接连两次重击，让这位数百年前也算名噪一时的存在受了很严重的创伤，不仅仅是身体，还包括心灵，好歹也算成名已久的高手，结果都没看到我们，就被隔空狠狠给了两杵子，这根本没法接受！
此刻他口鼻溢血，胡须上都挂着血珠儿，但是已经被冻结，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大喘着粗气道：“卫氏一族，果然厉害！
我还以为是那个重创了六扇门门主的天官对我们出手了，没想到……居然只是个还没彻底成长起来的小子。”
我微微摇头：“不至于。”
西星道人一怔：“什么不至于？”
“这里的场面，还不至于家里的长辈出手。”
我停顿了一下，道：“如果是他出手，你们现在已经死了，至死都见不到他的面，甚至大概有八成的几率，被困在阵中都察觉不到，最终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相比之下，我做事还是太粗糙。
我不是在藐视你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放你娘的屁！
黄口小儿，爷爷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你老子都是你爷蛋子里的一泡脓呢！“
人魔大怒，他总算从灵魂险些被撕裂的震慑中回过神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无双持着陌刀的手一转，正要冲上去让这厮永远的闭上嘴巴，但被我抬手按住了，我没有理会那个魔头，因为觉得他残害人命太多，脑袋已经被凶戾之气冲击的坏掉了，不可理喻。
我看着西星道人问道：“水王爷和无为道人呢？”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不过，很可惜，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只是嘱托我们来办这件事情，还说是一件小事，就是吸引一下天盟的目光，许诺只要做成了此事，后面妖墟的好处由我们先挑。
这个时候，他可能在妖墟吧？”
西星道人很平静，看着我嘿嘿怪笑了一声，道：“在他描述里，你只是个天资平庸的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你爹养废了。
单纯、平庸，有一股子敢打敢拼的狠劲儿，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股子狠劲儿只是个笑话，虽然上一次在你们手底下吃了亏，但他认为那不过是因为张道玄而已，从始至终，他都没把你放在心上。
我信了他的话，因为我本能的觉得，现在的卫氏一族就是这么个条件，能养出什么麒麟儿？
然后，我栽了。
我觉得，他离栽也不远了，而且肯定很惨很惨那种，至少比我惨，这大概是我现在唯一比较欣慰的事情了，毕竟是他坑了我。
我很期待看到他的表情，当初他觉得你不值一提，担心触发一些不可测的变故，没有不惜一切代价的除掉你，这恐怕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或许你还有机会看到他的表情，和他交流一下心得。
但，肯定不是在阳间。”
我微微颔首，没有再询问，主要是，其他的事情，他说了我也未必信，可能有坑。
我失去了谈话的兴致，站起身来：“那么，现在你们自我了断呢？还是准备再试试？”
我看向弘忍和尚：“自我了断的好处是，不必遭罪，你和我们真武祠有些缘分，我会料理你的后事，至少不会随后烧掉，扬了骨灰。”
“阿弥陀佛，蝼蚁尚且贪生。
贫僧是个不合格的出家人，看不开生前之事，但身后之事倒是看得开，区区一具肉身，被野狗啃食也好，还是挑个风水宝地隆重下葬也罢，没什么区别。”
弘忍和尚双手合十，谦卑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人魔一辈子没谦卑过，这时候更不会谦卑，我的提议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当即喝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过就是懂些拐弯抹角的把戏而已，撑死了就是躲在暗中吓唬吓唬人，难道你觉得自己吃死了我等吗？真当我等这么些年是白活的？”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放开了按着无双的手。
就像是……
打开了囚禁着猛兽的笼子。
猛兽出笼了。
无双早就按捺不住，拖着陌刀冲杀出去，陌刀在冻土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气血随之沸腾，血肉绽放出玉质的光辉。
“来得好！”
人魔断喝，他的皮肉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鼓包，就像是脓包似得，里面有液体流动，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癞蛤蟆似得。
我感受到的真切，那些脓包下是血肉精华。
但，并非是他自己的。
那些血肉精华是污浊的，并不纯粹，里面甚至还夹杂着浓浓的怨气。
很显然这是过去被他迫害的人，他从活人身上提炼血肉精华，将之藏在自己身上慢慢消化，这就是他肉身不坏、能活很久的秘密，是一种很毒的邪术，凸起的脓包就像是人身上的毒素一样，脓包中的血肉精华因为夹着死者的怨气，所以无法被消化，需要漫长的时间磨灭，不能融入他自身，所以，在唤醒气血的时候，这部分污浊的血肉精华就会浮现出来，是一种负面体现。
但不可否认，此时他身上气血旺盛，肉身得到了强化。
无双挥舞陌刀，一刀斩下。
人魔探手，两手夹住陌刀。
无双手中的陌刀“嗡嗡”颤抖着……
敢用这种方式硬撼无双的刀，此人确实了得。
无双明显也感受到了这个对手的棘手，身上气血再度攀升，陌刀向下一压，刀刃切在对方肩膀上，对方被砍中的地方浮现出细细密密的黑色血管，陌刀竟然不能斩开对方的肉身。
无双有些拿不下对方。
毕竟，这是一个活了漫长岁月的老怪物，修炼邪术，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已经在天师之上，眺望着斩三尸的门槛，等他解决掉身上那些脓包里的血肉精华问题，大概就能冲刺这个层面了，而无双才刚刚踏足观自在的层面，境界差距太大了，无双就算要斩杀对方，恐怕也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很显然，我不想让无双付出代价去解决这么一个黄土埋了脖子的老怪物。
所以，我决定不讲武德了，乜了鹞子哥他们一眼，道：“你们在傻愣着干什么？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打友谊赛的，谁说要和他们单挑的？一起上，既然不自我了断，今天我一定要扬了他们骨灰！”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