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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场乱哄哄的闹剧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张歆雅的这间屋子仍旧污秽不堪，被黑暗污秽的力量侵蚀过后，这里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集中营。
推门而入的刹那，一股腐闷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像泡在水中烂掉发臭的椽子气味一般，让人闻之作呕。
屋子中的气温也很低，似比外界还要冷上三分，主要是阴的厉害。
外屋的墙壁微微发黄，一道道褐色的水痕自屋顶垂落下来，像年久失修雨水渗透墙壁后留下的痕迹，一团团霉斑状似蜘蛛网，粘在墙壁上，两条硕大无比的蚰蜒将墙壁当成了自己的家，这东西正常而言，顶多也就只有一个指关节那么长，可眼前这两条，只怕都有二三十公分了，躯干粗壮的发紫，在这冬去春来彼此交替的萧索季节里，它们仍旧拥有着惊人的生命活力，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它们，立刻在墙壁上嗖嗖的穿梭游走，看那架势，竟是直奔着我们而来，冗长杂乱的长腿在前行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夏日里的蝉鸣。
咄！咄！
两道寒光闪过。
两把一指长的飞刀精准无误的将这两条大蚰蜒钉在墙上，这玩意躯体里喷溅出黄褐色的汁液，立刻剧烈挣扎起来，无数条让人看着头皮发麻的腿飞速挥舞着，最后竟挣断了身体，两截儿残躯坠落在地，兀自又扑腾了一会儿才消停。
鹞子哥走上前去把墙上的飞刀拔下，从兜里拿出一块至今细细擦拭，直至飞刀重新绽放出寒光才收回，看了眼地上的两条蚰蜒，啧啧称奇：“呵，这么大的个头，这是要成精了么？原本胆小如鼠的两条小虫儿，竟然变的如此凶悍，俨然一副肉食者模样……”
山哈闻言笑道：“它本来就是肉食者，只不过从前吃虫，而今个头大了些，就想吃人，它吃什么取决于它能吃什么，而不是取决于它爱吃什么，我曾经养过一只四脚蛇，在它小的时候，我喂虫子给它吃，它那时就总是黏在我身上，我以为那是亲近，时间久了，不免就对它有些感情，心想着它又能活几个春秋，一旦走了，我岂不伤心？于是我就用天地灵物养它，它的体型与力量日渐增长，但它仍旧粘着我，我以为它还是一如过去一样对我亲近，直到有一天……我午睡醒来后，发现它在旁边看着我，眼神古怪，那时我才确定，它是想吃我。”
我愣了一下，竟然莫名觉得这个有些驼背的老人讲的话，有些哲理的意思。
樊婆淡淡道：“你还好意思当着一群后生晚辈说这些事情，也不嫌臊得慌，那大概是你这辈子干的最愚蠢的事情了吧，把自己修行的灵药给了一只蜥蜴吃，最后自己却差点被蜥蜴给吃了，恼羞成怒之下，于是反手又把蜥蜴给吃了，最后觉得自己吃不解恨，还拉着我们几个一起吃，我吃过了，说实话，你用天地灵物养出来的蜥蜴，味道也就那样，还不如一只鸡，这就是浪费资源，如果那时我们还在族中的话，向来节俭的族人可能会在愤怒之下把你也吃了。”
这就是一个悲伤的食物链的故事……
淳朴的奚人啊，将民以食为天演绎的淋漓尽致。
樊婆晃晃悠悠的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屋子不能要了，比出了凶祟的墓坑还要脏，也亏着是在真武祠这等清净之地，如果换个地方，恐怕早就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住进来了，能把一只喜阴的小虫儿养的凶悍无比，可见这地方对于那些东西而言是何等的大补。”
张歆雅有些心疼，低声嘀咕道：“看来得重新盖房子了，这又得多少钱呐……”
水生哥“阿巴阿巴”的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这钱得找李降龙，因为她我们才损失这么大的，她给了劳务费，却没给损失费。
张歆雅认真考虑了一下，点头道：“没错，就该她掏，不是怕欠我们人情嘛，不是担心咱们让她们李家人做什么掉脑袋的买卖嘛，那好呀，给钱吧，钱货两讫，大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显然，他们依旧对李降龙此前的态度不满。
里屋的状况比外物还要惨烈一些。
在我拔除李降龙身上的黑暗力量时，这里曾被霉菌覆盖，事后老白和鹞子哥来清理过一次，用铲子几乎把墙皮都刮了一遍，有些地方都露出了下面的红砖，而今几天不见，那霉斑竟然再度生长了出来。
“看来得布置一番喽。”
樊婆打量了一圈儿，随后扭头道：“寻两个人，去把窗户给钉上吧。”
鹞子哥和水生哥应了一声，二人扭头离开。
樊婆扭头又看向我们剩下几人，问道：“你们身上可有什么贵重物品？”
老白“啪啪”拍了拍自己的裤兜：“穷的响叮当，哪有什么贵重物品？”
“如此就好，免得回头损坏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哭哭唧唧。”
樊婆咧嘴，露出粉红的牙花子，随即她脱掉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棉衣……
然后……
老白抽搐了，“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太太……身材不不错啊！”
说实话，我和张歆雅也有些傻眼。
樊婆脱掉了外面的棉衣，里面竟然只余下一条兽皮裙子，以及一条抹胸似的东西遮挡着胸部。
这等打扮，倒是和我们印象中的奚人对上号了，只是……
这老太太白发苍苍，口中只剩下了两颗门牙，明明是鸡皮鹤发一老妪，可她的身体却血肉充盈，两条大腿极其粗壮，腿上的肌肉还拉丝了，小腹平坦，两侧还有马甲线，这哪是个老妪的模样？简直就是健身房里氮泵惯出来的那种肌肉猛女……
这样的体魄搭配着一颗鸡皮鹤发、牙齿脱落，还带点面瘫的头颅，说不出的怪异！
樊婆显然是对我们的表情非常满意，“嘿”的怪笑了一声，旋即，那些密密麻麻分布在皮肤上的神秘纹路纷纷亮起，尤其是一双赤金色的瞳孔，更是神光湛湛，金色的光晕几乎渲染了她整个眼球，让她看起来非但没有一丝的老态，反倒是有种凛然之感。
出神之际，樊婆的一声厉喝忽的传来。
“小子，低头！！”
……
（第一更）